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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炒鹽擇夫

宋朝崇寧年間,在開封府的東面有一座青云山,山上有個昭慶庵。庵中只有一個老尼苗靜師太,靠著一個鹽池和香火錢修行。

苗靜師太心地慈悲,天寒地凍時,她天天做好米飯放到門外,接濟山里的動物們。動物們從不傷害她,倒是開封府有一個叫劉猛的鹽商子弟,因為貪圖庵中的鹽池,屢次找苗靜師太強買鹽池,否則就去告官。當時律條規定,百姓家是不準賣私鹽的。有一次,劉猛真的煽動了官府衙役前來查封鹽池。師太說:“貧尼非百姓人家,賣鹽只為糊口,每天只賣一鍋鹽而已。此庵已有三百余年,怎么到了如今反而不準賣鹽?”衙役們聽了無話可說,就走了。

這日一早,師太剛開庵門,就看到一名清秀的年輕女尼昏倒在地,她胳膊上在流血,衣衫零亂,她趕緊救治。女尼蘇醒后,說:“貧尼法號苗昭,遠游來此拜見師太,不料被獵人誤傷,多謝師太相救。”

苗靜師太聽她說話聲音悅耳,兩人又是同門同姓,心中喜歡,于是就留她長住庵中。

苗昭住下后,每日在庵前賣鹽。沒幾日,劉猛就聽說了苗昭的美麗,就又坐不住了。

劉猛決定黑夜里潛入庵中去,將苗昭占為己有,然后再出計謀將鹽池奪到手里。他選了一個月夜,打扮成獵人模樣,帶了心腹劉三一起上山,藏在庵外,只等夜深行事。

閑著無聊,劉猛就扒在院墻上往里看。他正好看到苗昭在用清水洗鍋下鹽,不久就炒好了一鍋“鍋巴鹽”。原來,這兒的鹽炒出來這么簡單,我一看就會了!

三更過后,山野里靜悄悄的,劉猛和劉三在院墻上挖了一個洞,潛入庵中,摸到苗昭的睡房。借著月光,看著熟睡的苗昭,他正要輕薄一番,不料發現苗昭口鼻流血,已經沒有氣息了!

“啊!”劉猛嚇得嚎叫一聲,掉頭就往外沖,不料卻發現一個蒙面男子持劍攔住房門,厲聲道:“你到床上去,苗昭得借你的生人之氣活過來!”對于活著的苗昭,劉猛是求之不得的,可是,現在她都死了,他哪有那個膽去她身邊?

蒙面男子的劍舉了起來,指著他的胸。劉猛只好聽話地爬上了床。過了一會,苗昭就悠悠醒轉過來了。沒想到,劉三突然跳窗逃跑,蒙面男子追了出去。

這時,門“呀”的一響,苗靜師太持著油燈進來了,當她發現苗昭和一男子在床上時,驚叫一聲就往外跑。劉猛追上去,緊緊捂住師太的口鼻。等到放手時,師太已被他捂死了。

劉猛一看死了人,掉頭就跑,屁滾尿流地下山去了。

回家后的劉猛直養了個把月,才恢復元氣。父母問起他受驚嚇的緣由,他說和劉三夜里去山上捉貓頭鷹,路過昭慶庵,看到苗昭炒鹽時像鹽神下凡一樣,就嚇到了。

苗靜師太后事辦完以后,苗昭放出話來,她要還俗,一個月以后她將公開擇夫自嫁,嫁妝就是鹽池。擇夫地點就在昭慶庵門口,到場的鄉親都可做個證人。條件只有一個:誰能炒出一鍋白色的鍋巴鹽,誰就能娶她!這一天,如果她選擇不到中意的夫君,將削發為尼,自任昭慶庵的第5代傳人,此生再不還俗!

很快到了“炒鹽擇夫”這一天,青云山的鄉親們傾巢出動,開封府里好色的公子哥兒們也都一窩風去了。

昭慶庵門口架了三口鍋,預備煉鹽的材料也備齊了。苗昭一副新娘子的裝扮,輕紗掩面,俏麗地坐在炒鹽比賽的擂臺中間。

應征的青年男子們按報名的順序依次上去炒鹽。三十鍋鹽炒完,味道都不是正宗的咸味,顏色還發紅,不是白色。所以,沒有一個人能娶苗昭。

這時,都太陽偏西了,苗昭把身邊的剪刀拿起又放下幾次了,看來,她想就此削發為尼,又心有不甘。人們都在暗暗著急。

“我來試一下!”在人群中躲了一天的劉猛下定決心走了出來。夜潛昭慶庵時,苗昭只是在月光下見過他一面,他一直不能肯定苗昭是否能認出他來。

劉猛看一眼苗昭,發現她沒認出自己,暗喜。劉猛不像別的男子那樣直接在鍋里炒鹽。他先提起一桶清水洗鍋。他記得,苗昭炒鹽先用清水洗了鍋。眾人都道:“劉猛到底是鹽商之子,看來,他是有福氣娶苗昭的人了!”

