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哇！這是潲水吧！怎么這么難喝！”
時間來到第二天，白瑞按師傅所說的準備在打拳之前喝兩瓶蓋藥液，結果第一瓶蓋剛入嘴就讓他爽上了天。他感到一種又腥又臭的感覺在他的空腔里瘋狂回蕩，喉嚨和胃里還有一種火辣辣的刺痛感。
“嘿嘿，畢竟追求藥性就不能在乎口味，想學仙法就給我忍著?！?
“問題是我感覺這么多喝下去會吐?。I，現在已經開始反胃了！”
“我才不管你那么多，這可是仙法耶！要學學不學拉到?！?
少年糾結地看著眼前的“洗髓丹”，最終還是心一橫，脖子一仰，將第二瓶蓋的藥液也吞了下去。
管他的！不就是不好喝嗎！有熬夜的那種感覺難受嗎！
但緊接著他便感覺自己的胃里排山倒海起來，既是脹痛難耐又是灼熱滾燙，仿佛有一只不斷膨脹的鐵球在胃里面翻滾一般，劇烈的不適感使他幾乎要喪失意識，過了好一會兒才勉強緩過一口氣來。
骷髏仔細觀察著少年的反應，隨后自顧自地點了點頭，將有些迷糊的白瑞喚醒道：“過半個小時再打拳，立刻劇烈運動會減少腸道血液流量，減少洗髓丹藥物成分的吸收。”
“欸，丹藥不是吃下去立馬起效的嗎？”
“呵呵，除非是丹藥里融入了某些加速藥物吸收的術法，又或者你掌握了快速吸收藥力的技巧，不然的話就老老實實地等上半個小時吧。那種吃下去立刻起效的丹藥都是中毒之后的幻覺，或者根本就是毒藥?！?
骷髏一臉不屑。
“額……師傅你和煉丹的那些人有仇嗎？”少年總覺得師傅的話里有幾分怨念。
“唉，一幫老糊涂，完全不聽人說話，跟他們說什么都是對牛彈琴。最關鍵的是他們肆意亂采亂伐珍惜物種，嚴重破壞生態平衡，根本不懂可持續發展?！?
骷髏少有地抱怨起來，“本來我已經向他們提供了萃取、蒸餾、滲析等簡單的提取技術，結果呢？因為自己的瞎操作毀了藥不說，還把原因歸咎到這項技術上，最后甚至把支持這些技術的弟子長老全部趕走了?！?
“……”
“你不在現場，你無法理解我的憤怒。”
“我能理解，裝逼失敗被打臉的感覺對吧?！鄙倌晖虏鄣?。
骷髏擼起袖子：“你過來我給你加個BUFF，別跑！”
“我覺得師傅你不是個有仇不報的人啊，后來呢？”白瑞將手捂在頭頂接著問道。
“后來我多教了那些被趕走的家伙們幾招，隨手搶了塊地盤讓他們自立山頭去了?！?
“你要他們打他們師傅的臉？”
“那是，雖然多次被丹會打壓，但是他們現在憑借高效廉價的藥水和古怪神奇的副產物已經進軍了大部分藥物市場，其宗門現在已經成為了第二大修真界藥物批發中心。”
骷髏說這話時很是自豪。
“好強……那丹會又是什么組織？”
“簡單的說是‘丹藥認證及銷售協會’，當然他們這些煉丹師都是自稱“丹會”。
這個組織雖然結構松散卻橫跨多個宗派，甚至不少宗派的長老都是他們的成員，實力強橫，曾經以一己之力壟斷了整個丹藥市場上百年，操控丹藥價格大幅上漲。”
“好厲害，那他們豈不是賺得盆滿缽滿？”
“直到現在煉丹師都是‘最賺錢的十大修士’的榜首，你說呢？”
“額，就沒人管他們嗎？”
“誰來管他們？老天爺嗎？他們可都是上層修士，不這么搞他們怎么從弟子身上合法榨取資源、回收投資成本呢？沒有一個老狐貍是興建宗門搞慈善的?！?
“我靠，當真人心險惡！”少年只覺內心一陣發寒，“那下層修士就不能自己煉丹賣丹嗎？”
“培養一個煉丹師需要大量資源，成丹率和藥效也是隨著修為由低到高的?！?
