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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二十二)

事情有了轉向。王瓊花認出這只42碼的登云皮鞋就是她給老公吳旭輝買的,還清楚地記得買鞋的情形。但是僅僅憑著一只鞋,又能有什么明確肯定的結論呢?屈所和王曉勇三人又開始了討論,陳永剛首先挨了批。

“剛子,我讓你仔細摸,你怎么個仔細法?要是早點找到鞋,也許會有更多發現。”

“領導,我冤枉,我不是也說過沙洞吸人的事兒嗎?我不是也建議過清理河道嗎?”

“你要當時找到這個鞋子,也許我就跟咱想辦法挖河道找人!”

“我當時真的仔細找了,河道范圍那么大,我就一個人。曉勇發現的那個位置,都離橋頭多遠了?”陳永剛仍在委屈抱怨。

“剛子,咱工作不細咱要承認呢,別惹屈所生氣了。商量下一步怎么辦吧!”王曉勇打著圓場。

“奇怪,要是被吸進沙洞,這么久泡的,難道沒有一點跡象?”屈所皺著眉。

“有沒有可能從下邊很遠的地方冒出來,又漂到渭河?今年雨水多,渭河發過洪水,泥沙大,埋到泥沙里了?”

“這么個大胖子,照你的想象,還漂進黃河,再流進黃海呢!”

“還有可能到龍宮做客去了?”王曉勇打趣道。

“滾,少拿人開玩笑!人失蹤了不倒霉嗎?淹死不倒霉嗎?”

“這么說,你也認為他是淹死了?”陳永剛道。

“我可沒肯定。”

三個人正商議著僅憑一只鞋能不能找人來挖河道,王瓊花找到辦公室了,她沒有前幾個月那么憔悴,但是今天紅著眼圈。

“屈所,我求你了,你給個準信,我不能再這樣下去了。我受不了了!我咨詢了律師,要是人失蹤了,我連離婚改嫁都不行,我得等幾年,要不然就是重婚罪。你們能不能給個死亡證明?這人不可能回來了,我不抱希望了,不要讓我一直懸著心了。我寧愿給他修墳,我寧愿給他燒香,我也不空等了!”屈所幾個人目瞪口呆,他們沒想到王瓊花說離婚改嫁的事,一想也能理解,一個人帶個娃,快半年了找不著老公,有多少人會那么執著地等?

“你別急······”

“我怎么不急?孩子一天天大了,我一天天老了,誰替我們著想?”屈所的話沒完,王瓊花就搶著發了飆。

陳永剛看局面尷尬,走過去拉著王瓊花說:

“嫂子,我們也急,又是上山又是下河的,快有眉目了!我給你保證,不出一個月,給你個結果。你先回,生活上有啥困難,我幫你給稅務所說說······”

“你小子大嘴一張,你拿什么保證啊?”陳永剛送走了王瓊花回到辦公室,屈所罵他。

“我這不是給你解圍嘛!咱們兵分兩路,我跟肖老伯再上趟山,把山旮旯都翻騰翻騰,你原來不是說找到了證據可以解決清理河道的問題嗎?你跟王曉勇把這事一弄,也許很快就有眉目了。”陳永剛對屈所說。

“你還安排起我來了?”

“不敢不敢,我這人笨,適合上山干體力活。你是領導,曉勇嘴皮子利索,你倆解決找人挖沙的事,挖沙靠的是機器么!”陳永剛陪著笑。

“老伯,那天在河邊,你說得真準!”第二天陳永剛接了肖老頭上山,在路上跟他閑聊起來。

“我說什么啦?”

“你說我們會有收獲呀!你是聞見什么啦?”

“哦,我也就是順嘴說說,要是聞見還用讓你們摸半天?要說聞見,我是聞見人心里的味道。”

“心里的味道?”

“不說這個啦!一會上去我在雞場呆著,你自己去周圍的山溝溝,有什么情況再叫我,我這一把老骨頭,眼睛又看不見,別折騰我了。”

“哎呀,說你神你真神,這就是我心里的味道,我就打算這樣,凡是車能走的路,咱們一塊去,到一個地方,你下來透透氣,順便幫我探探。那些岔路口,車開不進的小路,我走去探探,有可疑的地方或者碰到可疑的人,我再過來請你。”

陳永剛帶著肖老頭轉了一圈,每到一處,陳永剛總是關切的望著肖老頭的神情,然而,每次他都失望了,肖老頭臉色平靜著,他在各處站一會兒,轉了一圈,然后搖搖頭。

兜了一圈,他們開到了雞場。二梆子在雞棚里正喂雞,隱約傳來訓話聲:

“大毛,你搶啥你?再搶把你燒了去!”

“二蛋,別叫喚,餓不著你狗日的。”

“四鳳,你不吃想咋?這么好的料,比我小時候吃的都好。”

“山鷹,你再啄閨女,我把你的最給你拿火鉗子燙平!”