劉猛暗暗得意。此時,太陽就要落山了,不會再有人來跟他競爭了。

不料,一個青衣男子健步走來,拎起一個水桶進了庵門,過了好一會才拎出一桶清水來,他洗凈鍋,開始炒鹽。

劉猛的鍋巴鹽出鍋了。評判的人嘗了一下,說,跟前面那些人炒的一樣,味是咸了,但顏色卻發紅!苗昭搖了搖頭。

劉猛不甘心,軟語道:“小娘子,我是本地最大的劉氏鹽行的少東家,最懂鹽了,鹽主要味道是咸的就行了,顏色發紅只是有點雜質罷了。小生對小娘子一片愛心是真的啊!”

苗昭點點頭,叫他等候回話。劉猛大喜。

青衣男子很快炒出了一鍋鹽,人們一看,嘩,和苗昭往日賣出的鹽一樣雪白!眾人爭嘗一下,說味道也一樣。

苗昭就把紅繡球擲到了青衣男子的手里。兩人相視一笑。

此時,劉猛細看青衣男子,才發現眉目酷似他“夜潛昭慶庵”時見到的蒙面男子。劉猛失聲叫道:“小娘子,你和他原本就是奸夫淫婦,如今,為了名正言順地得到昭慶庵的房產和鹽池,故意舉行什么炒鹽擇夫蒙騙鄉親們!鄉親們,我親眼看過這個青衣男子夜晚在苗昭閨房里!他們都是外地人,想霸占我們的昭慶庵,我們得趕走他!”

劉猛的話,一下就贏得了很多鄉親的信任。

青衣男子急紅了臉,大聲道:“劉猛之心,禽獸不如!劉猛是開封城里人,他為什么半夜三更潛進苗昭睡房里?他自己知道!”

劉猛聽了,低下聲哼哧著不敢接腔了。

苗昭狠狠地盯一眼劉猛,轉而面對眾人說:“為了讓所有應征者心服口服,我把鹽紅鹽白的秘密告訴你們。那就是,炒鹽的時候,一定要加我庵堂后院槐樹下那個小井里的水,那個水里的元素才能和鹽池的鹽起反應,生出雪白的鹽。你們今天用的都是前院的井水,這個井水用來炒的鹽就會發紅!”

劉猛現在對鹽紅鹽白是一點興趣都沒有了,他想的是溜之大吉。

苗昭又說:“我今天炒鹽擇夫是假,引出殺死師太的兇手是真!我其實是后院槐樹上的黃鶯,青衣男子是雜樹林里的野貓,我們受師太米飯關愛多年,無以為報。多年來,師太常被劉猛欺壓,那天劉猛打鳥,槍殺了我的母親,傷了我的胳膊,我一怒之下化為人形,想找機會向劉猛討個公道,也替師太出口氣。一個月前,劉猛晚上潛到庵中想非禮我時,我裝成口鼻流血的樣子想嚇死他,不料被好心保護我的野貓兄無意中阻止了。”

眾人說,原來是只義鳥,可惜報恩不成,反而連累師太丟了性命。有人反問道:“苗姑娘,你那晚為什么不親手殺了劉猛呢?”

苗昭說:“我雖是鳥類,卻是修行之身,不能殺生!”

“只需掐死師太的仇人一百滴血,師太就可活過來,并得道成仙!”青衣男子說道。

眾人都望向劉猛。青衣男子持劍向他逼近,他想在劉猛胳膊上取血,劉猛以為要殺他,嚇得掉頭飛逃。

這個時候,天已黑定了,劉猛看不清路,逃到門外的鷹嘴崖時,他一跤跌了下去。

苗昭閉上眼,雙手合什,念了一聲“阿彌佗佛!”

鄉親們打起燈籠火把,一齊下山幫忙收集起了一百滴血。

熊熊的火把中,復活的苗靜師太得道成仙而去。這時,一只黃鶯飛往樹梢,一只黑色的野貓鉆進了雜樹叢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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