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白這話什么意思？難不成繼芳的外祖與母親的遭遇，有錢氏一族的手筆？”蕭苻一臉茫然。

“你有什么證據嗎？”雷霄緊隨其后發問。

“猜的。”白搭聳了聳肩，一指腦袋，“我這人思考問題，習慣從最壞的一面開始。你們不覺得這一切都太巧合了嗎？這分明是一個局，秦滄瀾就是那甕中之鱉。”

幾人頓時面面相覷，難以置信。姜夢垂下眼眸，眉頭緊鎖。

“這錢氏雖不是什么名門望族，但這些年的發展，也算得上是排得上名號的世家大族，于我雷家堡聲望還要大些。加之族中又出了貴妃、皇子，又與云城周氏結了姻親，于情于理……”

白搭不耐雷霄的絮絮叨叨，打斷道：“要透過現象看本質。想想整件事情背后，最大受益人是誰？”

“秦城主？”蕭苻不假思索回道。

白搭頓時一個沒好氣的眼神扔了過去，他可真是豬一般的隊友！

“錢氏一族！不對，是錢貴妃，錢貴妃母子！”悅蓉驚叫道，“錢氏一族早些年并非名門望族，這些年勢力突飛猛進，一切緣由，源自族中出了個錢貴妃。”

“二殿下僅比太子殿下小了兩個月，當年陛下以嫡長子為由，立了大殿下做太子。如今太子殿下已薨七年，儲君遲遲未立。”

“三殿下雖是嫡子，與二殿下相比，年紀尚小、資歷尚淺、羽翼未滿。”

“而二殿下則不一樣，他有錢聞這樣老謀深算的外祖，有錢貴妃這樣深得陛下寵愛的母親，有奧特斯城城主這樣舉足輕重的姨丈，有德高望重的太傅一派勢力的支持，又有周氏一族少主的妹夫做支撐，更有太后的疼愛，假以時日，未必不能成為儲君。”

“對了，近兩年還傳聞，二殿下要納章城科的義女做側妃，這章城科可是跟了陛下三十多年的肱股之臣……”

悅蓉越說越心驚，仿佛窺探到什么不可思議的驚天大秘密，震驚地捂住嘴，不敢再猜想下去。

“那照這么說……”雷霄眼神復雜地看了一眼秦依賢，又看向白搭，神情凝重，“你的處境，豈不是更加危險？”

“未必。”白搭無所謂地覷了一眼秦依賢，打了個哈欠，倚著飛行器斜斜躺下，“對于情夫比兒子重要的女人來說，秦依賢本就是她的一顆棋子。”

“如今她沒了肚子里的那個，又被休棄，名聲掃地，短時間內，不得不依仗這顆棄子立身。”

“至于錢貴妃與二殿下，更是不必擔心。不管錢氏一族的算盤是不是真的，大庭廣眾之下，錢芩親口爆出秦依賢不是秦滄瀾的兒子，反倒是與錢滸亂倫生下來的孽種，令錢氏一族顏面掃地。若是他們急于此時對我動手，定會坐實流言，惹世人猜忌，留下話柄。”

“相反，聰明人必不會錯過這個收買人心的良機，比如一邊攪渾這一灘水，模糊秦依賢的出身，一邊幫秦依賢找到一雙合適的眼睛，噓寒問暖，關懷備至。這樣做，既能令其感恩戴德，日后好加以掌控，又能塑造一個仁義禮智的君子形象，一石二鳥，何樂而不為呢。”

說著，白搭困頓地打了個哈欠，強作清醒。

“其實，不算亂倫。”悅蓉面露難色。

“什么？！”雷霄與蕭苻震驚不已，白搭的瞌睡蟲瞬間被驚飛。

“錢芩與錢貴妃并非親姐妹，而是堂姐妹，錢聞是她的大伯。她的父親錢昌，在她幼年時因病去世，后母親也抑郁而終。”

“同為一族，一支沒落，只留下一個孤零零的三歲幼女和偌大的家業，錢聞可憐侄女幼年失恃失怙，便收養了她，后從錢氏旁支抱養一個孩子，起名錢滸，認在錢昌的名下。這也是錢芩不待見錢滸的原因。”

“這……不算亂倫？”白搭詫異不已。

不過，這也讓她想起一事，難怪當時在城主府，她還擊錢芩辱罵父母的那一嘴時，她臉色奇臭。原來，她竟真戳中了她的痛處。

雷霄凝眉道：“從錢氏旁支抱養的孩子，不同于從同支抱養。孩子根本就不是蒼城錢氏族人，只是姓錢罷了。且如今世人對亂倫的觀念與以往有所不同，他們沒有血緣關系，也就算不得亂倫。”

“什么意思？”白搭凌亂了，“同支和旁支沒有血緣關系？不是一家人？”

蕭苻翹著二郎腿，以腿支撐著胳膊肘，手撫下頜，思索片刻，道：“這樣吧，我給你舉個例子，以如今氏族劃分最為完整的秋氏一族。”

“……”白搭頓時無語地抽了抽嘴角，雖然……好吧，但她確實不了解。

“如今世人提起秋氏一族，第一時間會認為是云城秋氏，其實不全對。”

“云城秋氏，只是秋氏一族最重要的一支。連城秋氏、衡城秋氏、甚至陵城秋氏，皆是秋氏一族，他們同屬一個氏族，有著同一先祖。”

“因為各種原因，族人分裂到各地，建立了各自的宗族，彼此之間互為旁支。歷經滄海桑田，血緣關系逐漸淡化，甚至消失。”

“錢芩與錢滸便是這種情況，只是不同支的錢氏族人，有著共同的先祖，但并無血緣關系。”

白搭聽得入神，頻頻點頭。

“云城秋氏一族，內部又分本宗和分宗。從本宗產生族長，一般默認為族長的嫡長子。族長一旦確立，全族上下唯族長馬首是瞻。這樣的好處是，可以避免族內因族長之爭而動亂；這樣的壞處是，若嫡長子資質、德行不足，極易將千年祖業葬送。”

“這時，分宗的作用便體現出來了。分宗負責監督、保護本宗，一旦本宗決策出現錯誤，分宗有權否決本宗的決策，拒絕配合本宗的工作，直至雙方達成共識。”

“本宗與分宗只是相對而言，也并非一成不變。如今秋氏一族族長是秋晴朗老前輩，他的長子秋楓前輩、次子秋水前輩，及三女秋璇前輩，皆是本宗之人。而秋楓前輩則是默認的下一任族長，待他繼任族長之位，秋水、秋璇前輩便算是分宗之人，如此一代一代傳下去。”

白搭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秋氏一族綿延幾千年，天下許多宗門皆效仿它的制度。不過，有些人丁稀少的宗族，是沒有這樣完善的劃分和嚴格的制度，都是誰有才誰做族長。”蕭苻一邊說著，一邊比了比拳頭。

白搭瞬間笑出聲，感情他這個“有才”，是指“拳頭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