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從何處冒出了一支箭,迅速射中了那只展翅高飛的鷹。
那支箭尾部的羽毛是紅色的,格外的顯眼,似乎還要比別家的箭更漂亮。
只看那射箭之人是一位年僅十六歲的少年。墨黑長發隨風而動,頭頂華麗發冠,腰系白色玉帶,一副貴族公子的模樣。只是他的手中拿的恰恰是一把弓,與他整體不符。
看那鷹已然從天空落下,少年便命了人去取。話音剛落,旁邊的下人便道:“是,三殿下。”
少年轉過頭,無意間看到了站在一處的上官錦繡和伏谷蘭,他微笑點了下頭。
上官錦繡看那少年的服飾便可斷定他的身份,國朝三殿下楊素,待不久冊封大禮之后,便要喚一聲楚王殿下了。
上官錦繡與伏谷蘭在遠處行了個禮。
“那就是三殿下?”伏谷蘭的眼睛依舊是放在楊素身上,暗自打量著他的外貌。
“是。”上官錦繡也是看著楊素,不過心中想著的是他溫文有禮的外表之下藏著的究竟是個什么樣的人。
“不錯。”伏谷蘭看著楊素遠去的背影默默道了句。
上官錦繡問道:“不錯什么?”
伏谷蘭道:“三殿下溫文儒雅,謙謙有禮,當得上官姐姐的夫婿。”
上官錦繡看著旁邊伏谷蘭認真打量的眼神和語氣,不禁笑了笑:“你都在想些什么?”
伏谷蘭依舊是認真道:“陛下下旨賜婚,那姐姐的夫婿不是二殿下便是三殿下,二殿下來過蘇府多次,我瞧他也是不錯的,不過今日我倒覺得這三殿下的性格與姐姐更合適。”
不到一月,來蘇府多次,看來楊驁這一次的計劃是斬草除根,不留后患,讓獨孤家再無翻身的機會。
“就看了一眼,伏妹妹就知道了?”
“那是自然。”伏谷蘭得意洋洋地道。
第二日皇家狩獵正式開始,兩位皇子和一些年輕公子們已經一身戎裝騎在馬上,手中也都拿著弓,隨時準備出發。他們中的每一位都希望今日能在天子前一展身手,當然,除了楊驁。
女眷們則是呆在一邊,觀看這一場狩獵到底誰能奪得頭籌,一鳴驚人。
觀臺之上顯出兩個高貴的身影,驪皇揚聲道:“今年皇家狩獵,不同以往,今日不管是朕的兒子還是那位愛卿的公子勝出,朕定有重賞!”
驪皇所說的“不同以往”指的自然是此次楊素也參加這一場狩獵。
長鞭一揮,鼓聲響起,眾人立刻消隱無蹤。
茂密的樹林當中當然少不了獵物猛獸。此刻更是處處兇險,隨時都有可能不小心中了他人的箭,而落馬。正是因此在皇子們或貴族公子們旁邊還都有侍衛隨身保護。
上官錦繡看時機已到,邊向一旁坐著的母親關氏道:“母親,我看那邊景色甚好,好不容易出一次城,母親可許我到那里一趟?”
關氏向上官錦繡說的地方一看,確實是景色優美,風光如畫。
快到六月份,春末夏初,已是綠樹成蔭,天上太陽刺眼的光芒被樹遮擋,卻照亮了一片大地,景色宜人。樹木間有一條道,那里本就是賞景之地,不會有人在那里狩獵,更不會有猛獸。
關氏想了想,回道:“你去罷,萬要小心。”
上官錦繡應下后,行了禮,向那里獨自走去。
一開始那條道上還有一些閨中小姐們賞花看景,但越往深處走,便越是空無一人,一片清靜。
綠蔭環繞,上官錦繡在一處站定,她抬眸看了看兩旁。除了小鳥清脆的聲響和風吹枝葉的聲音便再無其他。
上官錦繡收回目光,繼續向前。終于不遠處能聽到似銅鈴般的脆響,在一處的樹枝上面,上官錦繡找到了她想看到的東西——那里栓著個小鈴鐺。聽著那悅耳的聲音,她的眸中露出笑意。
就在這一瞬間,楊驁騎著馬趕了過來。
“殿下。”上官錦繡低頭行了一禮。
楊驁今日不似以往沉穩,他剛下了馬,便迫不及待地問道:“姑娘可得了消息?”
