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殿下立于窗前，眸色晦暗。良久，他嘆息一聲，走向錢芩：“姨母，莫要太傷心。你先回蒼城修養身體，等過些時日姨丈冷靜過后，自會去接你回來。”

“他不會回頭了，他不會回頭了……”錢芩泣不成聲。

二殿下眸色一動，“侄兒有辦法。再不濟，外祖和母妃也會幫你的。”

“真的？”錢芩微微止住淚水。

“真的。”二殿下輕聲道，“如今姨丈正在氣頭上，等他氣消了，侄兒有辦法讓他去蒼城接你回來。”

錢芩望著二殿下，將信將疑。

“姨母且先安心養病，剩下的事情交由侄兒來辦。”二殿下抿了抿唇，道：“小時候姨母最疼我了，侄兒往后還想依仗姨母和姨丈呢，姨母怎能倒下？”

錢芩輕笑著，強撐著直起身，摸了摸二殿下腦門，“啟兒長大了，知道心疼人了。”

二殿下微微一笑，“我都二十三了，早就長大了，只有姨母還拿我當孩子。”

錢芩笑了笑，還想說著什么，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二殿下臉色一變，大喝道：“御醫！御醫！”

一眾御醫魚貫而入。

……

一炷香后，御醫停手，向二殿下回稟情況。

二殿下聽后，吩咐御醫退下，讓侍女好生照看錢芩，他則蹙眉走向門外，直奔葉蓁：“今日多謝葉場主相救，姨母這才撿回一命。”

說著，他揮了揮手，讓身后侍從遞上一個錦盒，“本殿下聽聞葉場主畏寒。碧水珠有極好的滋養功效，既可保養身體，又可避風寒水氣。恰巧前些日子，本殿下得了一顆。區區薄禮，還請葉場主收下。”

“如此，多謝二殿下。”葉蓁淺笑著行禮，讓常清風幫忙收下。

二殿下眉頭輕解，又看向三殿下，“三弟，此處留有你主持大局，我先送姨母回蒼城。”

三殿下回禮，“二哥放心。”

二殿下微微點了下頭，率錢氏一族眾人離開。

三殿下輕松一口氣，與葉蓁等人辭行，向城主府飛去，主持新城主的選拔工作，準備新、舊城主交接事宜。

…………

出了明珠大賭場，白搭在悅蓉的指路下，第一時間去了輪回商鋪，花了三顆夜明珠買了高階空間戒指，又花了一顆夜明珠買了小型飛行器。

自此，方云震給她的所有財物只剩五千金幣不到了。

一行人在飛往陵城的路上，白搭看著柳念思出神。

“老白，你方才為什么沒答應二殿下的條件？”蕭苻攤在蕭小白身上，沒形沒狀慵懶至極，“有二殿下出面，比我們自己去碧落司要方便得多。”

白搭怔怔地搖了搖頭，“我沒答應他，也沒明確拒絕他。”

她不想欠人情債，尤其是王室的。一旦欠下，便意味著數不盡的麻煩，她不想淪為他人爭權奪利的刀斧與棋子，現在這樣便好。

碧落司若是走正常程序，念思未必不能得救，若不能走正常程序，即便真到了山窮水盡之時，不用她提，二殿下也會主動承攬此事。

白搭望向悅蓉，猶豫片刻道：“對了，錢芩的傷勢如何？”

悅蓉微沉了臉，“不太好。”

“事發突然，誰也沒有料到，她竟突然拔劍自刎。”悅蓉嘆了口氣，“雖然搶救及時，但也只是治愈皮毛，加上她剛小產，身體虛弱，怕是得養上好一段時間了。”

“這個女人可真狠啊。”雷霄驚訝道，“不僅對別人狠，對自己更狠。”

白搭眸色一暗，垂眸不語。

“想必是愛慘了秦前輩。”悅蓉感慨不已，“她剛轉醒，眼睛就四處尋找秦前輩，看到他還不夠，非要走到他面前。明明她還不能走動，硬是咬牙死撐著。”

想到那一幕，悅蓉不由一陣同情、心酸。

“既然她這么愛秦前輩，為什么還要紅杏出墻呢？還與別人生了兩個孩子？而且，還是兩個不同的男人。”蕭苻詫異道，“這是個男人，都不能忍受吧？”

眾人頓時啞口無言，面面相覷。

“秦城主是有什么把柄在秦夫人手中嗎？或者說，他被人脅迫了？”雷霄思索片刻，蹙眉道，“昨日城主府事發之時，秦城主似乎早已心知肚明，但他對秦大公子也是真的疼愛……”

“疼愛個球。”白搭打斷雷霄，翻了個白眼，“他都當眾說秦依賢不是他兒子了！”

“那還不是因為當時你態度太惡劣，根本沒聽人家把話說完？”雷霄一臉無奈，“我估計他是想說，‘雖然他不是我兒子，但我養了二十年’如此云云。”

說著，雷霄嘆了口氣，不咸不淡地瞥了白搭一眼，“你當時發狂時，恨不得將他父子二人撕碎。你一沖出去，他可是緊追著沖出去，擋在秦大公子面前的。”

白搭張口結舌。

“真是匪夷所思，天底下居然會有秦前輩這般胸襟的人。”蕭苻歪著腦袋看著雷霄，詫異不已。

白搭頓時煩躁不已，視線無處安放。

“秦依賢是早產兒，在母胎中受了寒，小時體弱多病，一直是秦滄瀾前輩四處尋醫問藥，這才活了下來。也是那時流傳風言風語，說秦大公子不是秦滄瀾前輩的親子。”

悅蓉陷入回憶，神情凄涼，“我記得小時候，秦依賢是個哭包，性格擰巴，整天趴在秦前輩的肩上，不肯自己走路，也不與旁人說話。”

“后來，繼芳出生以后，秦前輩兩個兒子一樣養，誰都不抱了。秦依賢就像尾巴似的，整天跟在秦前輩的身后，一直跟到三年前繼香去世。”

望著飛行器下匆匆流逝的風景，悅蓉幽幽一嘆，“從那以后，秦前輩變了，秦依賢變了，繼芳也變了。”

白搭冷不丁道：“任何一座都城，從高處看，都是風景如畫，走近里面，都是一地雞毛。”

“人也一樣。”雷霄突兀接道。

悅蓉怔愣半晌，笑道：“是啊，人也一樣。”

白搭一撓頭發躺下睡覺，翻來覆去睡不著，連風聲都覺得吵，干脆悄悄施了隔音結界，聽不見幾人說著什么，心情這才平復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