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像打翻的葡萄汁浸透窗欞時，洛雲璐正蹲在更衣室衣柜前。月光穿過磨砂玻璃，在她發頂織出一圈毛茸茸的光暈，三套平鋪在地的中性禮服在陰影里蜷成委屈的團子。

“非要穿得像要去通下水道嗎？“她戳了戳慕容修扔來的連體工裝服，熒光條在昏暗中幽幽發亮。安全帽從紙袋里滾出來，帽檐探照燈“啪“地照亮墻面海報——去年校慶慕容修戴著同款帽子維修電路的照片，底下還有女生們用口紅寫的“最帥電工先生“。

門外傳來悶笑，少年倚著門框拋接螺絲刀：“總比某人的毛絨熊爪實用。“目光掃過她藏在襪子堆里的蕾絲發帶，突然伸手抽走尼龍束胸，“校醫說再穿這種材質的，你就要去呼吸科報到了。“

洛雲璐漲紅臉去搶，慕容修卻變戲法似的遞過純棉運動束胸。淺灰色布料掠過指尖時，她嗅到淡淡的柔順劑清香，和少年袖口沾染的薄荷氣息微妙重疊。

“要你多管閑事！“她抄起毛絨拖鞋砸過去，卻在對方關門瞬間瞥見他后頸的結痂抓痕——昨晚爭執時自己留下的。

六點五十分的禮堂像灑滿星屑的蜂巢。洛雲璐頂著熊貓頭套擠過人群，棒球服下擺掃過甜品臺，馬卡龍塔在她身后危險地搖晃。后頸突然貼上冰涼的觸感，葡萄汁的甜香漫過鼻尖。

“穿三層不熱？“慕容修的黑貓面具歪斜著，露出線條鋒利的下頜。他今天難得沒系領帶，松開的襯衫領口下鎖骨若隱若現，深灰西裝褲包裹著筆直長腿，所到之處掀起此起彼伏的吸氣聲。

七點整，追光燈如銀色瀑布傾瀉而下。琳娜娜踩著恨天高踏上主持臺，孔雀面具鑲鉆的尾羽掃過話筒：“現在抽取命運號碼牌！“她刻意加重“命運“二字，鑲鉆指甲在37號牌上留下細微劃痕。

洛雲璐捏著金屬牌往立柱后縮，腕間突然圈上溫熱觸感。慕容修晃著同號牌挑眉，腕表秒針恰在此時劃過十二——香檳塔轟然倒塌的脆響中，他攬住她的腰旋身，泡沫酒液在西裝后背綻開透明的花。

“特別任務來咯~“琳娜娜甜膩的嗓音里淬著毒，大屏幕彈出雙人瑜伽示意圖。仰躺的男生要用腳掌托住搭檔腰腹，這姿勢讓洛雲璐想起被釘在標本盒的蝶。

慕容修已經躺在地毯上拍膝：“數到三就...“話音未落，洛雲璐的束胸魔術貼突然崩開。她慌亂后退撞倒射燈，黑暗如墨汁潑滿禮堂。薄荷氣息裹著體溫逼近，少年帶繭的指尖擦過她腰間肌膚：“別動。“

應急燈亮起的瞬間，西裝外套裹住洛雲璐顫抖的身軀。慕容修單膝跪地系鞋帶，黑色領帶垂落在地，鎖骨處的抓痕在冷光下泛紅：“剛才...“他抬頭時面具擦過她耳尖，“有草莓牛奶打翻的味道。“

后臺突然爆發的尖叫撕裂空氣。琳娜娜的孔雀面具碎在鏡片中，她高舉半截束胸帶，鑲鉆指甲挑著汗濕的內襯：“我們的轉校生，該不會在玩什么禁忌游戲吧？“

慕容修解紐扣的動作引發海嘯般的驚呼。瓷白胸膛在頂燈下宛如冷玉，他指尖勾著衣領逼近琳娜娜：“需要驗明正身嗎？“趁眾人呆滯，拽著洛雲璐撞開安全通道。夜風卷來琳娜娜破碎的咒罵，像壞掉的老式收音機。

天臺月光將兩道影子拉得很長。慕容修摘下熊貓頭套時，洛雲璐潮濕的劉海粘在額角，像淋雨的小動物。他伸手調整她后頸松動的變聲器，月光在電極片上流淌成銀河：“這種天氣...“葡萄汁罐身凝著水珠，貼上她發燙的臉頰，“穿高領是打算悶熟自己？“

遠處禮堂突然炸開喧嘩，隱約傳來“熒光臉““監控錄像“的驚呼。洛雲璐嗆著氣泡水抬頭：“你往她粉底里摻了什么？“

“實驗室的遇熱顯影劑。“慕容修把玩著安全帽，探照燈在墻面畫出晃動的光斑，“現在她應該像午夜霓虹燈牌一樣精彩。“說罷突然扣住她手腕，“走了。“

“不是說不用打掃泳池了？“

“突然想驗證下...“少年拖著哀嚎的熊貓人走進電梯，鏡門映出他上揚的唇角，“蛇蛻和某人昨晚抓破我脖子的指甲，哪個更鋒利。“

他們不知道的是，醫務室紫外線燈正照亮密封袋里的束胸殘片。而慕容修后頸的抓痕在紫光下泛著幽藍，像條蘇醒的電子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