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中外文化交流(6)
- 中國歷史縱橫談:外交與商貿的歷史
- 蕭楓主編
- 4944字
- 2021-05-31 09:35:23
佛教在我國唐代達到了最盛期。以佛教為紐帶,中國和印度、斯里蘭卡、尼泊爾等信奉佛教的國家來往密切。著名古典小說《西游記》里的唐僧,原型就是唐代大法師玄奘。這位俗名陳祎的高僧于唐太宗貞觀元年(627)踏上絲綢之路,前往印度學研佛經。他在印度先后巡訪了佛教六大圣地,足跡遍及今日的印度、巴基斯坦和孟加拉,成為佛學大師。公元642年,戒日王曾特地為他在曲女城舉行一次規模盛大的學術辯論大會,會上作為論主的玄奘沒有被任何人所難倒,獲得了極高榮譽。闊別長安18年后,玄奘才從印度帶著650多部佛教經典回到祖國。后來,他翻譯了75部佛經,還根據旅途見聞,口授了一部《大唐西域記》。它記載了印度等100多個古國的歷史沿革、風土人情、宗教信仰、地理位置、城市人口、山脈河流、生產狀況等。這部著作被全世界研究印度歷史和宗教的學者視同瑰寶,已譯成多種文字,成為世界名著了。當時,從印度到中國來的許多佛教僧侶,都客居長安譯經。唐朝統治者雖然將老子奉為祖先,大力提倡道教,但佛教卻始終遙遙領先,在中國社會有著更大的影響。
襖教,又稱火襖教、拜火教,是波斯人瑣羅亞斯德在公元前6世紀時創立的。它宣揚善惡二元論,認為火、光明、潔凈、創造、生命是善端;黑暗、污濁、破壞、死亡是惡端;善惡相爭,光明必將戰勝黑暗。它崇尚光明,因為火有光亮,故而也崇拜火。隋唐時期,自波斯和中亞傳入中國。唐代長安城西北部設有襖教寺院三座。在洛陽、涼州(今甘肅永昌以東、天祝以西一帶)、沙州(今甘肅敦煌)等地也建有襖教寺廟。
摩尼教,又稱明教,是波斯人摩尼在公元3世紀創立的。它吸收了襖教、基督教和太陽神教等思想,也宣揚善惡二元論,認為宇宙間光明與黑暗兩宗相斗,人們應奮起助明斗暗,等等。公元4至6世紀,該教流傳在北非、地中海沿岸各地。武則天當政時,波斯摩尼教經師拂多延等人攜帶該教經典《二宗經》來到中國。從此,摩尼教開始在中國流行,陸續在各地設立寺廟。長安的大云光明寺,就是摩尼教的著名寺廟。特別值得注意的是,摩尼教對貧苦民眾有著相當的吸引力。在中國封建社會后期,一些農民起義披著宗教外衣,就是用摩尼教明暗相斗的學說來動員群眾。著名的宋代方臘起義,就是用該教號召民眾的。中國民間秘密宗教組織,如明教、白蓮教等,都受到摩尼教的影響。摩尼教的傳入,給中國下層勞動群眾的反抗斗爭,提供了精神武器。
伊斯蘭教,俗稱回教。隨著大批穆斯林從西亞、中亞各地前來中國,伊斯蘭教在我國流行起來。唐代的長安、廣州等穆斯林聚居的城市都建起了清真寺。相傳先知穆罕默德的舅父曾攜帶《古蘭經》到中國來傳教,受到唐太宗的重視,在西安建立了大清真寺。
