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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與君絕決

  • 如夢不真實
  • 古早冬瓜糖
  • 4918字
  • 2021-05-18 09:57:20

北國太和元年,顧邵稱帝,分封八位藩王,分別是汝南王顧厲,瑯玡王顧維,齊王顧寒,燕王顧敞,魏王顧啟,趙王顧簡,安王顧則,韓王顧孝。

另一邊,裴允放心不下岑念景的傷勢,將她送到了越州,雖給她服藥解了毒,可她的傷好得特別慢。所幸冬日天冷,傷口未化膿。

不等她病好,許瑕觀便要將她帶回建康。

見他手里一疊詔令,裴允奪來一看,還真是南帝親書。

岑念景看了裴允一眼,就知道詔令是真的,只是覺得自己太滑稽,竟還有所企盼。

“許尚書,朝中都是清算岑氏和荊州軍的呼聲,此時要景兒回建康,不是讓她去送死嗎?”裴允不可置信道。

許瑕觀和平時一樣,神色未改道“臣相信皇上自有主張。”

裴允看向了岑念景,見她對自己點了點頭,只好答應送她回建康。

沈煥被留在西南駐守,整頓荊州軍。

回到建康后,裴允立即遭受了彈劾,說他擅自動用忠州軍,立即將他遣返回忠州。

而岑念景一事亦使朝堂之上議論紛紛,多數人認為岑氏于敵軍勾結,應立即斬草除根。

百官跪于太極殿外,力薦嚴懲岑氏。

王演只好將岑念景傳上朝堂,親審此事。

岑念景腿傷未愈,只能由宮人扶著進殿。

百官見了她都有些驚駭,因為進來的女子未著朝服,而著喪服。

“皇上,南蠻軍擒拿岑氏,以此號令荊州軍連退五十里路,發生了此等荒唐事,若不處置了岑氏,豈不是讓我朝貽笑大方?”

幾個老臣都站出來力主嚴懲岑氏。

王演道,“岑氏在西南戰事有功,若嚴懲有功之臣,難道不叫將士寒心嗎?”

“岑氏是否有功,要由西南軍士來評判,西南一戰之所以能勝,也不是只因她岑氏一人。皇上,若是通敵之人也能被輕易放過,定會鑄成大禍啊。”工部尚書上前請奏道,又轉身問岑念景道,“臣敢問,當時將軍深陷敵營,是誰救了將軍?”

岑念景冷眼看著這滿朝文武大臣,又看向皇座上的之人,心生悲戚,緩緩道,“南國不是沒有好皇帝,好大臣,卻容不下一個荊州軍,一個前朝領將。岑氏一族,效忠南朝,經霜不墮地,歲寒無異心。我敢問各位,是誰數年來駐邊衛國?是誰兵退西涼吐谷渾?是誰將南蠻趕出交越?又是誰,在我被敵軍所擒之時,不出一兵一卒,令荊州軍寒心;我父親半生戎馬,又是誰,陷害于他,讓他死在回城途中?”

許瑕觀全程都沒有說話。百官又是鬧開了,指責岑氏歷數功名,有功高蓋主之嫌,又職責荊州軍不服調配,有叛國之前兆。

岑念景聽著耳邊嗡嗡作響的爭議之聲,群臣憤怒的嘴臉,好像自己當真罪大惡極。她又看向王座之上,龍袍男子,突然醒悟了。

少女對少年的傾心所愛,終于在這爾虞我詐,嚴絲密縫的奪權之爭中被扼殺了。

所謂的南帝,只不過是朝臣的提線木偶。無論是王堪,還是王演,無論是先帝嫡子,真龍天命,還是以清君側為名,得到禪讓的君主,如果沒有朝臣的支持,就沒有王權,沒有王命。

上一世是如此,這一世還是如此。

其實沒有人害她,沒有人害父親,是這改朝換代,大勢所趨。

為了南國,為了新帝,為了這群新臣,父親必須死,她必須死。

誰人真正在乎父親的清白與忠心呢?

