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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遠山猶寒

——高寒

在陽光燦爛的日子,殘雪消融,春天趨于真實。列車駛進川東起伏的群山,一個夢開始溫暖,而曉雯那雙憂郁的眼睛,也從如黛遠山星星般地晶瑩起來。

曉雯是我的朋友,當我只身北上時,她正在念師范三年級,春節回山城,她已在一個小鎮當上語文教師了。于是到明月山中去找她,汽車在山中蜿蜒了幾個小時。滿目都是青青的山影……

走入由兩排磚瓦房構成的小學校,操場的另一端一個女子正從井沿緩緩地提起水來,旁邊的樹間晾著兩條牛仔褲、一件淺藍的襯衫。此時這校園靜靜的,連風聲也沒有,那女子用通紅的小手拂了一下散亂的長發。曉雯!我不敢叫她,內心涌動一股莫名的悲傷,那個楚楚憐人的身影就是那個不倦推油印機的女孩?難道她的青春就要永遠留在這兩排桉樹,幾間教室,一方土坯地操場的學校?

在我高三時,曉雯上初二,她勇敢地從我手中接下了“芳菲”文學社的所有忙累,整天如一只急飛的燕子,沒有停落的時候。眼前,在她忍著刺骨的井水洗衣的從容平靜里,我仿佛又看到了那散發著油墨香的“芳菲”扉頁:呵護每一顆童心,放飛每一個希望的靈魂,我將是一名的教師!是啊,她實現了她的夢想。

4月,收到曉雯一封短信,說她母親病了,她害怕再遭像失去父親那樣的不幸。最后說鎮上已停發了教師兩個月的工資。當我得知她每天還要回家幫母親翻地,晚上又要批改4個班孩子的作業,我忍不住對那些“打的”來去紅酒綠燈的日子憾悔不已。曉雯,在這茫茫世界中,猶如一朵樸素的小花,有著不經意的美麗。

又過一年后回到四川,曉雯的學校依舊,老校長告訴我,曉雯去深圳了,她寄來錢,學校建起了圖書室。那天,我幾乎很難走過枯草瑟瑟的小小操場,在凝望起伏綿綿的明月山巒時,猶寒的陽光里,記憶像斷線的風箏跌落。

又是4月,我像尋找一個故事一樣漫無目的到了深圳這個齒輪高速咬合運轉的城市。我輕輕記起的名字,曉雯,她會在這個城市的哪個角落?

海上公園,欄桿撫遍,無人會登臨意,午后的陽光柔柔地照著蔚藍的海面,此時我已完全把那個牽心的女孩忘記。迎面一對情侶很紳士淑女的走來,女孩淺藍的布裙洋溢著無限青春——我認出你來了,曉雯!

在黃昏的咖啡廳里,對面坐著的不再是那個扎長辮的小女孩。她青春的面容點染著淡藍的眼影、淺紫的口紅,沉甸甸的戒指在她的纖指上泛著光澤。都沒有加糖的咖啡開始在鋼匙的攪動中彌漫著淡淡的憂傷,那個棲身于現代都市的曉雯,已難再輕易提起從前。

夜漸漸深了,當曉雯起身與我告別,我才猛然想起問她怎么來的深圳。在她輕聲訴說里,我看到她在母親新墳前無助站立的身影,看到她哥哥無情把她相許于一個有錢屠戶的驚懼,看到她望著最后一個學生迎著夕陽離去默默仁立……曉雯已步入另外一個世界了。在“夏利”啟動的瞬間,她探出頭滿臉淚水地問我:“有沒有對我失望?……”我下意識地喚出她的名字,曉雯已經離去,燈火輝煌的夜終要把我們從生活中隔離,匯入歲月滾滾洪流的我們,終不能將昨天忘記。所有的淚水、辛勞、貪圖、希望……依然是那石徑邊開放的小花,搖曳在春天猶寒的風里。

所有的日子都會陽光燦爛。在我的祝福里,曉雯已長成堅強的女子,在我們各自奔波勞碌的青春里,明月山將是種種牽絆的必然風景線,命運就這樣殘酷,在一個夢開始溫暖時,就要上演一聲憂傷的別離。

人生漫漫,從打工妹到白領麗人,你不再為生計忙亂如許,貧苦永遠與你遠離,你已進入愛情的故事,在你仰望滿天星辰時,曉雯,我的祝福依然平淡地通過記憶傳遞。只是,天南海北,在我們的回望里,遠山猶寒時,曉雯,你可把昨天忘記?

我在我的房間與思想的精靈共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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