景教,在唐代又稱“大秦景教”,實際上是基督教的一個支派,由敘利亞人聶斯脫利創立。聶斯脫利認為耶穌兼有人神二性,違反了基督教的正統教義,因而被斥為異端,驅逐流放。公元5世紀末,聶斯脫利派在波斯形成了獨立教派,建立總教會,向西亞和中亞傳播。突厥人對景教的東傳起了媒介作用,6世紀末,拜占庭(東羅馬帝國)和波斯王聯合鎮壓叛亂,曾俘虜過額上刺有“十”字的突厥人。景教首先是在北方通過突厥人傳入我國內地的。明朝末年,在陜西盩厔出土了《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現藏西安碑林),碑文中敘述了景教流行到中國的情況:唐太宗貞觀九年(635),波斯景教僧侶阿羅本攜帶該教經書到達長安,太宗特命宰相房玄齡到西郊將其迎入宮中,譯經傳道。隨后又發布詔令,準許建立教堂,傳播景教。到唐高宗時,景教曾廣為流傳,一時出現了“法流十道”“寺滿百城”的盛況,阿羅本也被封為鎮國大法主。唐玄宗曾親自為教堂題寫匾額,德宗更為之立碑記盛。《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就是唐德宗建中二年(781)大秦寺僧景凈撰寫的。景教初傳入中國時,教堂都稱為波斯寺,后來改稱大秦寺。除長安以外,洛陽、靈武、成都、廣州、揚州等地都建有教堂。景教徒伊斯還作過唐朝朔方節度使郭子儀手下的謀士。《大秦景教流行中國碑》左右兩側列有景教僧徒的名字,共70人。據考證他們大都是外來僧人,來自伊朗或敘利亞等地。這些早期來華的景教僧侶除了在中國傳教外,還進行了大量的譯經工作。僅在敦煌鳴沙山石窟發現的唐朝景教經典抄本就有《景教三威蒙度贊》等6種。其中提到當時譯的景教經典多達35種。
唐武宗時,崇尚道教,禁止佛教,景教也在被廢之列。從這次挫折以后,景教在我國內地傳播的勢頭逐漸減弱。唐末黃巢起義軍攻破廣州,大批景教徒在城破后的混亂中被殺。此后,景教勢力基本上退出內地,僅在新疆、內蒙古等邊遠地區還有蹤跡可尋。
陶瓷西傳
海上交通的巨大發展,極大地促進了中西文化的交流。由于宋代經濟、文化繼大唐一脈,并有長足的進步,在當時的世界上繼續處于領先地位,因而吸引了西方各國人民的目光。穆斯林世界對中華文化甚為仰慕,評價是極高的。10至11世紀的穆斯林學者薩阿利比說:
阿拉伯人習慣于把一切精美的或制作奇巧的器皿,不管真正的原產地為何地,都稱為“中國的”。直到今天,馳名的一些形制的盤碟仍然被叫作“中國”。在制作珍品異物方面,今天和過去一樣,中國以心靈手巧、技藝精湛著稱。……他們在塑像方面有罕見的技巧,在雕琢形象和繪畫方面有卓越的才能,以至于他們之中有一位藝術家在畫人物時筆下如此生動,欠缺的只是人物的靈魂。這位畫家并不因此而滿足,他還要把人物畫得呈現笑貌。而且他還不到此為止,他要把嘲弄的笑容和困惑的笑容區分開來,把莞爾而笑和驚異神態區分開來,把歡笑和冷笑區分開來。就這樣,他做到了畫中有畫,畫上添畫。
這些評介,雖不乏溢美之處,卻反映了阿拉伯世界吸收中華文明營養的渴求之情。
從中華文明向外傳播方面看,如果說漢唐以來絲織品的輸出和絲綢文化的外流,曾在很長的歷史時期占居主要地位,那么宋代以后,這種情況被陶瓷品的輸出以及陶瓷文化的遠播所逐漸取代。學者們常常把海上絲綢之路稱為絲瓷之路。
