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搭氣極反笑，“若以你這般調查這六大世家滅門的真相，那你這輩子都不可能查到真相。”

“白仙士，話不可這樣說。”金科忙搖手否定連連，“雖說這常青寨滅門，我是道聽途說，但其他五個滅門世家，不管真假對錯，我確是實打實挨個用心調查了的。”

“我是想，這常青寨只是個土匪寨子，翻不起什么風浪，所以我便也沒有仔細調查……”

“你錯了，常青寨不是什么土匪寨子。”雷霄出言打斷他，表情有些凝重，“它不僅不是土匪寨子，反而是永城人心中的避難所。”

“常青寨，名字聽起來有些像是土匪窩；寨主相當神秘，從不示于人前；寨子里的管事也大都是粗獷大漢，令人心生恐懼……但不可否認，常青寨做的都是救世濟民的善舉，比如經常收留難民，救濟香蘇山下的百姓。”

“雖然常青寨在永城建寨不過短短十年，但永城人提起它，都非常尊敬。”

“這……”金科一時語塞。

“事出反常必有妖。”雷霄定定看向金科，“常青寨一夜之間被屠戮殆盡，各種謠言，我也聽過一二。”

“但我始終覺得，一個十二三歲的小姑娘，縱然有天大的本事，也不可能一夜之間，悄無聲息滅掉一個兩百來號人的寨子。”

“更何況，常青寨中的高手不知凡幾，屠寨之時，他們不可能毫不知情。如果他們真的毫不知情，這其中必然存在貓膩。”

“還有一點，你說滅門后收尸，天都山孟氏是獨一份，并不完全是。”

金科臉色一變。

“事發之后，常青寨的現場，被人清理過。至于具體情況如何，為了不造成永城百姓恐慌，這件事被官府壓了下來，不對外公布。”

吳探花瞇了瞇眼，道：“產生過打斗，就絕不可能不留下一絲痕跡。”

“是的。”雷霄點了下頭，“所以，常青寨的滅門，極有可能是一場有組織、有規劃、有預謀的行動。”

“會不會是秋生加入了什么組織？”金科不敢瞥向姜夢，語氣不知不覺弱了下去，但仍未放棄掙扎，“聽聞她小時候，經常仗著出身與修為，欺凌成性，屢教不改，誤入歧途也是有可能的吧？”

白搭聽不下去了，嘆了口氣，單腳蹦跳著去看念思。

“三人成虎的故事聽得少了？”蕭苻從納戒中取出一個蘋果，與蕭小白一人一口，嘎嘣啃著。

那邊在說些什么，白搭一句話也沒聽進去，看著柳念思逐漸恢復血色的雙唇，漸漸陷入沉思。

沒有一只眼睛，將來她的人生會徒添多少心酸與痛苦？長大以后又該如何嫁人？

掛念著孤兒院里的孩子們，繼芳還沒有醒來，如今秦依賢的眼睛又出了事，她還欠蕭苻一把劍……

白搭越想越煩躁，她的時間不多了，鮫人淚還毫無頭緒，眼下她卻瑣事纏身，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她究竟該何去何從？

“老白，干什么愁眉苦臉的？”雷霄撞了撞白搭肩膀，與她并排坐下。

“我在想，如果哪天我不在了，他們怎么辦？”白搭撐著下巴，憂郁地嘆了口氣，不知不覺說出了心中所想。

手中的蘋果啪嘰一聲掉在地上，雷霄愣了一瞬，忙撿起來擦擦，狠狠拍了她腦袋一巴掌，“你腦子里整天裝的都是什么鬼東西？”

“啊，我去。”白搭疼得直抽氣，迅速回神，“疼死了，我跟你有仇啊？下這么重的手。”

“不疼你不長記性。”雷霄啃了口蘋果，理所當然道。

“你臟死了，掉地上的蘋果居然撿起來就吃，也不洗洗。”白搭嫌棄地白了他一眼。

“你懂什么，我這叫不浪費。”雷霄臭不要臉地狡辯。

“你洗洗再吃，也不見得就浪費了一個蘋果。這里這么臟，萬一吃到什么不干凈的東西，到時候有你受的。”白搭沒好氣地鄙視他。

“浪費水。”

“……”白搭嘴角抽抽，無話可說。臉上沒皮，天下無敵。

半晌，雷霄憋著笑，從懷里掏出一個紅蘋果，遞給白搭，“吶，這個給你，干凈的。”

“你自己吃吧。我一看到蘋果，還沒吃，牙根就開始酸了。”白搭看了一眼，又把蘋果推了回去。

“你不吃，我可拿走了。”雷霄毫不猶豫地把蘋果收了回來，神神叨叨地嘟囔著，“吃蘋果嫌酸，怎么吃山楂、糖葫蘆不見你嫌酸啊？”

“那不一樣。”白搭一想到蘋果，臉就皺成一團，仿佛那是洪水猛獸。

“行，那這最后一個蘋果，我可就留給姜夢了。”雷霄說著站起身，麻溜地向姜夢走去。

“哎哎哎……”白搭一聽他要把蘋果留給姜夢，忙轉身伸出手叫住雷霄，她不吃也不想留給他。

然而，雷霄沒轉身，反倒把姜夢的視線吸引過來，對上一雙幽深黑眸，白搭忙扭頭轉身避開，又想起那尷尬的幻境，不由一陣面紅耳赤，暗恨不已，銀牙都要咬碎。

姜夢握著蘋果，眼角余光瞥了一眼焉了吧唧的某人，抿唇收起蘋果。

“姜少主莫怪，我是一個大老粗，剛才多有得罪，還請海涵，我不是刻意抹黑您未婚妻的。”

金科行禮道歉，姜夢淡淡一笑：“清者自清，濁者自濁。夫人……她不會與你計較這些。”

雷霄、蕭苻皆是被蘋果卡住了嗓子，咳嗽不止。他連秋生的人影都沒見著，親更是沒成，這“夫人”二字倒叫得頗為順口，也不知短短幾日和誰學的如此“優秀”？

兩人不約而同看向正獨自發呆的白搭，暗暗搖頭。姜少主好的不學，盡挑某人壞的學。

隨即，兩人心有靈犀地對視一眼，相覷無言，他們似乎、好像也沒在她身上發現什么優點可供姜少主學習的……

雷霄看了一眼蕭苻，搖頭感慨：“人心不古。”

蕭苻懶洋洋回了雷霄一個“懂你”的眼神，“世風日下。”

姜夢嘴角微勾，笑意浮現眼底，這兩個活寶又在腦補什么？

金科聽到姜夢的回答，尷尬得直搓手。吳探花輕笑一聲：“姜少主如此自信？”

“自然。”姜夢風輕云淡道。

吳探花意味深長一笑，與眾人告辭，白衣女琴師與金科立即跟上。

臨走之際，吳探花走向白搭，拱手行禮，一再感謝他在城主府對他的信任。白搭很是豪爽地表示讓他不用介懷，二人約定日后有機會再切磋。

柳念思與秦依賢的毒已解，與金科等人告辭后，白搭一行人也動身回奧特斯城。

眾人離開后不久，草叢中一棵極其普通、普通到無人會注意的野草，仿佛長了腿似的，抖動一下葉片，瞬間消失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