骷髏冷笑著搖了搖頭，“假設一開始你的成丹率只有50%，別人有80%，你藥效還不如別人，雙方打價格戰，你能撐幾個回合？
更不要說他們還有丹藥認證這個招牌，人家的品質有保障，你這種三無產品拿什么和人家拼？
最狠的是他們每十年一屆的丹道大比，凡是有才能的煉丹師都會被他們直接招收，化敵為友，一起賺錢。
至于那些不愿加入丹會的家伙和他們打價格戰就是，解決他們根本不用臟自己的手?！?
“……”
白瑞整個人都驚了，沒想到聽起來這么高大上的丹道大比還有這種用意。
“只有更加先進的技術才能打破壟斷局面。哼，自己迂腐就不要怪我痛下殺手，百年之內丹會不變必亡！”骷髏憤憤補充道。
“所以你其實只是想推廣這項技術？”少年敏銳的察覺到了師傅的意思。
“對啊，只要能合理開發資源誰管這幫大爺怎么賺錢？但是浪費資源發子孫財，不給后人留活路就不能忍了。”
“不是因為被打臉想不通？”
“不是！你把師傅我想成什么人了？我好歹也是有……咳，我好歹也算個好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情自然要出手管管?！摈俭t好像差點說漏嘴什么。
“……”少年細細推敲著師傅的話，對師傅的來歷有了一些推測：難不成師傅是那種維護三界秩序的超級大佬？
“有些事情我不能說出口，你暫時也接觸不到，不要多想?！?
骷髏用指節輕輕地敲了一下白瑞的頭，“現在給我把注意力放在你自己的事情上！”
轉眼間，半個小時已過，白瑞開始在師傅的指導下打起煉體拳來。雖然只是一些簡單的動作，但少年這一套打下來卻是顯得行云流水，靈動無比。
伴隨著拳腳的不斷伸張，少年只覺渾身上下似有一股暖流不斷穿行，所過之處癢酥酥的很是舒服，四肢百骸都如沐春風一般舒展了開來。
“畢竟這拳法是你從小練到大的，你對這拳的理解很是透徹，與其讓你重新學一種煉體方法不如就堅持這套拳法練下去?！?
骷髏沖著打完了一套拳的少年點頭道。
“這藥好神奇，今天這一套拳打下來竟然一點都沒有累的感覺?！卑兹鸬年P注點則是在這藥液上。
“畢竟這是‘洗髓丹’，最主要的功能就是調節你的身體機能，提高你的綜合控制力?！?
“控制力？”
“對，也就是精氣神里的‘精’。你能看到我手里的白煙嗎？”
骷髏伸出右手，一縷白色云氣從他的手心冒出。
“能。”
“現在想象著它往你手上飄?！?
“怎么想……欸，真的動了！”
“記住這種感覺，現在閉上眼睛再用力試一次……用力！好了，睜眼?！?
睜開雙眼的少年看著自己手上的白霧激動到有些顫抖：“這是！這是靈氣嗎？”
“你看，你一激動就散了?！?
“欸，唉。這么說來控制力是指控制靈氣的能力？”
“不止是，你執行的每一個行為、動作都需要控制力的參與。
有人把這能力叫做精神力，不過這種說法并不準確，因為這種控制就像是你把手臂舉起一樣是一種操縱行為，而非直接消耗“心神”的力量。
嗯，聽不懂沒關系，你暫時就當這靈氣是你身體的一部分，比如說手，現在你要讓它們‘握’在你身邊。來，用剛才的感覺再試一次?！?
“好多！都聚過來了！”
“咳，這純粹是你見識太少，老實說這點靈氣還不夠你點個火?！?
“好吧，那我接下來該怎么修煉呢？”
少年全神貫注地維持著手中的靈氣。
“控制力有五個標準：效率、范圍、精度、耐力、強度，針對這幾個標準的練習可以迅速提高你的綜合能力。
總之這幾天你先練習如何聚集靈氣，就像這樣讓它們盡可能快盡可能多的聚集在你身邊，這是范圍和強度的練習。
然后你可以試著讓他們變換形狀，你的靈眼對你鍛煉控制力中的效率和精度這兩項非常有幫助。至于耐力嘛……嘿嘿……”
骷髏的臉上露出了那種標志性的邪笑。
“干，干嘛？”
看著這笑容白瑞只覺頭皮一陣發麻。
“沒什么，菜就多練練。說起來其實你早就已經發現過靈氣的存在，只是一直沒關注過罷了。你看河東山的時候不是覺得它云霧繚繞的嗎？那些其實就是靈氣，一般人是肉眼看不到的?！?
