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的大院我的伴(1)
- 拒絕高考的小子:18歲當CEO
- 張伯宏
- 5199字
- 2014-06-24 17:51:40
在后海打水漂
記憶里的后海,特別有味道。我在小西天牌樓生活的那些歲月,跟后海產生了難分難舍的情緣。徜徉在柳蔭濃郁的湖畔,享受著溫煦陽光的摩挲。
情景往往是——我跟小舅在樹蔭里玩游戲,而不遠處是幾位老人在湖畔垂釣,旁邊有幾個人在慢悠悠地打太極,到了冬天還會有幾個人穿著短褲練習冬泳——到了后海,就不想走了……那是童年歲月給我們的感覺,細碎而甜蜜。夕陽柔媚的光芒潑灑在微微泛起的波瀾上,發出熠熠的光彩。歲月如同發光的沙粒,在我們的生命里永恒地閃爍。有時候我們忘記了,但回身一望,仍會有數之不盡的感動。
后海波光搖蕩,仿佛我的童年記憶眨著眼睛。時光催我老,可我的心卻不曾離開過那片海。
最近,我跟朋友到后海去閑逛,體味春日的楊柳依依。走著走著,看見一只野鴨在水中游來游去。忽然不知什么緣故,野鴨從水面躍起,向前打起水漂,撲騰了四五下,水面上多了一串連續而跳動的水花。水花蕩漾著,細細的漣漪向四下里擴散,一圈一圈的搖撼我的心靈。我仿佛一下子回到童年打水漂的時代,那時候我們不也像野鴨一樣歡快地打著水漂,無憂無慮地度過每一天嗎?
小時候常聽老人們說,七九河開,八九雁來。時間還真經不住他們叨咕,嗖的一下子冬天就過完了。小河脫去冬裝,換上春裝,冰雪都融化干凈了,靜靜地流淌。人們換下身上厚厚的棉衣,頓時感覺輕松了許多,好像屋檐上的燕子。我們幾個小伙伴終究受不了小河的誘惑,相約放學后到河邊打水漂兒。
那時候整個冬天我們都在幻想著打水漂,只是冰天雪地的,水都凍結了,打水漂無奈成了一種奢望。這下可盼著春天來了,湖水解凍,正是打水漂的好時候。打水漂是兒時最常玩的游戲,年齡上沒什么限制。我不記得最早什么時候開始玩打水漂的,大概剛穿上開襠褲,還不太記事的時候就開始了。
打水漂的動作要領很簡單,把手中的石子瓦片拋到河面上,運用力量使它們能夠連續地跳躍,迸出的水花越多越好。可其中隱藏的道理卻玄之又玄。
打水漂完全是自己的能力和技巧,別人幫不上忙。訣竅是有的,而且很容易操作,但是很多人就是不明白,一直到長大成人了,也沒打過一次漂漂亮亮的水漂,以至于一提起打水漂來,便將頭耷拉著不再做聲。
我們幾個伙伴總結了一些訣竅,也是我們的經驗之談,對后來者或許有些好處。打水漂選擇石子瓦塊很重要,石子得薄,瓦片最好了,它不僅薄而且還有略微的弧度,有了這樣的武器,打水漂穩穩當當贏個冠軍不算什么,因為瓦片夠薄,且帶有一些弧度,可以在掠過水面的時候只有部分削到水花,水花的形狀和大小也恰當好看,如果不是這樣,武器不夠薄而且欠缺弧度,就會整片削到水花,結果不是跳躍的,而是夯實地砸下去,水花起不來,武器也會沉到水底。還有就是投擲的角度問題。如果所選用的武器都是同樣好的瓦片,那么決定勝負的就是投擲的角度。瓦片與水面的夾角得小,越小瓦片前行的距離就越長,反之,夾角越大瓦片就會一頭栽在水里了,新手也往往是這一點掌握不好。
