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理解與適用
- 黃爾梅
- 14字
- 2021-05-12 17:24:40
第三章 犯罪構成具體內容的認定
(一)“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的理解
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規定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行為對象是“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即上游犯罪行為人通過實施犯罪活動所獲得的一切物。準確理解“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這一概念的內涵和外延,需要明確兩個層次的問題:一是“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本身的屬性;二是對于這里的“犯罪”該如何把握。
1.“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本身的屬性
《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刑事案件適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以下簡稱《解釋》)中指明犯罪所得是指犯罪行為直接得到的贓款、贓物,其中贓款實際上屬于贓物的范疇,只是為了明確贓款屬于犯罪所得而與贓物一起列舉。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在描述“犯罪所得”時沒有對犯罪所得本身的屬性進行任何限制,其范圍是非常寬泛的。與日本等一些國家把贓物犯罪歸入財產罪不同,我國《刑法》把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置于妨害司法罪中,從理論上說,只要是犯罪所得之物,均可以成為本罪的犯罪所得。既包括金條、首飾、機動車、筆記本電腦等普通財物,也包括客觀上經濟價值不大或無法簡單衡量其價值的物品,如非法獲取國家秘密罪中的國家秘密,偽造、變造、買賣國家機關公文、證件、印章罪中的國家機關公文、證件、印章,等等。某些犯罪所獲得的物品雖然無法簡單衡量其經濟價值,但仍然對上游犯罪行為人或者其他人來說有其利用價值或交換價值,上游犯罪行為人通過對該物的占有和控制,從而滿足其需要或實現某利益,行為人知情而幫助掩飾、隱瞞這類物品的行為,既妨害了司法機關查處犯罪的正常活動,也對上游犯罪人保有和享受其犯罪活動取得之利益提供了協助和支持,應當作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來處罰。
具體需要研討的問題有:
(1)犯罪所得既可以是有體物,也可以是無體物。有觀點認為,窩藏、轉移、收購或者代為銷售行為只能針對有形物品才可以實施,無體物或者不具有載體的財產上利益不能被窩藏、轉移、收購或者代為銷售,因此不能成為本罪對象。我們認為犯罪所得應當包括有體物和無體物,因為我國的刑事立法早已承認無體物可以成為盜竊罪等的犯罪對象。如根據《刑法》第二百六十五條的規定,以牟利為目的,盜接他人通信線路、復制他人電信號碼或者明知是盜接、復制的電信設備、設施而使用的,構成盜竊罪,盜接他人通信信號,與竊電行為一樣,都是非法取得他人無體物的行為。又如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擾亂電信市場管理秩序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第八條的規定,電信卡信息、他人公共信息網絡上網賬號、密碼等可以成為盜竊罪犯罪對象。既然電力、煤氣、天然氣、通信信號、上網賬號、密碼等無體物可以成為盜竊罪等的犯罪對象,沒有任何理由否定上述無體物也可以成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的犯罪對象。從本罪行為方式來看,部分無體物盡管不能成為窩藏、轉移行為的對象,但是可以成為收購或者代為銷售等行為的對象。《最高人民法院、最高人民檢察院關于辦理危害計算機信息系統安全刑事案件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七條規定:“明知是非法獲取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犯罪所獲取的數據、非法控制計算機信息系統犯罪所獲取的計算機信息系統控制權,而予以轉移、收購、代為銷售或者以其他方法掩飾、隱瞞,違法所得五千元以上的,應當認定為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第一款規定的‘情形嚴重’”。該條文已經直接明確了計算機信息系統數據、計算機信息系統控制權這種無體物可以成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犯罪對象。除了物可以構成本罪的犯罪對象外,財產上利益也可以成為本罪犯罪對象。而且,基于同理,犯罪所得也不僅限于物化的財產上利益,即使沒有物化的財產上利益也可以成為本罪的犯罪對象,財產性利益完全可以作為收購或代為銷售的對象。
