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遇見都恰到好處
她有個很普通的名字:冬梅。每次想起她的名字,我都感覺像生活在20世紀80年代,因為在我的印象里,只有那個年代的人,起名字才會用梅、花、菊、紅這類的字。然而,她其實才二十四歲,是名副其實的“90后”。
叫冬梅的姑娘或許有千千萬萬,但叫夏冬梅的姑娘,我覺得并不多。她做介紹的時候說:“我姓夏,夏天的夏,叫冬梅,冬天的梅花。”
她的性子,還真像冬天的梅花。高潔,但并不孤傲。
兩年前的春天,我在同里旅行時遇見她。那天,她穿著一件奶白色棉麻長裙,長發及腰。我們住在同一家客棧。
我喜歡清晨的古鎮,有干凈清澈的質感,所以在那天早上起了個大早,從一條街走到另一條街,走過穿心弄,駐足古橋上,看著小鎮漸漸蘇醒、漸漸熱鬧起來。
太陽升起,游人陸續到來。我回到客棧,坐在客棧的露臺上看書。
這家客棧的露臺像個大花園,文藝、芬芳。
客棧掌柜是個會寫詩的姑娘,喜歡花草植物。她自己設計明信片,再配上自己寫的詩,印刷出來貼在客棧接待處的墻壁上,貼了一整面墻。那些小詩,就像她的人生,透著倔強又簡單的美。
二十幾歲的時候,她在上海做設計,但是,面對熱鬧的大都市,她覺得自己像個局外人。城市里的孤獨感,是你走在來來往往的人流中,卻找不到一張對你微笑的臉。三十歲那年,她辭掉工作,來到距離上海不遠的同里古鎮,開了這家客棧。
我攤開手中的書籍,抬眼,看見夏冬梅也坐在露臺邊,手中拿著一本海子的詩選。這個時間,大多數來旅行的游客都會在古鎮上游覽、用餐,她卻坐在客棧,安靜地看書。
不知道是被那本海子的詩選吸引,還是被她獨特的氣質吸引,我走過去,說了句:“海子的詩歌,充滿著不同凡響的靈性之光。”她抬頭,對我微笑。我看到她淺淺的酒窩、純凈的雙眸。她長得很好看,不是妖嬈嫵媚的好看,而是恰到好處、溫和恬淡的好看。
“是啊,他是個偉大的詩人。他的筆下,充滿一種絕望的情感,他執著地認同死亡,但又不頹廢,反而顯得非常美妙。”她不緊不慢地回答,聲音清清甜甜。
后來,我們從海子聊到顧城,又聊到古典詩詞、現代散文,以及自己對生活的認知。那個上午,兩個剛剛相識的女孩,敞開心扉,愉悅地度過了幾個小時。
我們誰都沒有過多談及自己的生活,只在文字中交付深情。當兩個靈魂產生交集的時候,從哪里來、過著怎樣的尋常日子這些問題,早已不再重要,重要的是恰逢其時地相遇和相惜。
三天后,我離開同里,她送我到車站。我們沒有說再見,只是不停地揮手,直到大巴車走遠,她的身影漸漸模糊。
該重逢的時候,自然會重逢。我們都是隨性的女孩,相信一切都是最好的安排。
我對她的記憶,僅僅是那段上午時光,奶白色的棉麻長裙,暢談文學的愜意,以及她的名字,夏冬梅。我猜想,她對我亦是如此,一段上午時光,淺綠色漢服套裙。
前不久,我又去同里旅行,依舊住在那家客棧。客棧掌柜拿給我一個信封,上面寫著:小隱收。我打開信封,一行娟秀的字跡映入眼簾:一切安好。落款的名字是夏冬梅。
簡單的幾個字,情意款款。正如我們的故事,無須多言,但一字一句都是深情。
掌柜說:“我一周前收到了這封信。我記得你的名字,所以就留了下來,想著也許你會再來。沒想到你這么快就來了。”
我笑了笑,謝過掌柜,走向那個種著許多植物的露臺。
一切安好,夏冬梅。我在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