我們幾個在河邊玩得痛快,就見水面上瓦片亂飛,掠起一個又一個的水花,一個水花就是一圈波紋,多的時候可以連續打出七八個水花。真有段譽那種凌波微步的感覺,武俠小說里常說的水上飛的功夫也莫過于此。
街坊有個發小,從小光著屁股玩大的,喜歡上了同班的一個女孩子,那女孩子特別文靜,他一見到她就感覺手腳沒地方放,心里撲撲亂跳。可是班上的另一個男孩也喜歡這個女孩。這個男孩比發小個頭高,長得也帥氣,發小從心眼里討厭他。但是那個女孩卻稀里糊涂的,沒有鮮明的立場,不說喜歡那個男孩,也不說喜歡發小。大概她壓根就不知道他倆為她爭風吃醋的事。
發小心里窩火,總尋思找個由頭好好教訓那小子一回。也不知道他從哪里學來的騎士精神,有一天放學前,他寫了一封挑戰書給那小子,信上說要跟他決斗,誰輸了誰就遠離那女孩。而比賽的方式竟然是打水漂。我們知道了樂不可支,摟住發小不住地問:“你有那個能耐嗎?你能打幾個水花,還敢向人家挑戰?”沒想到發小認真起來,鼓著腮幫一副不服氣的樣子。我們一看發小較上勁了,就拍拍胸脯信誓旦旦地說要幫他搞定。還別說,這小子腦瓜子還挺機靈的,我們總結出的那些竅門都讓他掌握了。
這事過去了我們也沒怎么往心里去,直到有一天發小說要請客,我們才知道這悶小子還真干了件起勁的事。他說決斗的時候,他選了最佳的武器,一片從工地偷來的瓦片,還選擇了最佳的投擲角度,迸出來的水花有九個,讓那小子心服口服,屁也沒敢放一個灰頭土臉地跑了,還聲稱以后再也不接近那女孩了。我們一聽發小打了九個水花,打破了那個時代的記錄,心里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打水漂不僅贏得了一個女孩,還打出了自信和尊嚴,這讓我們琢磨了好一陣子。
這樣的時光再也輪不到我們了,記憶中的野鴨也不知道飛到哪里了。我們只能在懷舊的心情里不止一次地沉浸。沉浸的是兒時的舊夢,追不回來的也是童年的歲月。有時候,我們從繁忙中抽身出來,感嘆著打水漂的時代真好!
回憶的思緒飛回青灰色的墻角。大概關于童年游戲的回憶只能縮放到大人不太在意的墻角。并不是所有的回憶都要定格在那里,而是那里的色彩和童年的色彩很相宜。在墻角,我們曾經樂此不疲。同樣的地方諸如樓道、黃土地、樹林……它們具有同樣的特征,就是色彩多姿而單純。而現在只有頹廢了。
曾經的我們放學后聚在軍隊大院里,玩丟沙包、踢毽子、跳皮筋、滾鐵環、拍洋片……任母親聲嘶力竭地喊我們吃飯也不理睬;曾經的我們聚在廢棄的廠房里,玩捉迷藏、打游擊、過家家、彈玻璃珠、摔四犄角……任渾身上下沾滿灰塵也不理會;曾經的我們成群結隊地聚在郊外的野地里,撞錘、老鷹捉小雞、在河邊打水漂……任日薄西山秋風漸冷也不在意。那樣的快樂才是純真的,一輩子大概只有那時候才會有!
