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中世紀的政治思想
- 世界歷史百科:地球上最完美的花朵·世界思想史(下)
- 李劍橋 竭寶峰編著
- 4396字
- 2021-05-27 10:47:16
中世紀的西方思想
中世紀一般是指4世紀到15世紀這個歷史時期。從4世紀中期開始,羅馬各地燃燒遍了人民起義的烽火,沖擊著奴隸制帝國的統治。公元476年,西羅馬最后一個皇帝被廢黜,標志著羅馬帝國的滅亡。這也是歐洲奴隸制社會的結束;從而開始了漫長的封建制社會時期。在整個中世紀,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進行著長期的斗爭。到了10世紀,西方的經濟和人口再度上升,中世紀進入了興盛期。文化上也恢復了創造力,宏偉的羅馬式、哥特式教堂建設了起來。首先,我們來看看中世紀的政治思想。
基督教的服從和一仆二主
在中世紀早期,基督教徒對政治和哲學的看法與異教徒并沒有很大差別。因此無論基督教徒還是斯多葛派都可以相信自然法,相信世界受神的意志的統治,相信法律和政府有切實維護正義的義務,并相信所有人在上帝心目中是完全平等的。基督教的創立者甚至把基督教徒尊重合法當局的義務深深地刻于基督教的教義之中。當法利賽人試圖欺騙耶穌,要他反對羅馬政權時,耶穌說了這樣一句令人難忘的話:“愷撒的物當歸給愷撒,上帝的物當歸給上帝。”圣保羅也有一段宣言:“在上有權柄的,人人當順從他,因為沒有權柄不是出于上帝的。凡掌權的,都是上帝所命的,所以抗拒掌權的,就是抗拒上帝的命,抗拒的必自取刑罰。”就是說,服從是上帝賦予的一項義務。
這樣,把愷撒的東西給愷撒,還要把上帝的東西給上帝,就意味著基督教徒要承擔一仆二主的角色。每個人都是兩個國家的公民。對基督教徒來說,更大的國家不是人類的家庭,而是一個精神國土,一個真正的上帝的王國。這樣隨著教會宗教勢力的擴大,皇帝的神化就成為可能,繼而成為必須,最后又成為不可能。因為自治和自主的教會同國家已經處于同等的地位,甚至具有比國家更高的地位,神權和王權之間的矛盾和斗爭也就是必然要發生的。
神權論
神權論是在中世紀一種十分流行的思想,它認為權力來自上帝,塵世間的一切權力均來自神。在教會的倡導下,這種思想迅速發展起來。這種思想實際是教會組織金字塔結構的反映。
教皇權利的理論依據來自《圣經》。《舊約·馬太福音》提到耶穌基督曾經把天國的鑰匙交給使徒彼得,這就意味著把權力交給了他,把他作為上帝在塵世的代表,實現對塵世教會的統治,教皇就是彼得的繼承人。隨著教會權力和世俗權力斗爭的加劇,神權論有了進一步的發展和不同的版本,在不同的國家也有不同的說法。
最早提出教權至上的是教皇尼古拉一世(858~867年在位)。他反對國家干預教會的事務,竭力維護教會的獨立,認為:“國王兼任祭司,皇帝兼任教皇的日子已經過去,基督教已經將這兩重職務分開了”。另一位為教權而斗爭的教皇是格里高利七世(1021~1085年在位)。他系統地闡述了神權論的思想,指出,羅馬天主教是耶穌的第一位門徒彼得創立的,教皇是彼得的繼承人,是教會的最高首領,其權力直接來自上帝。因此,教皇不僅在教會的內部事務上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力,而且,在其他方面其地位也超過任何世俗國王和皇帝。教會從未犯過錯誤,也永遠不會犯錯誤。掌管羅馬教會最高權力的教皇也是至高無上的和神圣的,他對一切人擁有審判權,而不受任何人的審判。他甚至說,教皇有權力廢黜不服從教會的君主,解除臣民對他的效忠的誓約,給他們以開除教籍的處分;也有權頒布禁令,禁止在不服從教會的君主的領土上舉行公共祈禱和圣禮。
