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之玠，許久不見，你身上的封印，倒是越來越多了。”

秋水眼瞳一縮，輕笑一聲，“難逃你的眼睛。”

謝容又瞥了一眼王嫣，看向秋水，“借你幾滴心頭血一用。”

秋水被氣笑，“方才不還說，是來取一樣東西的？”

“是啊。那不是不知道你又多了幾道封印嘛。”謝容晃了晃酒壺，很是無所謂的說道。

“不過，你若不借，我只好自取嘍。”

話音一落，葫蘆里的酒水灑了一些出來。謝容微一蹙眉，酒水未落在地上，在半空中凝結成薄薄的一層冰霧狀。

王嫣呼吸一窒，秋水則淡淡看著，沒太大情緒波動，“你要心頭血做什么？”

“好玩而已。”謝容塞上葫蘆嘴上的木塞，將酒壺掛回腰間，指尖輕觸凝結而成的薄如蟬翼的一層酒水，霎時間化為飄動的水流，在他指尖猶如有生命一般，卻又鋒利似刀，似乎隨時能取人性命。

“葉蓁給你生了個孩子……”秋水話未說完，就見浮動的酒水撒了一地。

氣定神閑的謝容，神情有一絲怔愣。

他竟然真的不知道？王嫣微微驚訝，眼角掃了一眼胸有成竹的秋水，狐疑地看著謝容。

“這交易不虧。”謝容閃身就走。秋水立即攔住他，“幫我找到生生的那半個元魂，心頭血我給你。”

謝容似笑非笑的看著他，“哪半個？”

秋水咬了咬牙：“你明知故問。”

謝容垂下眼眸，思索一瞬，又抬起眼眸，道：“獻祭，是一命換一命。而且，術完成之后，施術人的元魂是會消散的。你們二人都無事，說明她用的不是獻祭術。除非，她的兩半元魂皆做了獻祭術。但即便是這樣，嚴格來說，她也只能一命換一命。”

“二人？”秋水極度震驚，話脫口而出，連聲音都有些變調。

謝容沒說話。

秋水目瞪口呆，下意識扭頭看向王嫣。王嫣身體緊繃，垂下眼眸，別開了頭。

空氣突然安靜，風吹石榴樹，樹葉嘩啦啦響。

良久，秋水面上恢復平靜，望著石榴樹出神，指節泛白的雙拳泄露了他的內心，問道：“那生生的元魂是否還在體內？”

“我猜，十有八九，融于龍魂了。”

“融……”王嫣脫口而出，有些難以置信。秋水則雙唇緊抿，臉色蒼白。

謝容看了二人一眼，又道：“《元問經》記載，山神有一黑一白雙龍坐騎。以龍魂為引，可引離體元魂入體，再以龍血為藥，可生死人、肉白骨。”

秋水嘴唇翕動，嗓子發直，說不出話來。王嫣則瞬間紅了眼睛，淚水在眼眶中打轉。

秋水竭力控制情緒，幾個深呼吸的時間過去，啞著嗓音問道：“融于龍魂，可有辦法剝離？”

“想都不用想。一般人怎么可能有那個能力進行元魂剝離？即便能剝離，元魂已經融為一體，強行剝離，勢必會給元魂造成巨大的傷害。”

謝容抿了抿唇，忍住這些話沒說，他開始神志不清了，還是自己慢慢消化吧。又看了一眼二人，他從納戒中取出一本書，扔給秋水，“這是《元問經》下卷，里面詳細記載了許多失傳禁術，也許你用得到。”

秋水接過一看，封面有些眼熟，突然想起這正是之前雷霄拿出來的生生的遺物之一，瞬間臉色煞白，“這……華易那老道士不是說，這是什么《元問內經》？”

他打開翻了翻，紙張新、筆墨重、字跡歪歪扭扭，明顯是近期的手抄本，而且里面的內容，除了曲譜能看懂，字是一個都不認識，“這是什么文字？”

“《元問經》一共上下兩卷，《元問內經》即是《元問經》下卷。文字是幾千年前的古文了，看不懂正常。”謝容沒好氣地抿了下唇，伸出一手，擺明了要心頭血。

“教我這上面的文字。”

謝容一口氣噎在嗓子眼，半晌抽了抽嘴角，轉身甩袖欲走。這心頭血他不要了，反正想知道的他已經知道了。

秋水一把拉住他的衣袖，“你教我認這種文字，我告訴你孩子在哪。你自己去找，肯定要費一番功夫的，她被葉蓁藏起來了。”

王嫣哭笑不得，連忙低頭掩飾快要繃不住的表情。

“你最好沒騙我。”謝容掃了一眼低頭忍笑的王嫣，黑著臉咬了咬牙。

秋水微微一笑，“我騙你作甚？我也是不久前無意中發現的，葉蓁一直將她藏得很好。孩子今年二十歲，八月生的，且那雙碧血天眼，絕對錯不了。”

謝容微微側頭，眼底一片幽深的碧綠。半晌，他扯開衣袖，臭著臉道：“我給你寫個手冊，自己學。”

秋水猶豫一瞬，點了點頭，“你可得把字寫好看些，別自己都認不出來。否則別怪我不告訴你孩子在哪。”

謝容身體一僵，臉色黑了又黑。他就不該跑這一趟，遇見他就沒好事兒。

不過，沒來這一趟，他可能永遠都不知道，他竟有個孩子？

二十年了，她可真能干！說讓他滾遠些，他就只能灰溜溜滾遠些，連孩子都不讓他知道。

長吁一氣，謝容走去殿門口，坐在臺階上，就著燈籠的微弱光線，唰唰寫著。“教錯了可怨不著我，畢竟我也是半桶水。”

“你怎么會學這個？里面有醫術？”秋水蹙眉好奇問道，跟著一塊走去臺階坐下，“我看好像全是曲譜。”

“此事說來話長……”

“那就長話短說。”

謝容筆一頓，恨不得把打斷他說話的人打成豬頭，深吸一口氣，捏了捏筆桿子，又繼續寫著，沒好氣道：“跟繼香學的。”

“繼香？”秋水蹙眉疑惑道，“我還以為只有你們南疆人才會呢。”

謝容無語地看了他一眼，“別什么都是我們南疆人獨有的，搞得我們像稀有物種似的。”

“但你這雙眼睛確實是南疆巫醫獨有啊。”秋水狡黠一笑，想了想又道：“繼香都教你了，沒教滄瀾？”

“你也可以找他學。”謝容停住一瞬，作勢把筆墨收起來，要拍屁股走人的模樣。

“別別別……一事不煩二主。”秋水急忙拉住他，心虛地摸了摸鼻子，眼下他還是低調些為好。死而復生，就算族人會守口如瓶，也瞞不過華易那老道士。畢竟，他是死在他手上的。如今正值多事之秋，他還是不要再節外生枝了。

“你不想早些見到孩子？”

謝容被氣笑，甩開他的手，又低頭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