宋代華瓷的產量之大、品種之多、花色之繁、質量之優,均獨步世界,加以適合海上巨舶運輸,因而遠銷西方。據《萍洲可談》記載,12世紀時,陶瓷已成為遠洋出航的商船的理想壓艙物。“舶船深闊各數十丈,商人分占貯貨,人得數尺許,下以貯物,夜臥其上。貨多陶器,大小相套,無少隙地”。此時,因中國經濟重心的不斷南移,宋代南方各省陶瓷業有了很大發展,已逐漸超過北方,大大促進了海上經南海、印度洋的外銷。南方各產地更因原料的優質,制造的瓷器細潔光澤,具有半透明度、觀感白度和較高的強度和硬度。南宋時杭州有官窯;景德鎮有定窯、均窯的仿制;越州、龍泉過窯的青瓷;吉州窯的黑釉和釉下彩繪瓷;廣州西村窯的青白彩,均各擅勝場。龍泉青瓷和景德鎮青白瓷,尤其遐邇聞名,暢銷海外。
中世紀的亞、非、歐廣大地區的人民都十分喜愛中國瓷器。各國的統治者在宮廷中收藏精美的中國瓷器;普通百姓則在日常生活中大量使用中國瓷器;詩人和作家們更在自己的作品中贊美中國瓷器。薩阿利比(961~1038)還贊美中國瓷器說:“他們還有精美的、透明的瓷器。用來烹飪的瓷器有時用來燒煮,有時用來烹炸,有時用來上菜。瓷器中最上品的器皿色澤杏黃瑩潤,其次是乳白色的同等器皿。”近代以來在阿拉伯地區的考古發掘表明,大量華瓷碎片屬于宋代。例如,在伊拉克巴格達以北的古代宮殿等遺址,發現了許多晚唐到宋代的白瓷和青瓷片,在古城泰西封遺址則發現了南宋龍泉窯青瓷缽碎片;在敘利亞的哈瑪遺址,發現了宋代德化窯白瓷片和南宋官窯生產的牡丹浮紋青瓷缽碎片;在黎巴嫩的貝卡谷地,發現了宋代龍泉窯蓮花瓣花紋的青瓷碗碎片,等等。從唐代開始,中國瓷器還遠銷北非的埃及。華瓷從海路運到紅海各港口上岸,然后集中到埃及南郊的富斯塔特,再從這里轉運到亞歷山大港、摩洛哥及馬格里布(除埃及外的北非地中海沿岸諸國)。據本世紀初有關富斯塔特考古發掘的結果,在發掘出的數10萬陶瓷殘片中,已辨明的中國陶瓷有22000片。其中年代最早的屬于唐代,有著名的唐三彩、邢州的白瓷、越州的窯瓷;從唐末到五代,有越州的窯瓷和黃褐釉瓷等,有的瓷缽內面帶有漂亮的篦雕花紋,偶爾還有少量的鏤花,上著雅致的橄欖綠色釉;至于宋瓷,更是所在多有,大部分屬于龍泉窯出產。
絲綢古道上的各國人民不僅喜愛中國瓷器,而且有條件的還紛紛仿制華瓷。13世紀時,波斯人仿制宋瓷碗,上面畫有鳳凰圖案。埃及的能工巧匠們仿制中國瓷器,從法蒂瑪王朝就開始了。一位名叫賽義德的工匠仿造宋瓷成功,并教授了眾多的徒弟。最初仿制青瓷,后來又仿制青花瓷。瓷器的形狀、花紋都模仿中國,僅瓷胎使用埃及當地陶土。據11世紀中葉到過埃及的伊朗宣教師納綏爾·胡斯羅說,當時,仿制品已達到很高水平,它們“十分美妙和透明,以致一個人能透過瓷器看見自己的手”。注重時尚的埃及工匠們,還隨著舶來的華瓷品種的變異而不斷更新自己的仿制品。當9至10世紀輸入三彩陶瓷時,就模仿三彩陶瓷生產出多彩紋陶瓷;當輸入白瓷時,便仿制了白釉陶瓷。到了11世紀以后,就逐漸仿制青瓷、青白瓷,還有青花瓷復制品。埃及瓷器制造數量極為巨大。在富斯塔特發現的數十萬片陶瓷殘片中,大部分是本地生產品,而這些當地產品當中,又有70%到80%是華瓷的仿制品。以埃及為基地,華瓷和陶瓷技術又向歐洲流傳,一路經馬格里布傳入西班牙,另一路經西西里傳入意大利,傳播到歐洲各地。