(2)人一般不能作為犯罪所得來看待,在侵犯人身權利的犯罪中,人是犯罪行為的對象,而不是犯罪所得。比如,甲收買了被拐賣的婦女、兒童后,乙為了幫助甲避免婦女、兒童被國家機關解救,而窩藏、轉移婦女、兒童的,無論如何也不能認定婦女、兒童是犯罪所得。再如,甲殺害了乙,丙知情后將乙的尸體隱藏在自己家的地窖里,乙的尸體是甲故意殺人犯罪所形成的,但無論如何也不能說乙的尸體是甲故意殺人的犯罪所得。但某些特殊情況下,人的尸體又具備“物”的價值和屬性,可以作為犯罪所得,如甲為了制作標本販賣牟利而盜竊尸體后,構成盜竊尸體罪,乙事后知情而幫助甲窩藏該尸體的,可以成立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
(3)犯罪所得既可以是動產,也可以是不動產。既然不動產能夠作為詐騙、受賄等犯罪的對象,當然也屬于犯罪所得,只是不動產成為本罪犯罪對象會受到一定的限制。限制不動產成為本罪犯罪對象的因素主要是不動產一般難有位置移動,而本罪行為類型中有些行為類型如窩藏、轉移,自然要以能夠進行位置移動的動產為犯罪對象。對于收購和代為銷售行為,犯罪對象可以是不動產。
(4)實踐中,容易出現的爭議是,違禁品能否成為犯罪所得?理論上講,槍支、彈藥及毒品等違禁品也可以成為掩飾、隱瞞的對象,說它們是犯罪所得也有一定道理。但是,一般不將這些違禁品作為普通贓物對待,主要理由有二:一是《刑法》對掩飾、隱瞞違禁品的行為,一般有專門的條文規定,如窩藏毒品罪、私藏槍支罪,按照特別法優于一般法的原則,應當適用特別規定;二是司法實踐以及群眾一般觀念中,違禁品與一般的贓款、贓物是有質的區別的,一般的贓款、贓物,除非有證據證明是贓款、贓物,否則,持有人可以擁有合法的使用權,而違禁品不同,除非法律特別授權的組織和人員,否則持有違禁品本身就是違法甚至犯罪行為。因此,對違禁品進行掩飾、隱瞞的行為,如果我國《刑法》中有相關的規定將其列為獨立的罪名,應以這種獨立的犯罪定罪處罰;如果沒有規定,則應當具體問題具體分析,某些禁止公民隨意持有的物品也可能成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犯罪對象。最典型的是例子是收購非法狩獵的野生動物的行為。全國人大常委會2014年4月公布的《關于〈中華人民共和國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第三百一十二條的解釋》規定,知道或應當知道是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為食用或者其他目的而非法購買的,屬于《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第一款規定的非法收購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行為。知道或者應當知道是《刑法》第三百四十一條第二款規定的非法狩獵的野生動物而購買的,屬于《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第一款規定的明知是犯罪所得而收購的行為。非法收購國家重點保護的珍貴、瀕危野生動物及其制品的行為,有單獨的罪名來規制,而對于非法狩獵的普通野生動物,則可以成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對象。
(5)犯罪所得經加工、處理后仍然屬于犯罪所得。例如,把盜竊來的汽車分拆后重新組裝,仍然是犯罪所得。把盜來的棉花加工成棉布,雖然改變了原物的性質,仍然是犯罪所得。因為棉花是有經濟價值的,棉布所包含的棉花的價值與加工前棉花的價值是一致的,只不過從一種物質存在方式轉換成另一種物質存在方式。明知是盜竊犯用盜來的棉花加工成的棉布而進行收購,仍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
(6)關于犯罪所得收益。犯罪所得收益是基于犯罪所得的獲益,包括直接孳息和間接孳息,具體如對犯罪所得進行處理而得到的增值、租金、利息及投資、經營的收益等等。對犯罪所得的處理可以是合法的投資、經營活動,也可以是非法的高利貸等形式,只要它們與犯罪所產生的利益存在因果關系即可。《刑法修正案(六)》明確將“犯罪所得收益”列為掩飾、隱瞞的對象,是基于對犯罪所得產生的收益予以掩飾、隱瞞,同掩飾、隱瞞犯罪所得本身一樣,都屬于嚴重妨害國家司法作用的行為。將本罪的犯罪對象擴大到犯罪所得收益,既是刑事政策上的需要,也是打擊與防范此類行為的必然要求,同時也有利于國際間打擊贓物犯罪的合作。認定犯罪所得收益時,要注意兩點:一是犯罪所得收益的數額以上游行為人對犯罪所得進行處理后得到的收益為標準。如果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在掩飾、隱瞞行為人手中又產生了新的收益,則不能認定為犯罪所得收益的數額。此部分收益可以非法所得論,予以追繳。二是“犯罪所得收益”是間接獲益,包括對犯罪所得進行處理而得到的增值、租金、利息及投資、經營的收益,對犯罪所得的處理可以是合法的投資、經營活動,也可以是非法的高利貸等形式,只要它們與犯罪所產生的利益存在因果關系即可。但是,具體認定收益數額上,應當扣除行為人投入的合法因素,如將犯罪所得進行投資,所獲得的利益應當扣除其所付出的勞動價值。
2.“犯罪所得”的來源“犯罪”如何理解?
