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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浣沙溪

——關佩佳

她記得范蠡和自己說過,再重逢之時,就是他們分離之日。

她說,既然決定分離,那么就不要重逢了吧。她就那樣看著他,他的身后是大片大片湍急的河流,稀疏的陽光從波紋的碰撞中折射起來,烙印他如萬年風化的身上。他就是那樣,僅僅是那樣溫柔的笑了,淚水從左臉流下來,淋濕了半邊天。她坐在石頭上,右手托著她的下巴,忽然聽見大雨傾盆的聲音。

然后她告訴自己,這里是吳國。而范蠡身后的船是越國的船,越國人用越國的船把她們送到這里,卻不會帶她們回去。當時鄭旦就靠在她的身邊,小手死死地扯著她的衣服,她不停地問她,西施,我們不回去了嗎?西施,我們?yōu)槭裁磥磉@里?

她不想回答她,她只想看著范蠡看著他慢吞吞的走上船,看著他掛起船上泛黃的帆,看著他被狂亂的東風吹回越國去,吹回他們曾經(jīng)相遇的地方。

當初的范蠡是個多么年輕的少年,獨自站在浣紗溪邊任素衫翩翩起舞。他喜歡往水里丟一些寂寞的小石子。她一直認為那些石子是寂寞的,如她和鄭旦般的寂寞生靈。她們兩人曾經(jīng)經(jīng)常爬到附近的元鳳山上去聽鳥鳴,尋找山澗中稀疏的三葉草和水塘邊踟躇飛行的蜻蜓。在她的印象中,浣紗溪一直是一個溫柔的少女,在午夜聆聽星語的時候鄭旦曾在她懷里癡癡的睡著。她轉過頭躲過鄭旦的鼾聲,卻看見浣紗溪甜美的笑靨。月光下,浣紗溪岸邊駐立的范蠡的笑容是那么清澈而難過,他說,西施,我已經(jīng)看不見北斗星了,西施,我找不到我想尋找的那個方向。

她曾經(jīng)誤認為范蠡是個迷路的孩子,像自己和鄭旦一樣迷失在無垠的森林或者草原中。那時的螢火蟲永遠散發(fā)著鬼魅的光芒,鄭旦就站在這些光芒中對自己微微笑。她說,親愛的西施,我們又找不到家了。

可是當范蠡離開那個浣紗溪邊那個小村子前,他卻悄悄對西施說,我是為了尋找才來到你身邊,而不是為了停留。

尋找和停留雖在一念之間,卻已相差萬年。次日范蠡消失在浣紗溪無邊的濃霧中,像一個從水墨畫走出來的人物,最后又默默的走回去。范蠡離開的那個晚上,她看見浣紗溪上面漂浮的北斗星閃爍著微藍色的光芒,她竟然有些傷感,于是轉過頭去問鄭旦,你還記得那個叫范蠡的書生嗎?然后她看見施普臉上流著豆大的汗水遠遠的跑過來,他說西施,娘答應我們成婚了。

一瞬間她的腦海中出現(xiàn)許多不相干的東西,紅燭,花衣,青色的草履,大片大片被風吹過的花海,最后竟然是范蠡年輕而蒼白的臉龐。鄭旦有些興奮,她說西施要做新娘子了,親愛的西施,我要當阿姨了。

鄭旦永遠是個不知愁緒的女子。就像在多少年后她安靜死在吳國冷清的皇宮里的時候,西施站在她冰冷的尸體面前痛哭。她握著她早已冰冷的手,不懂為什么代價總是要她們兩個女子來付出。包括越國多少年的殘喘偷生,包括范蠡在浣紗溪跪求時大滴大滴的淚水,這些早已經(jīng)承載太多脆弱的代價。

西施對自己說,女人的一生呵,如果前半輩子是紅顏,那么后半輩子就是禍水。如果女人已經(jīng)活過半輩子,那么就溫柔地死去吧。可是范蠡走的時候卻那樣殷殷的交代,西施,無論怎樣,你都要堅強地活下去,早晚有一天,我會帶著越國強大的兵馬來接你回去。

