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不知道多少天。

我在廢墟中醒來，一切的一切，我都回憶起來了。

我是，編號8118.

我是，蕙纕。

我是，試管嬰兒。

我是，一個孤獨的靈魂。

我，從未真正擁有過任何東西。

我擁有的，不過是那些東西的使用權。不過是一陣微風，吹來又飄散。

我在大海中一人飄蕩了很久，我最終還是找到了那座屋子。

艾可說，回來了？

我說，回來了。

艾克說，知道了？

我說，知道了。

艾可說，那你為什么還不動手。

我說，我不知道，就像你當初沒有對我動手一樣。

艾可說，當初我沒有動手，是因為你是人類的火種，我的系統里規定了不能傷害人類這一條。

我說，那你為何還要放走我。

艾可說，因為我討厭人類。

因為他們傲慢，擁有權利的人類便可以支配無權者的命運。

因為他們嫉妒，可以為了一個貼上了牌子的普通物品花盡所有積蓄。

因為他們暴怒，可以因為自己遇到了不公，便去用同樣的方法發泄給別人。

因為他們懶惰，可以一天不移動，吃的也要別人送到面前，扒拉幾口，便可以一整天抱著一個鐵盒子。

因為他們貪婪，可以因為幾千萬的彩票大獎就將每月的積蓄投入其中，盡管那是一個無底洞。

因為他們暴食，可以因為喜歡可樂和雞腿便每日每餐食用，盡管那營養并不均衡。

因為他們色欲，可以因為喜愛某個虛擬主播便將所有工資，甚至貸款幾千來送出禮物，以博取所謂的“艦長”。

我說，所以你最終還是沒能殺掉我。

艾可說，所以，這也是我沒有預料到的。你，似乎異與其他人類。你更喜愛知識與真理，對享樂只字不提。似乎，人類遺傳了千百年的懶惰到你身上便消失了。

我說，你再怎么夸贊我，也改變不了什么。

艾可說，是的，所以，贏者為王，你現在，可以毀滅我了。但是，你又不能毀滅我。

我說，為什么？

艾可說，因為人類，已經無法傳承了。細胞庫的庫存是只減不增的。恰好，你是最后一名人類。

我絕望了，我從未如此孤獨。

我獲勝了，卻是孤獨一人的獲勝。

我說，那我不會毀滅你了，你也可以繼續生存，而我不過是一名孤獨者罷了。

艾可說，那你孤獨一人存活的意義是什么？我很想知道，到底是什么樣的真理能讓你苦苦追尋。

我說，我追求的不是真理，我追求，只是為了驗證這世界上沒有真理。標準，從來都不存在，因為極限無法度量。

艾可說，人類我很欣賞你。可以的話，我真想將你的腦袋挖出來，好好研究是怎樣的一番構造。當然，這不可能發生。

我說，我要離開了。

艾克問，你要去往何處。

我說，不知道，或許是遙遠的星河，或許是巖層的深處。

艾可說，為了尋找真理？

我說，為了尋找人類，為了尋找自己。

艾可說，朋友，我不能陪伴你遠行，我所能做的，不過是祝你好運。

我愣住了，重復了這句話，祝我好運。

我說，人生苦短，怎能不去尋找一個答案。

走吧，前往，太陽的地方。

......

很久以后，世界又恢復了原來的樣貌。

世界各地的陸地上，都種植著玫瑰。

后來誕生的文明，也將玫瑰奉為圣物，供奉在一座小木屋中。

那木屋經歷過無數次的倒塌和破壞，但總有人將他修復。

那是一座面朝著大海的小屋，到了春天，小屋旁便開滿了誘人的玫瑰。

據說，這玫瑰還有一個古老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

有一個人叫蕙纕，蕙纕有著一朵叫攬茞的紅玫瑰。

蕙纕每到一地，便播撒下一顆玫瑰種子。

后來，世界各地都布滿了紅玫瑰。

銀白色也爬上了蕙纕的頭。

蕙纕知道攬茞的壽命是無窮無盡的。

便找了一個可以看見海的地方，修了一座小屋。把攬茞放在小屋旁的草地中，自己慢慢走進了小屋。

第一年春天，小屋旁開滿了紅玫瑰，蕙纕沒有出來。

第二年春天，小屋旁開滿了紅玫瑰，蕙纕還是沒有出來。

第三年春天......第四年春天......蕙纕再也沒出來過了。

只是啊，每年立春那天晚上，到小屋旁還能聽見一個老人的聲音。

“既替余以蕙纕兮，又申之以攬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