我們知道,《圣經》中記載了上帝創造兩個發光的物體,即太陽和月亮。格里高利比附說,教皇的權力是太陽,皇帝的權力是月亮。月亮的光來自太陽,皇帝的光來自教皇。這就是有名的“日月論”。
后來還有兩位教皇進一步發展了這種神權論。教皇英諾森(1198~1216年在位)把教皇的權力推崇到了極點。他說基督交給彼得治理的不僅是教會而且是全世界,自稱是“萬王之王,萬主之主”。從這種理論出發,他廣泛插手各國的事務。
卜尼法斯七世(1294~1303年在位)于1302年發布了“一圣通諭”,正式規定教會權力高于一切世俗權力。
除教皇親自鼓吹神權論外,神學家們還從理論上提供論證。
經院哲學為神權的辯護
經院哲學是中世紀重要的意識形態,它除了為宗教教義辯護外,還為神權辯護,意大利神學家托馬斯·阿奎那(Thomas Aquinas,約公元1224~1274年)是這方面最重要的代表之一。他追隨亞里士多德的政治哲學,力圖將信仰和理性調和起來。他認為人本性上是社會的動物,國家是自然的制度。阿奎那還從人除了他的物質或自然的需要外還有超自然目的的看法出發,認為國家并不是處理人這種更為根本的目的的,教會才能指導人達到這種目的,他還把國家解釋成從上帝的創世中產生,國家由上帝賦予意志和職能的。
按阿奎那的觀點,國家是從屬于教會的,國家在一定的范圍內是自治的,有其合法的職能,但人的精神上的目的并不能通過人的權力也就是國家的權力來達到,而只能通過神的權力而建立起來,國家不應設置任何障礙來破壞人的生活。
總之,在經院哲學中,阿奎那的體系是最完善系統的。人們稱它為托馬斯主義,今天最大多數的宗教哲學家和神學家均系托馬斯主義者。托馬斯主義是我們理解西方宗教文化的一個很好的實例,它利用人們日常的感性經驗來宣揚神秘的宗教信仰內容,使宗教更具有迷惑人的理性色彩和哲學思辨的光環。所以,阿奎那的神權論有他自己的特點,即在神權和王權之間搞某種平衡,但又要維持神權至高無上的地位。
阿奎那認為:“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都是從神權得來的;因此世俗權力要受宗教權力的支配,如果這是由上帝如此規定的話;即在有關拯救靈魂的事情方面。在這些問題上,人們應先服從宗教權力,然后再服從世俗權力。可是,在有關社會福利的事情方面,應該服從的是世俗權力而不是宗教權力。”這里,阿奎那在宗教權力和世俗權力之間作了一些分工,一個管精神,一個管物質。然而他認為,“教皇的權力在世俗問題和宗教問題上都是至高無上的”,基督永遠“是萬王之王和萬主之主,他的權力必然不會喪失,他的統治權將永不消逝”。他認為,社會生活的最終目的是要達到一種完美的境界,要享受上帝的快樂,而這單靠人類的德性是達不到的。這要靠神的恩賜,唯有神的恩賜才是永生。他說:“只有神的統治而不是人類的政權才能導使我們達到這個目的。這樣的統治只能屬于既是人又是神的君主,即屬于耶穌基督、我們的主,他在使人們成為圣子時,已使他們享受天國的榮光。”在他看來,世俗權力之服從宗教權力,猶如肉體之服從靈魂,猶如哲學之服從神學,自然物之服從超自然物是一樣的。
阿奎那一方面肯定君權神授,一方面對君主制大唱贊歌。他認為,由一個人掌握的政府,比那種由許多人掌握的政府更容易取得成功。他說一人統治是最接近自然的,總是呈現一片升平的氣象,公道之風盛行,且財富充盈而民情歡騰。多人統治常常由于相互傾軋而陷于分裂,造成紛爭不斷。他強調是天意要讓從單一的根源中產生的善的力量強些。他分析說,上帝創造萬物時就有高低之分,“才智杰出的人自然享有支配權,而智力較差但體力較強的人則看來是天使其充當奴仆”。他甚至說連暴君也是上帝派到人間的,“彼得教導我們,不但要服從善良溫和的君主,而且也要尊敬乖戾的君主”。但他又說,上帝給他的臣民派了一個暴君,是為了懲罰臣民們的罪孽,不會讓暴君統治的日子過久過長,會扶立溫和的君主來代替他們。一個君主應當擔當起類似靈魂對肉體,上帝對萬物的那種職責。他認為一切事物都是由神安排的,天意要對萬物貫徹一種秩序,并證明使徒的不謬:即神安排一切。