“好好吃,好好給咱下蛋,我給咱買些好飼料!”

陳永剛聽著這個被山下開商店的大毛稱為神經病的二梆子的聲音,苦笑著搖搖頭。他放下肖老頭,去跟二梆子打了個招呼,讓給肖老頭倒杯水,自己往別的山溝里去了。山上還有竹溝、茅家嶺、大石溝、火坡好幾個地方,分散在主路幾個岔道幾里遠的地方。有的地方不通水泥路,只能下車,彎彎繞繞上上下下的步行。很多房子沒人住了,門上一把銹的鎖子,墻歪的,頂塌的,院子里野草一人高。只碰到幾個住戶,每個都看著人不人鬼不鬼的,有點讓人害怕,房子里黑漆漆的,住戶舍不得用電燈。加上山里溫度低,常年用柴火,墻上和房梁被煙熏得油墨一樣發亮。住戶里有帶著傻兒子的老太太,有看著一頭牛的老兩口,還有幾個獨居的老頭老太太,有佝僂著背的,有跛著腿的,有耳朵背的需要你喊的,有啞巴哇哇叫的。山里有獼猴桃園、桃園、杏園,還有花椒林。果園的主人差不多都遷到山下去了。有一個山坳里,還有一片牡丹,可惜這個季節看不到牡丹花,陳永剛不知怎的,想起那句“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一點沒有浪漫的感覺,反而多了點恐怖的氣息。

不過,陳永剛倒是情愿壯著膽子找到一抔新土,在新土里翻出吳旭輝,最起碼給王瓊花一個交代,不枉自己跑了這么久。然后,他還是沒找到有價值的線索。他對河道里又寄起希望來了,老天保佑,挖出點什么來吧!回到雞場,陳永剛又累又渴又餓。端起肖老頭旁邊的茶缸子就喝。

“老漢我今沒白來啊!”在躺椅上的肖老頭搭話了。

“咋,你有什么發現?”

“二梆子的雞和雞蛋,好吃!”老頭得意地捋著山羊胡子。

“你滋潤,我都跑斷腸子了。我還以為你發現了什么呢!”

“我爺倆東拉西扯,連吃帶喝,哈哈。你坐下歇會,還給你留了個雞腿。二梆子,給咱端出來!”

二梆子端著個盤子從屋里出來,陳永剛抓過雞腿就啃。三口兩口吃完,抬手就要扔骨頭。

“哎哎哎,別扔,雞骨頭放下,人家二梆子還要粉碎了再摻到飼料里呢,還有雞蛋殼。”

“咋,雞還吃雞?”

“補鈣啊!雞吃雞沒有啥,舊社會不是還人吃人么!”

“二梆子,這山上,你碰見過有野獸沒有?會不會吳旭輝讓野獸給吃了?”

“這里是淺山,哪有野獸,頂多是野雞、松鼠、野兔、黃鼠狼,野豬都很少。深山里有吧,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說半夜車開到橋邊了嗎?難道是野獸開過去的?”肖老頭笑道。

“那你夜里有遇到過妖怪沒有?那就是妖怪把車開到河邊的!”陳永剛自己也笑了。

“那有什么妖怪!我只見過人比妖怪!”二梆子狠狠地說。

“放心,我們今天吃你的,給你付錢呢!”陳永剛一邊剝雞蛋一邊說。他想起第一次碰見二梆子的情景,大毛少給二梆子兩個雞蛋錢,二梆子當時臉紅脖子粗的樣子。吃飽喝足,又歇了會,陳永剛掏出錢給二梆子,二梆子毫不客氣地接了。肖老頭摸索著抓住二梆子的手,拍了拍二梆子的肩膀說:

“小兄弟,打擾你一天,我們走了!”

二梆子“嗯”了一聲,再沒有說多余的話。

“我總覺得這小子有點怪。”在下山路上,陳永剛嘟囔著。

“我看不見,你說說看怎么個怪法?”

“我又說不上來。”

“你呀。我問你,你見他笑過沒?哪怕是客氣的假笑?”

“對啊,他真沒笑過。我就說怪來著。”陳永剛迅速檢索著頭腦中二梆子的樣子,心里暗自自責,怎么都不如個盲人,還當警察呢!

“我今天在他那里坐著,我跟他閑聊,就想說些放松的話,我跟他開玩笑,說我孫子那么小,都想開女人了,你一個人不寂寞?······總之,即使逗他,他就一直沒笑過,他也不跟你說閑話,沒什么家長里短。你看咱們剛要離開,你給他飯錢,我還跟他親熱,可是他笑了沒有?”

“沒有!他真沒有笑過,一直拉著個臉。難道真有不會笑的人?”

“哪有,只能說他從小到大,過的不是人的日子吧!”

陳永剛永剛沉默了,他加速往山下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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