骷髏轉移了話題。
白瑞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怪不得小時候有時候我說有云我爹卻說沒有……”
“學會操控靈氣之后才是使用靈氣，那時候我再教你術法，加油吧！”
“是！”看著掌心里的白色氣團，少年對術法的學習越發期待。
于是接下來的半個月里，少年不斷重復著靈氣的操控練習，對靈氣的操控越發輕車熟路。
不僅如此，隨著“洗髓丹”的不斷使用，少年發現自己的反應速度，動作協調性也有了很大的提升，當真有種脫胎換骨的感覺。
“師傅，你看！”
少年出手，一下子將一個“嗡嗡嗡”的噪音源消滅。今天他已經這樣徒手捏死了十幾只蚊子了，好好地出了一口惡氣。
“這是正?，F象，控制力自然也包括了你控制自身運動的能力，別那么大驚小怪的?！摈俭t看著少年大呼小叫的樣子，有些無奈的解釋道。
“說起來師傅身邊怎么一點靈氣都沒有？我發現仔細看那些活物都能看到它們的身邊有一層淡淡的靈氣？”少年疑惑道。
“嘿嘿，因為我是個死人——開玩笑的，只是單純的因為我修為太高，你看不穿我靈氣的存在模式罷了?！?
“靈氣的存在模式？那又是什么？”
“簡單的說就是自身靈氣的存在狀態，這也是修仙的關鍵之一。”
“愿聞其詳。”少年擦了擦手，隨后端了張凳子坐了過來。
“靈氣在外，而非自身，要讓外源的靈氣轉化為自身所用，就要改變靈氣的存在模式，使其貼合自身。也就是所謂的‘精氣神’中的氣。
你知道江湖上的煉氣功法吧？其實這就是靈氣的一種應用，將靈氣煉為真氣。真氣收歸自身，提高自身力量；通過真氣外放，對敵造成傷害。
但這種應用法最大的不足在于身體的承載能力有限，聽說過爆體而亡的家伙吧？
這種修煉來得快，對身體的傷害也大，只能通過一些身體的改造法來提高自身承載能力，終有極限，甚至無法成就半仙?！?
“那除了這種辦法呢？”少年問道。
“自然就是修仙之法了，第一步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筑基。
所謂筑基，就是在身體資質足夠的情況下服用一些藥物，再用大量靈氣溫養自身，讓自己的身體逐漸改變，使其可以間接容納靈氣。
所謂自身靈氣的存在狀態，就是自身容納靈氣的方式，不同的容納方式決定了不同的修煉方法，改善自身的靈氣容納法也是修行的重要內容。
另外通過術法將靈氣轉換為法力使用也相當重要，這個我以后會教你。
再之后的修行就有各種說法了，不過主要分為仙道和神道，成神易、成仙難，但只有成仙才能真正超脫?！?
“為什么？”
“神道講究契合天地，融天地規律于己身，核心在于同步共鳴、順天而行；仙道講究修煉自身，通過各種方式超脫天地之外，核心在于由實煉虛、巧奪天機。
前者雖易，終究受到天地限制，修到極致反倒被自身職能所困，與天齊壽但永世不得翻身；后者雖難，但沒有封頂之說，沒有極盡之點，待你突破天地限制之時自能永生不滅。”
“可這天劫師父你這么厲害都頂不住……”白瑞瞄了師傅一眼。
骷髏清咳了一下：“我頂不住是因為我走錯了路，不代表你頂不住?！?
白瑞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懂了，師傅很可能是神道的東西修多了才無法超脫的。
“嗯，那么由實煉虛具體要怎么做呢？”
“簡單的說就是器官虛擬化，用術法構造的器官替換原有器官，最終徹底拋棄肉身成仙。當然這個比喻有些地方不恰當，只是核心思路大致是這樣的，你看，都沒天雷劈我。”
“肉身都煉沒了……感覺好恐怖……”
“嘛，還有肉身成圣這條路在，不過我完全不建議你走這條路，看到那些傻猩猩的下場了嗎？你覺得你的肉身會比它們的更強嗎？”
“確實，幾千只猩猩被三百猴族精銳各種屠殺……”白瑞想起了自己某次外出“觀察動物”的見聞。
“目前只有一個家伙成功肉身通圣，還是在走火入魔的最后一刻把肉身煉成靈身才成功的。懂了吧？只修肉身是沒有未來的，不過強大的肉身倒是可以讓你沒那么容易被人砍死……總之適當的修一點也不是不行，不過深入研究就意義不大了?！?