岑念景啞然一笑。

王演看到了堂中白衣女子的目光,他第一次見到這樣的眼神。

沒有恨,沒有愛,但有同情。好像可憐人不是她,而是他。

“臣但求一死。”岑念景埋頭跪地道。

朝臣們才安靜了下來,看向了她。

華光殿內,許南煙心急如焚,她找人送了信給父親和兄長,可無人回應。過了不久,許瑕觀才來看她。

“哥哥!”許南煙忙沖到殿門口處,拉著許瑕觀的袖口道,“你快想想辦法救救景兒。”

許瑕觀笑了一笑,全然沒有著急的神色,道,“岑氏獲的是叛國罪,人人都避而遠之,就是遠在忠州的岑家人都可能受牽連,你倒好,上趕著去。”

“你在說什么啊!”許南煙不可置信地甩開許瑕觀的袖口,直直地看向這白衣男子的雙眼,卻見他并不是開玩笑,模樣是一如既往的溫潤如玉。

“哥哥你瘋了,那可是和我們從小一齊長大的景兒,你是要看她去死嗎?”許南煙質問道。

許瑕觀用眼神示意左右的侍女退下,殿中唯留下他們兄妹二人。

“阿煙,岑念景牽連的是國事,不是你我可以說情的。更何況,有她在一日,這后宮之中,你便只能屈居她之下。”許瑕觀此話一出,便被許南煙扇了一巴掌。

他也沒生氣,只是輕輕撫了撫被打的臉頰。

許南煙搖了搖頭,道,“你竟是這樣的人。”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阿煙為何不怪皇上?卻要來怪我這區區戶部尚書?”許瑕觀依舊是好脾氣地勸說。

“難道不是你見死不救,才有北國人救景兒的事?難道不是你力主收復荊州軍,建議群臣上表處死景兒?”許南煙氣得渾身發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

許瑕觀慢條斯理道,“若不是圣上許我西南軍虎符,我能管得住眾將不去營救?若圣上不愿我主事,何必予我如此大的權力?”

那華服女子此刻才癱坐到了茶榻上,她啞口無言。殿中的沉水香裊裊升起,今日才立冬,宮人們已為她燃起了小爐炭火。原本的香爐暖意,此刻卻讓她心煩氣躁。

“若阿煙沒有別的事,那我就先走了。”許瑕觀起身道。

許南煙拉住他道,“哥哥,求求你救她一命吧。”

許瑕觀背對著她,少見地沒有笑,只是道,“人各有命。”抓著他的手放下了,他走出了華光殿,他沒有提到,剛剛在朝堂之上,岑氏求死,滿堂靜寂,是他出言請將岑氏暫且入獄關押,才保了她一命。

可這是他的想法,還是王演的想法呢?

有時許瑕觀也分不清楚。

自小他被送去提督府做養子,原本只是沒落的旁支庶子,乍然抬了身份,他卻不知要如何獲得養父母與那公主一般的許南煙的認可,只能一味地迎合那家人的喜好。

他擅長傾聽人心,以此結交朋友,后來籠絡朝臣,博取君心,卻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已經聽不清自己的心。

牢獄里,岑念景坐在床邊,醫師正幫她更換頭上和肩膀的紗布。

王演孤身去了牢房看她,等醫師退下了,房中只有他們二人。

“景兒。”男子穿著便服,說話聲有些沙啞。

“皇上何必踏足于此,來見將死之人。”岑念景并沒有看向他,語氣之冷,仿佛在與仇人說話。

“我知道你怪我,可岑父之死,也在我預料之外。”

女子驟然回頭,眼中先是恨意,又漸漸消去,她恢復了常色,低頭道,“我不怪你。”

“景兒,只要你愿意,無論朝臣有何說法,我都不會理會,你還是楚昭容。”王演走近她身邊,又蹲下身,看著她。

女子看著眼前人一雙誠懇的眼,突然慘淡一笑。

“楚,昭,容,”她一字一頓道,“多可笑的名字。”