上官錦繡看著他的雙眸有些不適應,不過立馬回了神,回道:“回殿下,順心閣的主人是高志府里的管家。”
楊驁似是已經得知了這個消息,繼續問道:“那順心閣在什么地方?”
上官錦繡答道:“張侍郎說,順心閣在遼山與東谷鎮之間。”
楊驁點頭道:“原來如此,懸崖險地,難怪一直了無音訊。”
“殿下小心!”上官錦繡一驚,失聲喊道。
一支箭飛來,戳中了楊驁的肩膀。他“啊”的一聲,倒在地上,不過還沒有昏厥。
“殿下!”上官錦繡大驚失色,卻不忘了提高警惕,免得自己也被射中。她光顧四周,一步一步的走近楊驁。只見他,用左手捂著右肩,痛苦掙扎,血流滿地,而他右手拿著的正是剛剛飛來的箭。
上官錦繡見楊驁已經把箭拔了出來,立馬說道:“殿下,我們趕緊回去療傷罷!若失血過多,恐有生命危險。”
“不行。一切就緒,萬……萬不可半途而退。”楊驁有些吃力地說道。
“殿……”上官錦繡剛想勸楊驁回去,就被楊驁包入了懷中。
上官錦繡愕然,不明所以,直到她聽到了一個聲音,便明白了楊驁為什么要這么做。就在他們身后的樹上又出現了一支箭,如若不是方才楊驁把她拉入了懷里,恐怕上官錦繡也要中箭了。
上官錦繡從小跟著舅舅習武,聽覺敏感。
不過還沒反應過來,楊驁便暈了過去,神志不清。上官錦繡此時心中慌亂,但她顧不得那么多,因為她知道此時此刻他們在明,敵人在暗。
上官錦繡觀看周圍,空無一人,她也沒有武器防身。楊驁的馬早已不知蹤影。她斜眼一看,楊驁的靴子里藏了一把匕首。她看了看兩旁,不動聲色地慢慢將匕首轉移到自己寬大的袖子里,用來護身。
看著楊驁的傷勢惡化,不能再拖,上官錦繡吸了口氣,決定大聲道:“何人在此?竟敢刺殺當朝皇子,其罪當誅!”
話音落了半響,森林卻顯得更加空空蕩蕩,杳無人跡。
上官錦繡雖然用絲帕捂住了楊驁的傷口,可此次不似清水樓那日。血一下子就把絲帕染成了紅色,甚至透過絲帕滴在地上,形成了一片血地。
“殿下?”上官錦繡輕輕晃了晃楊驁的手。見他遲遲沒有反應,臉上的汗珠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白,他緊皺著眉頭,卻昏迷不醒。上官錦繡越發當心,她清楚地知道,這樣下去定然不是辦法。
在清河城時,上官錦繡倒是給表哥包扎過傷口,只是此處什么都沒有。
上官錦繡慌中鎮靜,想到了一個方法,她從衣裙的里側撕了一塊白布,捂在楊驁的傷口上,想用清水樓那一日同樣的方法固定住白布。只是剛從黑發里取了發帶,便意識到他這一身戎裝,那箭頭該有多么尖銳。雖然楊驁只穿了皮甲,但那么遠的距離,射手一定身手不凡。上官錦繡幫他退了皮甲,卻因男女有別,簡單從外包扎了一下,至少不要流血不止。
奇怪的是,過了那么久,也不見第三支箭。雖然這條道很小,附近的雜草樹木長得很高,故此上官錦繡與楊驁并不是特別明顯,但既然他們已經成功傷了一人,又差點射中了另一人,為何不補一箭,而要留下活口?
皇家狩獵還在進行中,不會有人懷疑楊驁的失蹤。
上官錦繡習過武,但畢竟是女子出生,力氣不夠大。她決定先藏在草叢中,這樣至少不會輕易被發現。至于之后……楊驁昏迷之前囑咐過,不能回營。說是,一切就緒,不可半途而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