接下來的幾年里,她始終沒有望見長煙下面沖殺過來的越國軍隊,而吳國的軍隊卻不停的到處征戰(zhàn)。夫差曾經(jīng)對她說,他會一統(tǒng)天下,讓自己更快樂。但是西施卻始終記得越國丞相范蠡給她留下的諾言,早晚有一天,他會來接她走。

早晚。有一天。

西施和施普的故事早已經(jīng)完結。那夜她嗅到時光狡詐的味道,浣紗溪的水也嚶嚶地訴說著什么故事。她看見施普眼睛里釋放的貪婪與欲望,那種惡心的感覺在她腦海中縈繞許久。最后她說,施普,我沒打算過嫁給你。

她可能不會知道,有的時候一句話可以改變人的一生。就宛若后來范蠡答應過她會回來接她走,接她回到越國回到浣紗溪畔一樣。她就是為了那句話犧牲著自己的容顏和靈魂,而施普卻因為一句話舍棄自己的生命。

施普問過她為什么不肯嫁她。她胡亂編個理由說她這生不采秸到一千朵三色堇花是不會嫁人的。然后她腦海中忽然閃現(xiàn)范蠡站在無數(shù)三色堇中慘淡的微笑,他梳著書生頭,嘴里含著許多碩大的花瓣。野玫瑰的尖刺藤劃傷他的身體,于是他的臉,手臂和脖子都在汩汩地流血。

浣紗溪附近有很多三色堇,特別是元鳳山東邊的懸崖,陡峭的巖石上長滿燦爛的三色堇。施普就死在那里,手里握著大把大把枯萎的花朵。當他用最后一口力氣爬上山崖的時候他的一條腿已經(jīng)斷了。有人看見了就要扶他回村,他死也不肯,嘴里念叨著什么差幾朵差幾朵。可是念叨念叨就死了,手驀地松開的時候忽然刮起一陣風。有人說施普的靈魂被吹走了,因為漫天飄起枯萎的三色堇花瓣,施普就溺死在花香中,手指尖還在流著鮮紅的血。

后來西施去拜祭他的墳。她看見曾經(jīng)活生生的施普已經(jīng)被深深埋在那塊木板的下面。那木板上寫著施普的名字。她忽然覺得那木板就是施普的靈魂,于是用手去撫摩那塊木板。那曉得木板上有根小刺一下子扎進她的手指,她的手指開始流血,鮮血滴到木板上,妖艷而矯情。

她覺得施普在向她索要償還,一千朵枯萎花朵的償還。她忽然聽見烏鴉和青蛙的共鳴聲,陰森而恐怖。

鄭旦后來問西施為什么不肯嫁給施普。西施想了好久也想不出適當?shù)睦碛桑f也許真的是那夜的風景讓我們成為過客。于是鄭旦呆呆的想起來,她永遠不會明白只是一夜的風景為什么會讓人一生不得重逢。然后大片大片的月光透過枝連天際的葉子的罅隙中透下來,撕裂一地的沉靜。

于是西施想,也許自己一輩子都會在這浣紗溪邊度過吧。有鄭旦陪著,有許多許多微笑的水紋,或者遠方元鳳山模糊的身影。這些都是自己喜歡的小幸福。她可能永遠也不會想到那個叫范蠡的書生會再次回到這里。

北斗星在哭。鄭旦低低的說。她問西施西施,施普是真的離開我們了嗎?她的影子融進漂浮的水面上,恍惚間已經(jīng)垂垂老去的聲音。西施忽然聞到她散亂的長發(fā)游離出來的味道,滿是三色堇的影子。

當范蠡從那片麻林依依的風景中走出來的時候,西施沒有回頭。倒是鄭旦很希奇的喊著,范蠡書生回來了。于是在西施的遲疑之間兩個人的距離也近了。西施又看見他清澈的微笑,他對西施說,我回來告訴你,我漫長尋找的理由。

姑蘇城的風景始終是死的,西施對鄭旦說。自從越國的船離開岸邊以后,西施就覺得所有的東西都已經(jīng)死了,包括她惺惺可憐的不懂的愛情,也在船開人去纜繩斷的那一刻起死去了。