王演只覺得眼前女子突然換了一副陌生的面孔。

“王演,你真可憐。”岑念景譏笑道,“我寧愿死,也不要在南皇宮再多待一刻。”她吼出后一句話,面目猙獰,卻覺暢快。

這樣丑陋的人心匯聚之地,這樣狠辣的手段雜蕓之處,她只覺得惡心至極。

“不是的,我不許你死。”王演拉住她的雙臂,眼底盡是痛惜,“你說過,要與我日日相伴,就像夢里一樣。”

“不要再提你的夢。”女子冷冷道,“皇上,世間想和你做夢的人很多,你想要的從來不是我,是那個明媚溫婉的青衣少女,是那個只會為你笑為你哭的癡情女子,你還沒明白嗎?”

王演愣住,他從未這樣想過。他篤定,夢中人就是岑念景。

“你愛的,是夢里的人,不是我。”眼前的女子又笑了,可是這笑如此陌生,“你真的認識我嗎?”岑念景嘲諷道。

王演不知如何開口,她與夢中人的身影重疊又分離,分離又重疊。

他走后,一位宮人來送茶水,端著一個翠綠的精致茶盞和一壺香氣幽然的龍井茶。

“昭容,我是華光殿的侍女惠兒。貴妃讓我為你送茶水。”說著,那宮人走到岑念景身邊,放下了茶盞和龍井茶壺,行了禮后就出去了。

醫師在外面已經試過壺里的茶水,見無毒,才讓她送進來。

岑念景拿起茶壺,將茶倒入翠綠的茶盞中。

沒過多久,牢獄的人便急急去太極殿通傳道,“楚昭容中毒了。”

王演一路跑回牢房里,一位醫師已坐在床邊施針,另一位正在一旁煎藥。

“她怎么樣了?”王演跟著蹲在床邊。

自從岑念景被送回建康,就一直住在這件牢房之中。所有的膳食茶水均有醫師驗毒。

醫師皺眉道,“昭容中了砒霜,下官已將其催吐而出。雖然毒量少,可對昭容現在的身子而言實在是雪上加霜。”

許南煙得知了消息,也跑進了牢房,一時未注意王演也在房內,只撲到了床邊,看到岑念景面白若紙。

“是誰下毒?是誰要害你!”許南煙握緊了雙手,死死盯著平躺的女子。

王演此時才站起身來道,“貴妃。”

許南煙一愣,偏頭一看,才將雙手別到腰邊悶聲道,“臣妾給皇上請安。”

“你起來,讓她們都出去。”王演看了一眼跟在許南煙后面的宮人們。

接著就發生了震驚南國上下的皇宮清洗案。

楚昭容因中了砒霜,不治而亡,她的葬禮極盡哀榮,加封貴妃,入葬皇陵。楚昭容入殮當日,忠州與荊州亦是全軍為她默哀服喪。

南帝為元貴妃專設了內宮署,徹查此次毒殺案。先是查出一位才人沈氏所為,這就是當年沈宜安的妹妹沈宜欣,因著記恨岑氏悔婚,大肆宣揚沈宜安的丑事,白家又在沈家沒落之后,落井下石,所以趁岑念景落獄,毒殺之,接著此事又攀扯到了南王后身上。

說那翠綠的帶砒霜的茶盞便是顧盼請了人特制的,因此醫女才會在茶壺中驗不出毒來,因為有毒的不是茶水,而是茶盞。

內宮署前后清查了宮人數千,沈才人被杖殺,南帝廢后,顧盼被打入冷宮,元貴妃被封新后。

一位舌燦蓮花的說書人此時正在長安一間喧鬧無比的酒樓客棧給眾人講這南國皇宮秘史。

“為何南帝對這楚昭容如此情深意重?為她不惜與我朝決裂,廢了我北國公主的王后之位?這還要從當年廣陵一戰講起。那一戰,有一位女將軍一戰成名...”