“額，對了，仙有三六九等嗎？”少年忽然想起了那些盤古女媧什么的神話傳說。
“當然有。虛神已存而尚受肉身所限者，是為半仙，亦稱人仙；虛神已出而仍受天地所限者，是為真仙，亦稱地仙；虛神空游太虛無所限，是為神仙，亦稱天仙。神仙不管人間事，傳說紛紛皆為空。”
骷髏說這話時似乎微微有些失神。
“那……師父您呢？”白瑞小心翼翼地問道。
“我？我修仙修到最后一步卡死了你信嗎？”
骷髏臉上掛著一絲苦笑，“我以為我走的是正途，沒想到第一步就是陷阱。”
“……”
少年驚呆了，自己抱到金大腿了?。∽约簬煾瞪僬f是個地仙！
“修仙就是這樣的，相當殘酷。所以有些老狐貍才不急著晉升，而是一點一點地探索自己的道。半仙之前你還能選擇自己的道，半仙之后你就只能一條路走到死了。
不少天才成就半仙之后再也無法寸進，只能當個護山使者等死，因為至少要地仙層次才能與天齊壽。搞笑的是有些失了先人傳承的宗派甚至認為半仙就是成仙，就是極致。”
骷髏少有地沒有使用讀心能力，似乎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少年回過神來，咀嚼著師傅剛才的話。
“不要多想，你現在先練你的靈氣操控，這是基本功?！摈俭t重重地敲了敲白瑞的頭。
“是！”少年回味著之前操控靈氣的感覺，再一次在院子里練習了起來。
“對了，這幾天你在練完之后有沒有累的感覺？”骷髏突然問道。
“沒有啊？怎么了？”少年疑惑道。
“我會主動釋放一些靈氣，你把它們聚到你身邊，我想看看你當前控制的極限。”
“好！”
骷髏說干就干，一團團白霧從他身體里冒出，濃郁的靈氣幾乎要將整個院子淹沒。而少年則是極力使這些靈氣向他自己靠攏，但很快就感到力不從心起來。
“差不多了?！?
骷髏停止了靈氣的釋放，轉而聚精會神地觀察起少年來。只見白瑞牙關緊閉，雙手顫抖，頭上有細汗冒出，那些靈氣時聚時散，但都圍繞在少年四周。
“再堅持一分鐘，想像它們以一個圓球將你包裹?！?
骷髏大聲喊道，而少年聽到之后則是竭盡全力地想象著一個雞蛋，自己就是蛋黃。
“……”
骷髏看著眼前的橢圓形靈氣球一陣無語。
“行了，解散吧?！?
一分鐘時間到，那橢圓形球體應聲消散，只剩少年氣喘吁吁地看著他的師傅。
“控制力很強，現在大概有中下等筑基期修士的控制水平，等你服用完那瓶洗髓丹正式開始修煉后至少能達到上等。”
骷髏點評道，“明天我就會帶著你開始最初的筑基階段修煉了，記住今天用靈氣包裹自己的感覺?！?
“欸？不用練氣什么的嗎？”白瑞感覺自己的修行好像跳過了什么步驟。
骷髏嘿嘿一笑：“你不是已經能基本操控靈氣了嗎？等你學會吸收靈氣自然可以開始筑基，何必多此一舉？
那些窮人是因為周圍環境靈氣濃度不足，靈氣運行法效率太低的緣故才要先練氣再筑基的，如果不這樣做就無法建立自循環的靈氣運行回路。
可你有師傅我在?。^區靈氣這種東西，絕對管夠！之后我教你的靈氣運行法也絕對是理論最優解！”
“這樣做不會根基不牢嗎？”白瑞的臉上還是有些擔憂。
骷髏的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完全不會，甚至還好處多多。打個比方，筑基前對靈氣的操控就像是玩泥巴一樣，所謂的練氣就是讓你將泥巴搬進名為身體的木房，不僅對木房無益，反而會讓木房變得擁擠不堪。
你師傅我現在要教你的就是‘在屋子外面燒制磚塊’，然后再它們拿去修筑自己的‘房屋’，這樣你就能得到一間干干凈凈的完美新房！懂了嗎？”
白瑞撓了撓頭：“感覺好復雜……總之練氣這個步驟是多余的，對吧？”
話說真不愧是師傅啊……原來那么多人都走了彎路嗎……想這些時，他并沒有發現骷髏眼窩之中一閃而過的狡黠賊光。
“咳！至少對你而言確實是這樣。反正你只要知道這對你來說是完完全全的好事就對了！練氣完全是多余的！好了好了，快去休息吧?！?
骷髏堪堪略過了這個話題。
“是！”
白瑞只覺內心歡喜不已：自己居然要踏上修行之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