關于死亡的概念,西施心里永遠也想不透。她一直認為范蠡的微笑是世間最漂亮的哭泣,她總覺得自己對范蠡的感覺就仿佛是愛情,又仿佛什么都不是。有一次她對鄭旦說,假如你會愛上一個人的微笑,那么你要小心自己給自己埋下的毒。

鄭旦始終是個傻傻的姑娘,在夫差周旋在這兩個女人之間的時候鄭旦才開始覺得自己長大。她不曉得自己為什么會來吳國,不曉得為什么越國戰(zhàn)士們都辦不到的事情卻需要她和西施來辦。如果說女人天生就是男人的陪葬品或者犧牲品,那么這是件多么可笑的事情。

鄭旦沒有愛上范蠡的微笑,那空如捕風般的微笑在姑蘇城里也無法看到。西施總和鄭旦竊竊私語說姑蘇城的天是灰白色的,姑蘇城夜晚的北斗星不會流淚不會微笑。西施說著說著就會哭起來,淚水濡濕她臉上濃厚的妝,像張被人撕碎的容顏。

有時候鄭旦會想,當初西施不嫁給施普可能是因為她愛上范蠡了吧。其實西施也會這么想,在無數(shù)個陪君度夜的夜晚,她總是靠在窗邊凝望姑蘇城腐爛的星空。她會想浣紗溪邊那個叫范蠡的男人的微笑,他把他的微笑死死扼住西施的喉嚨,于是西施在吃飯說話甚至一顰一笑之間都會想起那男人岌岌可危的微笑。

夫差也經(jīng)常對西施微笑。狂風四涌的時候他就站在高臺上對西施和鄭旦微笑,大片大片的風沙描寫著他的笑容,荒謬,孤獨,甚至骯臟。西施覺得夫差的微笑是代表征服的,他的笑容告訴自己和鄭旦,他夫差可以征服越國的男人,也可以征服越國的女人。

既然越國人都已經(jīng)被征服了,那為什么還要有戰(zhàn)爭呢?鄭旦和西施說過,男人永遠是自私而狂妄的,范蠡是自私的男人,那么夫差就是狂妄的男人。西施看著鄭旦始終說不出話來,關于人性的討論和琢磨她已經(jīng)覺得很疲憊,但是她不會抹殺范蠡的笑容,在那樣溫柔的夜里,范蠡對她微笑著哭訴越國的抱負,越王如何如何激勵自己報仇。

于是只是在失神間她就成為越國的犧牲品。她開始想銘記范蠡的微笑,但是范蠡卻是怎么也笑不出來的。

她慢慢想起死去的施普和他遙不可及的三色堇。爬滿山坡的殘破花瓣飲著鮮血,瞬間淹沒施普的眼神,那種渴望的,執(zhí)著的眼神。

西施沒有想過會遇見伍子胥,就像從來沒有想過鄭旦會離開自己。只是在那一個個沒有征兆的夜里,西施不停的遭遇或者分別某人。比如鄭旦。

夫差說,鄭旦死于她的心病。西施不想相信也不會相信。因為鄭旦只是得了一場病然后就死去了。她的死狀安詳而美麗,她帶著越國人獨特的美麗而死去。然后西施就想,在吳王夫差身邊的越國人就剩自己了。于是她感覺到天地間蒼涼的孤獨感。

那是一種比她剛到姑蘇時還要滄桑的感覺。那個時候鄭旦只是不停的在問她為什么她們要來這里而不是別人。西施用那個微笑男子范蠡的話說,我們來這里是為了我們的越國。那個幾年前被吳國打的一敗涂地的越國。

于是她們就被送到這里,過了那條飽滿的江,岸對面就是越國,可是她們卻無法回去,無法回去。

就像認識那個叫伍子胥的男子的時候,他就是那樣努力地問西施,你沒有想過要回去嗎?她搖搖頭,這個陌生的男子給她帶來一種懦弱的新鮮感,自從鄭旦死后,她每夜睡在夫差身邊的時候她會突然驚悚起來,抓起被子蒙上腦袋或者全身瑟瑟發(fā)抖。夫差總會在夢中驚醒,看見身邊的美人如此痛苦的與黑夜糾纏,總會長嘆一口氣。他不知道西施來到他身邊的目的,有的時候他也會想那些軟弱的越國人為什么會將兩個柔弱女子推搡到自己身邊。