酒樓包間內,顧邵已捏碎手中的酒杯,一旁坐著秦穆和秦昭,兩人都是滿臉怒氣。他的對面還坐著瑯玡王顧維,剛剛十八歲,文武雙全,相貌端正,是秦太后的第二子,顧邵的親弟弟。

“沒想到南帝是這樣薄情寡義之人,枉我荊州軍一直忠心耿耿,便是景兒也難逃一死。若不是陛下和秦將軍相救,我與岑統領也早死于非命。”秦昭舉起酒杯,一飲而盡。

原來當日顧邵聽聞西南軍押送岑素回建康時,便派了秦穆領一隊人快馬從長安出發,一路相隨。他早覺得顧厲此行似有陰謀,一直留意他們在西南的舉動。

果然,那幾個押送岑素的軍士行至半路,便選了一個夜里,將被下了迷藥岑素與秦昭一齊鎖在府衙的柴房中,縱火想燒死兩人。幸而被秦穆發現,從窗戶進去救了兩人,又到府衙的牢獄中偷走了兩個死囚,扔進了大火中。

秦穆先將岑素與秦昭安置在南北邊界秦家駐守的金州,才一路追至西南去和顧邵會合。

“陛下,南國的探子來報,忠州軍與荊州軍對岑氏之死大有不滿,此前忠州領將裴允因擅自調兵,被彈劾連降三級,現為副將,領將更換為孫澄;幾個荊州軍的老將雖被卸甲歸田,可他們一旦舉事,定能一呼百應,其中左將軍李常月,右將軍吳白,領將周暢,藍孟,這幾人都是岑素的親信,也是荊州的世族。若我們招降這幾人,便可一舉拿下南國北境。”顧維看著桌上的冷碟,明明字字珠璣,卻似乎漫不經心,仿佛只在說些茶余飯后的閑談。

顧邵每每約見南國探子,都會選些喧鬧的酒樓,先由顧維接見,再換酒樓由顧維上報。

這顧維,曾是長安城出了名的紈绔,愛喝酒愛美女愛設賭局,幾個親王都沒把他放在眼里,還以為他是仗著晉王的勢,作威作福,殊不知顧維敗絮其外,金玉其中。

顧邵聽了他的諫言,又問另兩人道,“你們怎么看?”

秦穆先道,“瑯玡王所言有理。我愿領兵出征。”

秦昭隨即道,“我也愿跟隨。”

“若是秦昭兄弟能前去,定能大大利于招降一事。”顧維神色喜悅。

“我要親征南國。”顧邵此言一出,秦穆與秦昭都愣了片刻。

顧維正要出言勸說,便見顧邵看向他道,“我出征期間,由瑯玡王監國。”

包間外正上演著忠烈將軍借道吐谷渾,攻打柔然的故事。

顧邵和店家要了筆墨,寫下了當日之事,讓那小廝交予說書人,這幾人才離開了酒樓。

說書人打開此信一看,見信中寫道,

“延興四年秋,晉王領兵西征柔然,與汝南王東西兩路騎兵深入漠北,分道攻打。

汝南王所護送的糧草和東路軍遲遲未至,致使晉王西路軍孤軍深入,柔然軍虎視眈眈。北軍無處求援,危在旦夕之間,南國忠烈將軍有如神降,其借道吐谷渾,從南攻打柔然,邊境無備,臨戰震怖,民畜驚駭奔散。

柔然急調軍民護衛南境,忠烈將軍與晉王領軍南北夾擊,使柔然國落四散,竄伏山谷,畜產布野,無人收視。此戰之中,南北兩軍雖未見面,未有傳信,卻若心有靈犀,不謀而合。

至此柔然歸附北國,晉王所俘虜及獲畜產車廬,彌漫山澤,蓋數百萬。晉王感念忠烈將軍仗義出兵,從她所言,降者不殺,以柔然降兵組建常勝騎兵。”

一夜之間,關于忠烈將軍的傳說傳遍了北國的大街小巷,這故事還被編纂成冊,名為《岑氏烈女傳》,在書市千金難求。

大街小巷都流傳著:

“生女當如岑念景,十五封將退千兵。

巾幗紅顏英雄恨,忠烈衛國輕九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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