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忽然疾奔而來的秋雨的唰唰聲,把我從昏然的夢中驚醒。涼風(fēng)陣陣撲來,肆無忌憚地拂動著我床頭邊的窗簾。我來不及去揉那惺松著的似乎還正打著呵欠的眼,便見到了外面那灰蒙著的天空,以及天空下那幾座蕭瑟的樓房,在這風(fēng)雨中孤獨地發(fā)著怔。
或許,這應(yīng)該就是杜甫當(dāng)年生氣地追趕著那些把他茅廬上的草扯了就跑的淘氣的孩子們時所特有的背景吧!然而,透過這樣清涼的蕭瑟,我所見到的,更多的卻是魯迅先生那遠遠直射而來的目光,讓我禁不住打了個顫,讓我對自己的慵懶,愈發(fā)生起自責(zé)的愧疚來。我無法去面對他那父輩的慈祥而犀利的目光,因為正直刺著我那還沒完全蘇醒過來的脊背。這不得不讓我去回頭審視那一路虛度而過的光陰。
說起魯迅,這讓我不由得想起,他在三味書屋中的課桌上所刻下的那個“早”字。然而如今,雖然我看似時常早起,然而與那幾近酣睡又能有著多少分別?因為我的早起,雖然也有些晨讀的模樣,卻到底沒有多少意義。然而,在我少年時讀著他的文字時,卻很是喜歡那月下叉獾的閏土,還有那在看社戲時跑去偷了豆子來煮著吃的那個淘氣的小伙伴。或許,孩童的時代,總是應(yīng)該去充滿著做孩童的趣味。然而在這樣的趣味里,卻讓我時時感到一股子力量,正透過那陳舊的書本上的文字,直視著我的幼稚。于是,我便找來了他的很多作品,在那個個漆黑的夜底下,昏黃的燈光里,一路讀了開去。我看到,光陰于他,的確少有虛度的痕跡。
越是這樣,我就越是為自己曾經(jīng)棄筆十年而深為羞愧。這與他當(dāng)初留學(xué)日本時棄醫(yī)而從文的果毅比起來,的確不能算是什么光彩的行徑。我想,我之棄筆,更多的應(yīng)該是對人生的沉重進行回避。或許當(dāng)時,我那瘦弱的雙肩,早已在那四面八方撲來的無形壓力中不堪疲累。然而那時,我還脆弱著。在這樣的脆弱里,伴隨著太多的幼稚和疑惑。我所應(yīng)該具有的堅韌,在那時到底還沒有形成。然而,這能成為我逃避責(zé)問的理由嗎?我想,我至今都還沒有成其為真正的勇者,自然就沒有理由去避開那來自父輩般的慈祥而犀利的目光。
說到這里,讓我不由得想起,最初我還真以為他就姓魯,而后來才知道他原本是姓周。也是從那時起,我才知道原來對于文人,大多都是可以有著一個頗具內(nèi)涵的筆名。如今,我也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筆名,然而這卻并不能就此抹殺掉我對過去的光陰的虛度,也更不能說明我以后的日子就一定會是有意義的。
原本,類同這樣的一些問題,是更應(yīng)該放在沉寂的夜里來思索的。然而那午后疾奔而來的唰唰秋雨聲,在這暗淡的天空下,卻將我那原本的睡眼惺松給敲了個粉碎,讓我直看到魯迅先生那透過時空直視而來的目光,讓我不敢再去留戀那些看似舒適的慵懶。這讓我不由想到,人的一生,在面對挫折與困境時,除了勤奮,還更應(yīng)該是無畏的。
雨已經(jīng)在不知什么時候停了下來,窗外的天空仍舊著灰蒙,然而我先前的睡眼惺松,早已在這無盡清涼的蕭瑟中,無了蹤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