(1)關于上游犯罪的范圍問題。其范圍既包括財產犯罪、經濟犯罪,也包括其他可能獲得財物的一切犯罪。我國《刑法》第三百一十二條所規定的贓物犯罪的對象是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并沒有限制是什么犯罪所得的財物,也沒有限制必須是以什么方式所得的財物,因此對上游犯罪的范圍作限制性解釋沒有法律依據。有的觀點提出“這里的犯罪應局限于財產性質的犯罪,主要是侵犯財產權利的犯罪以及一般地、類型化地能夠取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犯罪,而對于危害國家安全罪、危害公共安全罪、侵犯公民人身權利、民主權利罪、妨害社會管理秩序罪中例如像故意殺人、故意傷害取得傭金等之類的犯罪,以及毀壞公私財物的財產犯罪,由于這些行為不能一般地、類型化地取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因此,很多具體犯罪難以成為本罪上游犯罪的范圍。”[1]此種觀點與我國立法和司法實踐不符。類比來說,洗錢罪與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同屬于贓物犯罪,洗錢罪的上游犯罪如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本身都不是財產性質犯罪,在其自身犯罪構成中沒有體現出該犯罪有得到之物,也不符合所謂“一般地、類型化地能夠取得犯罪所得及其收益”的特點,但是有很大一部分恐怖活動犯罪、黑社會性質組織犯罪的背后是利益驅動的,犯罪分子通過犯罪可能獲得大量的傭金或其他利益,這當然屬于其犯罪所得,洗錢罪將其作為規制的犯罪對象。同樣的道理,危害公共安全犯罪、侵犯公民人身權利犯罪等案件中,如果犯罪人系受人所雇傭、指使而得到傭金,則傭金當然應該是犯罪所得。對于犯罪的性質,不應作過多限制,可以是任何犯罪。
這里我們主張上游犯罪的范圍并不局限于財產犯罪,是指罪狀表述上沒有特別的限制,并不是說任何犯罪都有犯罪所得。上游犯罪包羅萬象,受其自身性質的限制,某些上游犯罪不可能有犯罪所得,如丟失槍支不報罪、重大飛行事故罪、危險駕駛罪,不涉及任何財物,也不可能通過犯罪行為從他人處獲得金錢等任何利益,當然也就不存在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的問題。過失犯罪不可能存在犯罪所得及其產生的收益。過失犯罪構成后,如果行為人又實施取得財物行為的,這種行為也往往又構成了其他獨立的故意犯罪,因而這些財物也不屬于先前過失犯罪所得的財物。
(2)所謂“犯罪所得”必須以上游犯罪成立為前提,如果無“犯罪”,當然也就談不上“犯罪”之所得。司法實踐中經常會遇到兩個問題:
第一個問題是,上游犯罪的行為沒有達到司法解釋所要求的數額,不符合犯罪構成的要求,能否認定為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里的“犯罪所得”。我們認為,既然上游犯罪不成立,則不能認定犯罪所得。有人提出這種處理存在不公平問題。比如,由于上游犯罪定罪數額標準的差異,行為人窩藏他人盜竊所得價值4000元的財物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而窩藏他人職務侵占所得價值8000元的財物卻不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對于上游犯罪成立犯罪的數額差異性導致處理結果“不公平”問題,我們認為,這種“不公平”是由上游犯罪數額標準不一造成的。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與上游犯罪緊密相關聯,依附于上游犯罪,如果上游行為不構成犯罪,則無掩飾、隱瞞所得可言,從行為的社會危害性上,后續的掩飾、隱瞞行為當然因其上游犯罪行為類型的不同而有所區別,行為受刑事處罰必要性的強弱有本質上的差異。既然上游犯罪行為人不成立犯罪,那么窩藏、轉移、收購或代為銷售該行為所取得之財物的行為,就沒有妨害司法機關查處犯罪的正常活動,而只是妨害了行政執法活動或者治安管理處罰活動。