為世俗權力的辯護
11世紀之后,人們就世俗權力和宗教權力之間的關系進行了許多爭論,發表了大量的政治文獻。當時比較普遍接受的觀點是吉萊希厄斯的兩把劍的理論,即上天注定人類社會要受到兩種權力的統治,宗教的和世俗的權力的統治。兩者均以神圣、自然的法律為依據,按照基督教的教義任何人都不得兼而有之。兩者均要受法律的制約并在自然和人的統治中擔任一項必要的任務。作為上天規劃的兩部分,每一種權力都有賴于另一種權力的幫助和支持。這就是說,信奉基督教的皇帝需要主教以求得永生,而主教則可以利用帝國的各種條例處理世俗事務。但是牧師的責任比世俗的統治者有更多的內容,因為在最后審判的日子里他要對所有基督教徒的靈魂負責,那些統治者的靈魂也不例外。其實,這兩種權力分類的理論并沒有真正實現,矛盾和爭執是經常的。主教被看作是權貴人物,他要對國王干的壞事進行告誡,法律的制訂要得到這些人的同意,他們在選舉和廢黜統治者方面也會施加巨大的影響。而皇帝對教皇的控制則顯得更為有效。皇帝把教士和俗人都看作是他的臣民。皇帝在教皇的選舉中能施加他們的影響。宗教裁判所權力的擴大被說成是教皇的罪行。教皇的地位受到貶損。在這種情勢下,教士們加強了他們自覺的獨立意識,想把教會變成一個自治的宗教權力,把管理教會的權力掌握在自己手中。因為在封建制度下,教士們實際上都是大地主,作為地主,就要履行封建義務,而且他們又有自己的封臣,因而不可避免地被卷入世俗政治之中。由于教士們良好的教育,教會和國家的組織在高級神職人員身上相遇和重疊起來就成為自然的現像。前面介紹的格里高利的神權論就是宗教權力的最完全的說明。
保皇派和世俗權力在這種論爭中間的立場處于守勢,亨利四世1075年給教皇的信是這樣定調子的,他說:“我雖然是一個不才的基督教徒,卻被任命為國王,并正如教父們的傳統所教導的,我只受上帝的審判,不能因任何罪行而被廢黜,除非我背棄了自己的信仰,但這種事情是決不會發生的。”這就是說,國王除了受上帝的約束外,不受任何人和法律判決的約束,雖然這種說法充滿了魔鬼的精神,但卻是保皇派思想的重要組成部分。而且這很合乎兩把劍不能攘在同一人手中的傳統思想。也有人從世襲繼承的權利來為國王辯護。一位羅馬法的教師彼得·克拉瑟斯就認為,教皇和亨利的不服管束的臣民都沒有權利于預亨利對他的王國的所有權,因為他是從他的父親和祖父手中繼承了這個王國的,就像他們不能拿走任何人的財產一樣。這是一種利用法律觀念來支持世俗權力的傾向。甚至有人認為,國王的權力是高于主教權力的,國王應該對主教進行統治,國王有權力召集并主持教會的會議。他們認為,國王的新選和廢黜是通過王公們的共同投票來完成的,教皇只是同意而已。有人甚至說,國王的權利來自他和人民之間的契約,一個民族設置這樣一個人,目的在于他能公正地進行統治。如果他違反了他據以選出的協定,搞亂了他本來應該維護得井井有條的有關事情,就理所當然地解除了人民對他的服從。
宗教勢力和世俗勢力的爭論持續了幾個世紀,雙方強調傳統的不同方面,都在傳統中找到充分的根據。宗教勢力強調教會在道德方面的優勢,世俗勢力則強調二者的相互獨立。統治者選舉產生和與人民之間的協議都成為他們的一個論據,權力相互制衡是一個長期的歷史事實。這說明后來西方的代議制民主政體的產生并不是一朝一夕的功夫。西方中世紀后期的宗教大會制度建立了一種代表的機構,使理性和信仰之間找到了一個結合點。代表應是正派和通曉神的法律的人,代表在這種組織形式中進行活動和學習管理共同的事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