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電梯里走了出來,從陶楠背后朝著陶楠的方向走去,陶楠對面的這個女人也看見了我,但是不認識我,繼續跟眼前的陶楠說事。
我坐在陶楠身后三米遠的位置上,面對這陌生的女人,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伺機觀察著眼前的女人。
女人穿著灰色外套,外套里面是一件淡綠漸變色的襯衣,下面是一條黑色工作短裙,穿的是平底鞋。女人化妝并不重,應該說恰當好處,沒有耳環、手環、眼影之類的亂七八糟的東西,口紅很淡,手也是干凈的,妝容顯得極為自然,至少樣貌就不勾魂,看起來一點風塵女子的特征都沒有,怎么看都不覺得是做那一行的。
再看兩人聊天,我看見那女人一直在說話,與之相比,陶楠像受訓一樣,偶爾回答。那可太有意思了,他們真的是來“幫我忙”的?賣方一直游說買方,難不成這種事也有優惠?這女的是在勸說陶楠辦卡能打折?
再一想,應該是我想錯了,那女人多半應該是和盛公司里的。我心懷不安地坐在陶楠身后不遠處,心里想著是不是上次陶楠和副總之間的事情,給陶楠找麻煩,想到這里,我懷著歉意坐在陶楠身后,我等著他們倆結束,想再跟陶楠打個招呼,再回房間去。
也不對,既然他們公司的副總陶楠都敢頂撞,他們公司比副總職位高的只剩下老板了,既然副總他都敢頂撞,那他還需要給誰面子呢?老板沒聽說是個女的呀,我覺得她應該是陶楠的朋友,四下一想,覺得朋友的可能性比較大。
總之,不可能是叫來的“小姐”給陶楠推銷打折卡就對了。
我看見了令我極為不舒適的一幕。
女人可能是要去洗手間,有禮貌地打了招呼,把包放在座位上離開,等到女人走了,陶楠左右看了看,當然,他沒有回頭,否則定能看見我。陶楠確定周圍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打開了那個女人的包,把包里的所有東西都倒了出來,像是在翻找什么東西。翻找無果后,陶楠把東西裝回了包里,把包放回原處,坐好,那女人又回來了,兩人像無事發生一樣繼續聊天。
看到這一幕心里非常不舒服,我已經沒了上去打招呼的興趣,因為心里有些復雜,我扭頭乘電梯回房間。
我趁兩人不注意,從三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躺在床上,我一次又一次地想起陶楠趁那女人不在的時候,偷偷翻她的包。我看見他沒有在包里拿走任何一件東西,也沒有把自己的什么東西放進去,但是卻感覺受到侵犯的是我自己。
他像是從我的心里拿走了什么東西。
若不是親眼所見,我無法相信陶楠他會做出如此“下流”的事情。而與他相處的這段時間里,我知道他平時說話聲音都很輕柔,但是在特殊場合,是有脾氣的,因為見識過陶楠的這種狠勁,所以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不由心里感覺不安。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我有些無法定位陶楠這個人。他看起來像個搞藝術的,說話聲音也柔和,但是卻有一股狠勁,他實實在在地給我帶來很多實惠,按照人情世故,我應該站在他的那一邊,可是我卻親眼看見他在四下無人的時候,翻動他朋友的包。
料想他雖然溫和友好地待我,是不是也像我看得到那樣,趁我放松戒備的時候搜查我的底細,我的底細可不怎么干凈,他會不會發現我與那些灰色從業者之間的關系?會不會知道我在暗網買算法的事?他會不會以此作為要挾?他此前對我這么客氣,是不是在釣魚?取得我的信任之后,其實他在背后偷偷調查我?
強烈的不安從我的內心升起,擠走了他在我心中的好感。
我打開音響播放純音樂,試圖讓我自己平靜下來,面對眼下的難題,我不能坐以待斃,我打開電腦喚醒AI程序,我決定主動出擊。
幸好我的本性也不是老老實實地做程序員。
回答一個問題,我是干什么的?
這一個多月的時間里,只顧著忙活和盛公司的工作,反而把我最重要的事情擱下了。
大概有一個多月沒有打理AI了,因為最近忙于處理這份短工,所以是真的沒時間打理。AI它現在除了有一般的電腦管家功能之外,它的抽象推理、比較推理、系列關系、類同比較能力還很原始,我需要輸入算法,讓AI把這些能力一步步建立起來。
我坦白。打這份工不是我的目的,掙錢只是手段,開發人工智能才是我真實的意圖,也是我最主要的事。
若不是為了掙點錢補貼生活,為了買俄羅斯黑客掛在暗網上的算法,我也不會接受和盛公司的這份工作。直接用網絡公關技術搞錢是來錢的最有效手段,但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我還想在有生之年多往TLF跑跑,被警察攆著多麻煩,我可不想吃牢飯,況且我也答應他,以后不再碰“deflate”,不再用那個程序搞事情了。搞黑道的錢風險太大,前段日子聽說論壇上的大飛哥盜墨西哥毒販的錢,毒販惱了斥巨資讓哥倫比亞大學計算機系的研究生暗地里調查大飛哥。半年后,大飛哥在格魯吉亞旅游,被一伙人抓了去挖了眼睛砍了手,扔黑海里去了。
當然了,我不是對自己的技術不自信,怕惹上大飛哥一樣的下場,偷壞人的錢和偷銀行的錢本質是一樣的,難道一身的本事除了“偷”之外就沒別的出路了么!
比如接受一家食品大公司的外包程序工作,敲敲代碼,換個城市換個心情,不是蠻不錯的嘛。
停停停!我好像把以前故事說漏了,這部書重點不是這些故事,說現在,陶楠這小子的事兒。
說到哪兒了?哦,對!喚醒我的AI,我的直覺告訴我,陶楠這小子身上絕對有事。為什么?老胡我見過的人多了,一般叫嚷嚷的人折騰不出來什么東西,因為這種人總喜歡把自己最厲害的本事掛在嘴上,一張嘴張開才多大地皮,這點地皮頂得上多少本事?往往有能耐的人都憋住不說話。
我必須調查清楚陶楠的真實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