紀元二十八年。
微雨,淺巷。
秋娘走到這巷子的盡頭,打開門,踏過滿地落葉,經過樹下的秋千,走到沿廊上,收起紙傘,朝著沿廊中的一間屋子走去,竟未沾染一絲泥水。
推開有些沉重的木門,一股沉木香的氣味撲面而來。榻上的少女正斜臥,捧著一卷書看的入迷。
“咳。”秋娘輕咳一聲,看向榻上的少女。
少女抬頭,愣了半晌,眼神隨即轉為驚喜。
“師父?”悠然連忙起身,“你怎么來了?”
“來看看你。”秋娘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笑著說。
“云徹,快去沏茶。”悠然向屋外喊了一聲,從榻上走下來,在秋娘旁邊的椅子上坐下。
云徹端著茶進屋,看見秋娘手中的紙傘正不知往哪放,便說:“我來吧。”
秋娘看向云徹,不可察覺的輕笑一聲,“嗯,給。”
云徹接過紙傘,卻有瞬間的失神。
紙傘通體為純白色,握在手中有陣陣涼意,而傘柄上,卻刻著一個“月”字,引他進入某種回憶。
“叮——”他聽見一聲鈴響,腦海中的畫面也隨之揮去。云徹回過神來,見秋娘正笑吟吟的盯著他看。
“姑娘,這傘……”
“這傘你若是喜歡,便拿去吧,反正我也是受人所托。”秋娘打斷他的話。
“多謝。”云徹頷首,握著那把紙傘,走出了屋子。
“怎么了?”悠然有些奇怪,“那把紙傘有什么問題?”
“那把傘啊……”秋娘嘴角一勾,“它可有一個很長的故事……”
成德462年。
嚴羽站在學堂外的屋檐下,望著陰雨的天氣,嘆了口氣。
“嚴羽。”他聽見有人喚他,便向那聲源處望去。
“月如?”嚴羽有些驚喜,“你怎么來了?”
月如撐著一把紙傘,站在雨中沖他一笑,“我就知道你又沒帶傘,我來接你。”
嚴羽嘴角一勾,接過月如手中的傘,與她一起走入雨中。
嚴羽與月如從小便相識,或者說,月如是他未過門的妻子。嚴家與月家兩家交好,在他們未出生時,便結了親。但在月如十五歲那一年,月家突生變故,她的雙親暴斃,月家從此沒落。而月如,也被嚴羽所收留,住進了嚴府。
成德463年。
“混賬!”嚴豈將手中的書簡朝嚴羽丟去,嚴羽也沒有躲,書簡便結結實實的砸在了他的額角,那里立刻紅腫一片。
“父親,我說過,我此生非月如不娶。況且當年也是你們與月家先定下這門親事,我不明白你們為何在月如父母去世以后便如此反對我們!”嚴羽跪在地上,脊背挺得很直,一副認真的模樣。
“你……”嚴豈用手指著他,竟不知說些什么才好。
“總之,你就是不能娶她!”嚴豈厲聲道。
“為什么!”嚴羽也吼起來。
嚴豈盯著他,半晌,他長嘆一聲,走到嚴羽面前,慢慢的道:“因為……她的父母,發現了我貪利逃稅之事,相勸我去投官府,我怕……”
后面嚴豈說了什么,嚴羽已經聽不清了,他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癱坐在地上,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他從屋中走出來時,月如正坐在院中凳子上等他。
“怎么了嗎?”月如迎上去,看著嚴羽失魂落魄的樣子,有些奇怪。
嚴羽抬眼看向月如,雙目通紅。
“你……”月如皺眉,“叔伯他又說你了?”她的目光瞥見嚴羽頭上的紅腫,不禁抬手撫上他的額角,“他打你了?”
嚴羽望著月如心疼的模樣,嘴張了半天,最終還是一言不發的將月如擁入懷中,緊緊地摟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