可是當他看見西施恐懼的眼光和手上繃緊的青筋的時候就會特別心痛。于是終于有一天他告訴所有人他不想再打仗了,什么財富什么土地就隨風而去吧。他不想自己,自己身邊的人,自己的子民再遭受任何如西施般的夢魘。

他告訴工匠們在靈巖山上造一座館娃宮,那種很華麗很妖嬈的宮殿。然后他驅車帶著西施來到宮前,指著赤紅色的宮殿對西施說,這以后就屬于你了。西施呆滯地看著眼前這所陌生的宮殿,青轉,琉璃瓦,大紅的門柱,卻怎么也開心不起來。想起小時候鄭旦問過她的,鄭旦問什么時候我們能擁有一座大房子呢?在浣紗溪畔用綠樹搭建屋頂,用焚花修飾地面,青蘺圍墻,流水為歌,那是多么美好的事兒啊。

為什么兒時的幻想總在成長中慢慢被尾隨而來的歲月逐個掩殺。那么多年的故事總是在結尾的時候才讓西施覺得無法揣測。她記得那個男人清澈的笑容,多少年已經(jīng)過去了,那個男人沒有履行他的諾言來接她走,那么,身在異鄉(xiāng)的自己,又該怎么辦呢?

伍子胥也是一個經(jīng)常微笑的男子。但是他的笑容永遠那么霸道。他總是問西施難道你不想回越國去嗎?西施偶爾會和他坐在館娃宮的門口促膝長談,遠處是各式奇異的云朵,攜帶著大片濕潤滑翔過吳國灰色的天空。伍子胥就那樣單調的笑著,讓西施聯(lián)想起范蠡,她想范蠡現(xiàn)在在干什么?是不是在操練水師準備渡江打敗吳國,然后接自己回去。

可是這些想法終究成為泡影,與伍子胥的相識也已接近十年。夫差還是那么不可一世的神情,探望西施的時候拉著她的手,指點萬年江山。唯一不能讓西施釋懷的就是腦海中總會浮現(xiàn)鄭旦的樣子,小巧的唇片和紅潤的臉蛋,她對西施說,親愛的西施,我什么時候才能當上阿姨呢?

如泣。如訴。

后來伍子胥總在夫差面前提議叫西施回越國。西施不知道這是為什么,可是冥冥中她對伍子胥產(chǎn)生小小的好感。至少她覺得,在吳國,還有人惦記著自己這個越國人。就像她印象中范蠡脆弱的微笑,單純,而又感恩。

夫差仍然每天到館娃宮來看她。他梳著高聳的發(fā)髻,周身與靈巖山格格不入的珠光寶氣。他會和西施一同想念那個叫鄭旦的女子。在館娃宮深秋的夜里,西施靜靜凝聽關于深夜的驪歌。那年的雨下的很大很大。到處都是冰雨拍打地面和枝葉的聲音。夫差總是心神不寧的樣子。西施偶爾會打開窗戶透氣,然后屋子里灌滿深秋的寒風,呼啦啦撕扯著輕紗,隔斷西施與夫差,兩個人就那樣望著,望著,直至疲憊。

冬天來臨的時候吳國經(jīng)歷一場災難。那就是多少年前被夫差一手摧毀的越國人來了。有人說在江邊看見無數(shù)越國的戰(zhàn)船踏浪而來,而且輕易尋找到吳國的弱點一路殺來。西施就躲在這些消息中等待,這些年一直都是她一個人用鴿子悄悄往越國傳送吳國的戰(zhàn)略圖。雖然她從未得到過回音,但是她心里是滿足或者是安逸的。有的時候她會站在那些高大的白柏下面思考,也許以后真的就不要打仗了吧。她也可以也忘記她來到姑蘇的目的,忘記那個叫范蠡的淡淡微笑。

可是這一天還是來了,只是她已經(jīng)沒有過多的欣喜或者興奮。

她想,她已經(jīng)被吳國同化,被這個戰(zhàn)火紛飛的世界同化。縱使她再回到浣紗溪畔,回到那個炊煙裊裊的小村落。施普不會在,鄭旦不會在,可能連范蠡也都不會在了。那么,她還回去干嗎呢?