指南針與印刷術的西傳
特別值得重視的,是中國古代科技的幾項偉大發明的西傳。
首先,是指南針的西傳。至晚在公元前3世紀,中國已發現了磁石的吸鐵功能。公元1世紀初,王充在《論衡》中指出了磁石的指極特性,發明了“司南”。宋代沈括在《夢溪筆談》的記載中,已記述了四種試驗,在各種不同的情況下應用指南針。其中的水浮法,用磁針橫貫燈芯草浮在水上,最早使用在航運業中。沈括的親戚朱彧,在《萍洲可談》中追記了其父11、12世紀之交時在廣州見到的中國海船:“舟師識地理,夜則觀星,晝則觀日,陰晦觀指南針。”這是指南針應用在航海上的首次記錄。公元1123年,徐兢奉使高麗,也見到使用指南針,“惟視星斗前邁,若晦冥則用指南浮針以揆南北”。《諸蕃志》記載出入泉州的海舶,已有這樣的評述:“舟舶來往,惟以指南針為則,晝夜守視惟謹,毫厘之差,生死系矣!”公元9、10世紀以后,中國商船經常出沒于波斯灣和阿拉伯海上。最早在航海中使用指南針的中國海員,在與自己的波斯、阿拉伯同行的交往中,將這一先進技術傳播出去。有的中國海舶上甚至雇傭了阿拉伯等地的船長和水手,他們學習指南針技術就更直接、更便利。因而阿拉伯海員很快就掌握了航海羅盤導航的技術。波斯語和阿拉伯語中表示羅針方位的詞:“Khann”,就是閩南話中羅針所示方向的“針”字。
航海羅盤的導航技術,在12世紀傳入地中海,被意大利商船所采用。不久,英、法等水手也利用羅盤導航。英法等西歐民族,習于航海,對羅盤導航的興趣極為濃厚。就現在所知,除中國以外,有關羅盤的記載,最早并非見于波斯和阿拉伯文獻,而是英、法文獻。1195年,英國的亞歷山大·內卡姆在《論物質的本性》這部著作中,在歐洲首次論述了浮針導航技術。他提到的航海指南針最初也是用在陰沉的白天或黑暗的夜間,分辨航向。辦法是用磁化的鐵針或鋼針,穿進麥管,浮在水面,用來指明北方。可見,最初傳到歐洲的指南針,正是沈括所記述的水浮法的磁針。1205年左右,法國人喬奧·普羅旺斯提到羅盤。1219年,另一個法國人詹姆士·特維里,也提到東方的這種頗具實用價值的新發明。康丁普里的湯姆斯百科全書中也有一條浮針羅盤的記載。波斯人穆罕默德·奧菲編寫的《故事大全》,講述磁性的指南魚,已是1230年左右的事。13世紀下半葉的一位阿拉伯作家記述說,當他乘船前往亞歷山大港時,看見海員們借助磁針辨別方向,磁針一般是用木片或錫箔托浮在水面上。他還聽海員們介紹說:航行在印度洋上的船長們不用這種木片托浮的指南針,而是用中空的磁鐵制作一種磁魚。磁魚被投入水中之后浮在水面,頭尾分別指示北方和南方。顯然,這也是中國指南針西傳的早期記載之一。指南針的傳入歐洲,為歐洲日后的地理大發現和新航路的開辟,提供了必要的技術前提。
同指南針一樣重要的,是印刷術的西傳。大約在隋唐之際,我國發明了雕版印刷術。公元7世紀40年代,玄奘大師印制普賢像,每年印數在萬張以上。從9世紀開始,我國民間印書的風氣漸開。著名詩人白居易等人的詩集,都在揚州、越州刊印。現在最早的印本書籍,就是868年王玠刻印的《金剛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