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的陽光斜斜地穿過教室的玻璃，在課桌上投下明暗交錯的光影。裴言燼合上批改完的作業本，抬眼望去，前排那個總愛偷畫漫畫，上課發呆的男生正專注地盯著黑板，手中的筆在草稿紙上沙沙作響。誰能想到，這個曾在放學路上撞見他喂流浪貓，甚至不交作業的小男生如今竟成了他最強勁的對手。

時間回到兩周前，王浩像是換了個人。課堂上不再有偷偷傳遞的漫畫書，取而代之的是被翻皺的習題集；放學時，他也不再和朋友勾肩搭背地嬉笑，而是獨自留在教室刷題。裴言燼第一次注意到這個變化，是在一次數學小測后。當老師念出王浩的分數時，全班都發出了驚訝的抽氣聲——148分，比班長裴言燼還要高出兩分。

從那以后，教室里常常彌漫著無形的硝煙。每當裴言燼在測試中取得優異成績，總能感受到前排一道灼熱的目光射來。而當別人夸贊裴言燼時，王浩總會小聲嘀咕：“有什么了不起，下次我一定超過你。“這些話漸漸在班里傳開，同學們都以為這兩人是水火不容的競爭對手。

時間很快過去，等到第一次月考的成績公布后，裴言燼以總分年級27名、數學單科第一的成績，成了全校矚目的焦點。校長在晨會上表揚了他，班主任更是將他視為班級的驕傲。

九月27日為了緩解同學們的學習壓力，程遠舟決定組織一場與隔壁班的籃球友誼賽。

作為班級籃球隊的主力，王浩卻意外地沒有報名參賽，而是坐在觀眾席第一排，雙手抱胸，眼神專注地盯著賽場。比賽一開始，隔壁班就對裴言燼展開了“特殊照顧“。隔壁1號球員——川暝津總是在裁判不注意時，用小動作干擾他。終于，在一次突破中，裴言被對方故意絆倒，膝蓋重重地磕在地上。他咬著牙爬起來，王浩眉頭緊皺，雙手卻在恍然間已經緊握成拳。

隨著比賽的進行，雙方比分膠著。第三節快結束時，比分也來到了39平。關鍵時刻，隔壁班后衛變向突破，裴言燼本能地伸手阻攔，卻被對方肘部狠狠擊中下頜。血腥味在口腔蔓延，同班中鋒老周猛地橫插過來，用后背替他扛住了后續的沖撞。老周倒地時膝蓋在地面擦出長長的血痕，裴言燼伸手去拉，老周卻捂著腿，已然負傷，此時王浩終于忍不住，他漠然起身，座椅也發出翻倒的巨響。

“我替他上！“王浩扯開校服，露出里面印著籃球俱樂部LOGO的背心，三步并作兩步沖進場內。隔壁班11號吹著口哨挑釁：“喲，平時不是看不順眼嗎？這會兒倒成戰友了？“王浩沒有回應，而是在接過球的瞬間突然加速，一個漂亮的假動作晃過防守球員，三步跨出完美的弧線。當他在空中與對方中鋒相撞時，裴言燼清晰看見他繃緊的下頜線——和考場上算錯題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籃球擦著指尖入網，王浩落地時踉蹌了一下，卻轉頭對裴言燼挑眉：“愣著干嘛？這又不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夕陽的余暉灑在兩人身上，裴言燼突然想起了王浩課桌里藏著的咖啡糖包裝——那個和自己抽屜里同款的包裝。當王浩連續投進第三個三分球，隔壁班球員終于慌亂起來：“你們不是死對頭嗎？“

“班級內斗跟你們沒關系。“王浩抹去額頭的汗，球衣背后洇開深色的云，他伸手擊向裴言燼的掌心，“想贏我們班，問過我們了？“

比賽結束的哨聲響起，夕陽已經將整個操場染成金色。裴言燼和王浩聽著勝利的歡呼，默契一笑。裴言燼從旁邊拿起兩瓶水走過去并遞給王浩，王浩接過水，擰開瓶蓋喝了一口，突然開口：“對了，上次那只流浪貓，你帶回家了嗎？“

“嗯…我叫它夏蟬，要去我家看看嗎？“裴言燼望著天邊燃燒的晚霞說道。

王浩看著裴言燼眼中的光芒，“剛好今晚也沒事，那就等到下自習后去看看吧。“王浩笑著站起身，兩人像多年的好友，在夕陽的映射下邁著同樣的步伐緩緩走向了食堂。

九月的晚風卷起落葉，將兩道逐漸拉長的影子，揉成了少年歲月里最溫暖的注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