她去了鄭旦的墳前坐下來,她對鄭旦說妹妹你知道嗎?越國的軍隊真的打了過來,我們這些年的努力沒有白費沒有付諸流水。可是為什么我開心不起來呢?妹妹你看看我,我已經(jīng)變的蒼老變的沒有靈氣,我用我的青春換來了什么?

換來了一場戰(zhàn)爭,一次背叛和盡忠的敵對。背叛我的男人,盡忠我的國家。

妹妹,我只是一個女人。而不是一個踢踏天下的將才,我多想擁著你睡在浣紗溪畔的頑石上,我現(xiàn)在是多么想嫁給那個死于花香的施普。但是這一切,終究走向靜默,走向沒落,甚至死亡。

吳國,沒有絢爛的三色堇。就連那個習慣微笑的范蠡也沒有給我留下任何消息。妹妹,我們究竟是對了,還是錯了?

鄭旦毫無聲響地躺在吳國的土地里。她身后簇擁著魁梧的古柏,陽光稀疏凌亂的落下來,拍打在西施的臉上,如鋒芒月下的寒刃。

重逢范蠡之時,夫差已經(jīng)死去。

她想起曾經(jīng)范蠡對自己說過,再重逢之時,就是我們分離之日。這個男人已依舊帶著他慘淡的微笑走到她面前,輕輕說,西施,辛苦了。于是她多少年的困苦就在這三個字之間輕易的埋沒了。她說,沒必要。然后轉過頭再也沒看范蠡的臉。她告訴自己,不要再記得這漠然的微笑,也不會記得。

傍晚的時候西施得到夫差的死訊。她當時只是愣了愣,忽然想到這個驕傲的男人再也不會站在風中指點天下,她心中竟然有絲絲傷感。之后越國的軍隊終于踏平了姑蘇城。她看見大批大批的吳國人民被殘忍的殺戮,她看見他們的鮮血染紅整條江染紅姑蘇城的天空。她笑了,吳國的天空再也不是單調枯燥的灰色,而是紅色的。

臨行前她回到館娃宮。衰敗的青苔已經(jīng)漫上墻壁,靈巖山的冬天是如此寒冷如此空曠。西施開始為天空竟然沒有一只鳥兒而難過,她想了許多終于在離開之前丟掉里面的財寶,孤單的,緩慢的離開。

沒有人會想到這個在吳國忍辱偷生的女子會在越國勝利后投江自盡。所以當興奮的士兵們聽見落水聲后巡視半天才發(fā)現(xiàn)那個叫西施的美人不見了,急忙投身水中去尋找,但是茫茫江水湍急而過,根本無法找尋。而那宛若人生般急速前進的水流又能為幾個人駐足或者停歇?

西施只是覺得自己累了,她想見見鄭旦想見見施普。越國交給她的任務她已經(jīng)完成,所以當她踏上這條船就明白自己回到越國就會被榮華富貴包圍,同她在吳國一樣受君王寵愛。她是個容易知足的女人,她不想一生都存活在寵愛中。夫差對她的寵愛已經(jīng)成為她自責的源泉。她面對廣闊的江面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垂然老去。作為一個女人,失去自己的男人,又失去自己的青春,那么惟獨剩下她自己的時候,她該如何呢?

她朝著越國的方向看了許久,隱約看見浣紗溪畔潺潺的流水和妖嬈的鮮花,她看見鄭旦又在自己的懷中睡去,旁邊是面色干凈的范蠡,面對著霍霍江水輕耳呢喃。

于是她跳了下去。身體飛速下墜的過程中她隱約聽到伍子胥輕柔的聲音,他說西施,你難道就真的不想回到越國去嗎……

萬浪卷起,思念如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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