第二個問題是,數人單獨盜竊均未達到盜竊罪所要求的“數額較大”的標準,但收購者總共收購的數額超過盜竊罪“數額較大”的起點,能否在單個上游行為不構成犯罪的情況下認定下游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肯定的觀點經常拿一些專門收受違法物品的廢品回收站來舉例,認為雖然單個上游行為沒有構成犯罪,但這種廢品回收站的職業收贓行為極大地激勵了不法分子從事危害社會秩序的行為,仍應認定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我們認為此種觀點違反了罪刑法定原則。罪量因素是我國刑法的一大特色,對大部分犯罪都有數額或情節、程度等的要求,從而將一般違法行為與犯罪行為區分開來。依照文理解釋,法律明文規定為“犯罪行為”所得,無論如何也不能解釋為“一般違法行為”所得。常見的廢品回收站收受違法行為所得物品的行為完全可以采用行政監管和行政處罰方式解決,對有此類違法行為的單位或個人處以較重的罰款和吊銷營業執照可以較快較好地打擊此類行為。收贓人明知是盜竊的自行車而收購,所收購的贓車來自于100名上游犯罪行為人,這100名上游犯罪人均沒有達到盜竊罪的數額要求,則下游的收贓人不構成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罪。必須再次重申,不管在何種情況下,都要堅守上游犯罪必須是犯罪行為,才可能追究下游掩飾、隱瞞行為的責任。
(3)認定犯罪所得,必須以上游犯罪事實成立為前提,但是并不要求必須滿足犯罪構成的全部要件,也不一定要求必須給予給予現實的處罰。根據《最高人民法院關于審理洗錢等刑事案件具體應用法律若干問題的解釋》第四條規定,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應當以上游犯罪事實成立為認定前提。上游犯罪尚未依法裁判,但查證屬實的,不影響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審判。上游犯罪事實可以確認,因行為人死亡等原因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責任的,不影響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認定。《解釋》再次重申了該處理原則,并進一步指明上游犯罪事實經查證屬實,但因行為人未達到刑事責任年齡等原因依法不予追究刑事責任的,也不影響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認定。
依照德日刑法三階層理論,此處犯罪所得的“犯罪”只要求上游犯罪人的行為具有構成要件符合性與違法性即可,而不必要求具有有責性。依據我國犯罪構成四要件體系,也能對“犯罪”作出與德日三階層理論一致的結論,即刑法中的“犯罪”一語,并不一定是指完全具備某個犯罪構成四個方面要件的概念,只需要具備犯罪客觀層面的要件,一旦行為對刑法所保護的法益造成了實際損害或者現實威脅即可構成,至于行為人是否具有刑事責任能力則在所不問。犯罪概念在不同情況下具有不同的含義,完整的犯罪的概念是主客觀相統一的,但是在很多情況下可以區分出客觀層面和主觀層面,在有的情況下,“犯罪”的概念是在客觀層面上來使用的。在刑法對某一行為同時既規定故意犯罪又規定過失犯罪的場合,大量存在把犯罪劃分為客觀層面和主觀層面的情形。如《刑法》第一百一十五條第一款規定了放火、決水、爆炸、投放危險物質及以其他危險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之后,在第二款接著通過用“過失犯前款罪的”這種表述,規定了相應的過失犯罪。很明顯,這里的犯“前款罪”只能是本條第一款故意犯罪的客觀層面。回到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上來,如果行為人因為其主觀方面的原因而無需現實的承擔刑事責任,并不推翻前述客觀層面犯罪事實的成立。在上游犯罪行為人因死亡或不符合刑事責任年齡等原因,并不意味著這一客觀行為不是犯罪,其所得的財物也并不喪失其贓物性,司法機關也要依法追繳這些物品。掩飾、隱瞞這些贓物,對司法機關依法追繳犯罪所得制造了障礙。同時,行為人是否具備刑事責任能力,也只有在司法機關進行調查后才能認定,在正式確定之前,司法機關還是需要將案件作為刑事案件進行偵查、辦理。因此,對這種行為所得財物進行掩飾、隱瞞,對司法機關正常的司法活動也會造成妨害,其實質與其他贓物犯罪沒有本質差別,其對社會所造成的危害性并不因上游犯罪行為人無責任能力而減小。國家對無責任能力者不予處罰,主要是基于行為人主觀上缺乏認識和控制自己行為的能力,而這一情節對掩飾、隱瞞者來說卻并不存在,因而對后者也就不存在免除刑事責任的問題。
對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事實的認定,原則上應當在對上游犯罪依法裁判確定后進行。《解釋》第八條規定“上游犯罪尚未依法裁判,但查證屬實的,不影響掩飾、隱瞞犯罪所得、犯罪所得收益罪的認定”,只能作為一種例外,也即只有極少數情況下,由于上游犯罪人還有其他犯罪事實一時難以查清或者因為其他原因尚未依法裁判,為依法及時審判掩飾、隱瞞犯罪所得及其收益案件,才在上游犯罪查證屬實的情況下先行認定本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