我們長大了,在消耗著漸漸頹廢的歲月,但曾不止一次地試圖回到原本鮮活快樂的童年歲月中去。無情的事實告訴我們,這樣的努力是徒勞的,我們只能憑借自己回憶的力量,才能回到流逝的歲月中。
回憶是潮濕的,因為過去的日子再也無法觸摸……
我不愛寫作業
小學階段,大概有三件事我記憶猶新。第一件就是我不愛寫作業;第二件事就是我跟我的發小們玩瘋了;第三件就是我的興趣領域拓寬了。先從前兩件說起吧。
說老實話,上了小學后我變得不老實了。那種與體制不太協調的反叛情緒開始在體內滋生。尤其是我大舅跟我說了美國學校的情況,再拿到跟自己所接受的教育相比較,我的情緒更加強烈。我開始萌生了自己也要到美國受教育的想法,盡管那個時候還不現實,但我確信那種想法已深深扎根于我的思想、心靈。
做一個小學生,我反抗的手段是有限的,就是不交作業,壓根就不想寫。
可以說,不寫作業成了我最特殊的愛好。老師留的作業從來不寫完,留五道題,寫一道,讓抄十遍的東西,只抄兩邊,后來干脆連應付的興趣都沒有了。
一個特別深刻的記憶,二年級的時候,老師留了作業,抄寫語文課本某課二十遍。早上的語文課,下午放學的時候,我早把抄作業的任務丟到爪哇國去了。放學后,我跟同伴飛一般地回到軍隊大院(就是肆無忌憚、無拘無束的自由王國),玩起了彈珠游戲。
所謂彈珠游戲,大概所有80后的同學都玩過。玻璃珠子,一塊錢能買一大把,然后按照某個規則,進行勝負抉擇。當時最流行的一種玩法是扔杠。劃兩條線,距離適中,不能太近,也不能太遠。太近了沒有施展技術的空間,太遠了我們力氣小又恐達不到。撅一根樹枝,大概一尺左右長,以作為衡量的標尺。玩起來是兩個人同站在第一根線的后面,分出先后順序(基本上靠石頭剪刀布來決定),先后往另一條線附近扔玻璃球。然后用“標尺”去丈量,離線最近的玻璃球取得勝利,將贏取所有它后面的玻璃球。
扔杠這個游戲很好,既考驗心態又鍛煉技術,因此大院子弟都很沉迷。
學校一放了學,大院的開闊地就熱鬧了。楊樹葉嘩嘩作響,花墻上的爬山虎,包括連翹、桃、杏,紛紛吐蕊爭芳。不遠處是部隊訓練的場地,時不時傳來士兵的喊操聲。一——二——三——四——我們聽慣了這種令人振奮的聲音,然后把手中的玻璃彈珠扔出去,憑著信心和技藝,拿捏著勝利的姿態。
除了扔杠,我們還玩一種滾鐵環的游戲。不知從哪兒套弄來的一個個小鐵環,找一根鐵棍,彎成一個鉤子,以作為控制鐵環前進或轉向的工具。比賽的時候,地上劃條線,作為起跑的起點,然后選一人吹哨發號施令。哨聲一響,七八個競賽者滾動鐵環,朝目標進發。中途鐵環落地者視為淘汰。這項比賽講究的是穩、順、直——穩當,順溜,直線,能滿足這三項要求的為勝者,滿足不了,對不起,還得苦練內功。我有一個鐵環,雖是小舅玩剩下的,可也曾為我立下汗馬功勞。在這個大院里,我憑此一項,大展風頭。
當然,女孩有女孩的游戲,如跳繩、扔沙包,男孩有男孩的游戲,如撞錘、打土仗。以撞錘為例,男孩以此拼狠斗勇,場面十分激烈。十幾個男孩子分作兩隊,一隊選擇一名技藝高超、英勇善戰者為首,雙方進行拼命“廝殺”。動作要領是,一只腳著地,另一只腿曲起,放到一只手上。左腿放右手,右腿放左手。剩余的那只手自由擺動,掌握平衡。靠一只腳前進或后退。
技藝包括跟錘、猛錘、連錘、粘錘……逃跑者還將受到懲罰,一般是挨踹。男孩對這種游戲樂此不疲,看來,好斗乃是人類本性。
我當時由于體態肥碩,基本上不參加這么有競技性的游戲,即便是參加了,一兩個照面便敗下陣來。我喜歡文斗,不喜歡武斗,哈哈。
快樂的童年歲月,現在想起來,心里仍想著要重新過一遍。可惜,世界上最不能開倒車的就是時間這東西。快樂也好,痛苦也罷,時間不會等你。不會說等你變好了,時間再啟動。如果是那樣的話,人生也就失去了意義。
你說,這么多好玩好看的游戲,我能把心思放在抄作業這樣簡單重復而沒意義的任務上嗎?我連想都不去想。于是,老師最終還是找了我的麻煩。
記得有一次,我剛到學校。那是一個冬天的早晨。北京的冬天,哈氣成冰,何其冷也。我起晚了(還不是昨天玩得過火了),凍得跟三孫子似的往學校趕。路邊全是光禿禿的樹椏,青磚碧瓦上還殘存著前幾日的降雪。雪花晶瑩剔透,在初升的冬日下泛著紅色的光芒。我連跑帶顛,真佩服自己還有這閑情逸致來看殘雪。當我到學校的時候,還是遲到了。
老師劈頭蓋臉地問:“怎么又是你遲到?作業完成了嗎?”
“這個,這個……”我一時不知如何作答,“好像是沒有……”
“什么好像沒有?你就是沒有。幾次三番你都不完成作業,我看你也太放肆了,你也甭進教室了,看見那乒乓球案子了嗎?在那把作業抄完再進來!”
就這樣,我被判了“刑”。我無語問青天,只好爬到那個冰冷的石頭案子上寫作業。好家伙,那可是冬天啊,我哆哆嗦嗦抄作業,心里恨透這樣的教育了。當然了,我的心里沒有一絲悔改,說下次一定按時完成老師教給的作業,沒有,相反,我下定了不寫作業的決心,我要跟這個不好的教育模式宣戰。
這個良好的習慣一直保留到我15歲去美國,整個學生生涯中,我寫的作業大概是其他學生的百分之一都不到。
那么,該寫作業的時間我除了瘋玩,還干什么去了呢?這就涉及我的第三件事,那就是我的興趣領域又拓寬了。我相信,拓寬興趣比起抄作業來更富有意義。
瘋玩之余,我就是看閑書,那時候只要是課外書都喜歡看,科普讀物,文學讀物,一看就是一晚上,有一本雜志叫《兒童文學》我最喜歡,每期剛發下來就離不了手了,一看就是一晚上。父母知道我喜歡看閑書,給我買了很多像《十萬個為什么》、《新世紀百科全書》之類的,我幾乎一有時間就在看這些書。
有了父親母親的支持,我更加有恃無恐了。當時特別火的一種書叫《童話大王》,是鄭淵潔老師主編的(現在我還知道上面所有文章都是他一人寫的),里面的童話故事特別吸引我。皮皮魯和魯西西,舒克和貝塔,許多經典故事現在我還耳熟能詳。《童話大王》帶給我的知識和快樂,啟迪我的幻想和夢想,絕非學校教育能夠提供。
閱讀得多了,寫作水平自然提高不少。但可惜的是,我的寫作功力全用在了寫檢查上。原因很簡單,就是我不寫作業。由于長期地不寫作業,老師實在無法忍受,時不時把我拉到全班面前批斗,撕毀我的作業本,讓我寫檢查當著全班念。
從四年級開始,大概我每周都會寫檢查,這大大鍛煉和提升了我的寫作能力,由于寫完檢查還要當著全班念出來,全班舉手表決才能通過,每次朗讀都要聲淚俱下振奮人心,所以又間接地鍛煉了我的演講能力。最重要的是,在這種連綿不斷的精神摧殘下,我開始變得越發的彪悍和無所畏懼。
除了這些折磨和斗爭,我對音樂的探索也在進行著。其實,很小的時候母親給我報了鋼琴班。但由于種種原因,我并不怎么喜歡練琴。老師教的曲子不彈,就愛自己亂彈,大概八歲左右的時候,有一次在屋里瞎彈,大人們在外面聊天,彈著一半累了,出去喝水,爸爸很驚異地看著我,說:“剛才是你在彈嗎?我以為放音樂呢……”
后來唱歌也從不按原詞唱,比如“八月桂花遍地開……”,我則唱成:
“八月桂花遍地落,八十歲的老頭參軍來……”記得還有什么“在我心中,你是一根大蔥,讓我切吧剁吧剁吧扔進茅坑……”“你不站崗,我不站崗,大家都不站崗……”總之,也算是寫歌詞的初體驗吧。當時我可是深以為榮,不亦樂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