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完孩子后，我感覺蘇玲玲徹底的變了，而我也變了。我和父母間的關(guān)系也在不知不覺中開始悄悄地變了。

這天，我和父親照常去外面做工回來，還沒走到屋里，就聽到孩子哭的厲害。似乎還有大人的嗚咽，我和父親感覺有些不太對，就趕緊往屋里跑去。只見蘇玲玲抱著孩子坐在一邊，看上去怒氣沖沖的樣子。母親在一邊抹著眼淚，不停地啜泣著。我看著這個場景，不知所措地站在一邊。父親看到后，看了我一眼，氣沖沖地把手上的東西往地上一扔，沖我說了句:“造孽！”就氣沖沖地坐到一邊抽煙袋鍋去了。

過了半晌，我們都各自沉默，誰都沒有說話。父親悠悠地開口了:“分家吧！我和你媽出去單過，你們倆單過。孩子不讓我們帶，你們自己帶。我們住老屋，你倆住新屋。去把村里的村長還有你大伯，二叔他們都叫來做個見證！”母親見父親說了這句話，抬起頭來，似乎想說些什么，可是看著父親怒氣未消的臉，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爸，我不分家。本來家里就我一個兒子，本來就是一個家，沒什么要分家的。”我忍不住說了出來。父親抬頭看了看我，又繼續(xù)“吧嗒，吧嗒”地抽著他的煙。蘇玲玲抬頭惡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她這一眼瞪的我有些蒙了。她真的還是曾經(jīng)那個溫柔懂事，視我為英雄的那個女孩兒嗎？不，或許她早已經(jīng)不是了！從她休學從城里回到農(nóng)村駐扎的時候，她就已經(jīng)不是了吧？我和她的姻緣，不過是個巧合罷了吧！父親咳了咳:“你們先回屋商量清楚，決定好了，下午給個答復。我和你媽準備準備，說好了，分，我就去請你大伯他們來。不分，也要說清楚，以后怎么個過法，這樣下去不是事兒，家不成家了！像什么樣子！”父親的話里還是帶著絲絲怒氣。

我和蘇玲玲抱著孩子進了自己的房間門，我先進去的，蘇玲玲抱著孩子跟在后面。她進門的時候，故意地把門“咚”地一下重重地摔上了。懷里的孩子被的“哇”地一聲哭了出來！我聽到母親一下子哭出了聲，父親氣的叫著“孽畜！”我知道，這下徹底地挽回不了了！我抬起頭，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到底是從什么時候起，她變成了這個樣子。“看什么看，你個廢物！嫁給你，我想過一天福嗎？我忍氣吞聲的，你們就真的以為我是這么好欺負的嗎？我告訴你，這個家還必須要分了，我早就不想跟那兩個老不死的一起生活了！我忍夠了！”蘇玲玲歇斯底里地沖我嚷著。我忍受不了，一巴掌打了過去。她見我打了她，一下子把孩子扔在床上，就沖過來要和我拼命。我只是感覺到臉上火辣辣地疼。外面的父親和母親聽到動靜，從外面撞開了門。母親沖過去抱起我兒子，出去哄了起來！父親一把拉開了我和蘇玲玲。瞪著我倆說:“別打了！分家，必須分！”說完扔下我們兩個在原地，然后就出去找村長和我大伯他們了！

屋子里的空氣一下子凝固了下來。父親和母親都出去了，房間里只剩下了我和蘇玲玲。我看了看她，她撲倒在床上哭泣著，頭發(fā)散亂的趴在那里，肩膀微微抖動著。我忽然感覺到臉上火辣辣的，伸手摸了摸，臉上脖子上傳來一陣刺痛，那是她把我的皮膚挖爛了！我忍不住地苦笑了兩下，扯的臉上的皮膚更痛了！我坐在一邊的凳子上，看著趴在床上的蘇玲玲，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我不知道，也不明白，究竟是有多大的仇怨，讓她對我的父母恨之入骨，對我也開始變得這么刻薄起來！明明以前她不是這個樣子的，究竟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她變了呢？

她懷孕的時候，母親每天早上都會給她獨自蒸一個雞蛋羹。那時候家里條件也很一般，每天能吃一個雞蛋羹，那就已經(jīng)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了，那都是父親和母親從嘴里省出來的。雖然吃不起肉，可是母親還是會變著花樣的給她改善伙食，她不會做飯，母親就從沒讓她下過廚房。懷孕后，衣服都是母親一手洗的。細細想來，沒有做過什么委屈她的事情啊？除了孩子出生后被母親帶去帶著了。可是也沒有說不讓她看孩子啊，只是母親幫著帶，平時也還是會讓她一起帶孩子啊，究竟為什么會變成這樣，他們的關(guān)系會變得這么僵呢？

就在我埋頭苦思冥想的時候，我聽到院子里傳來了鬧哄哄的聲音，聽說話的聲音，應(yīng)該是村長和大伯來了！蘇玲玲應(yīng)該也是聽到了聲音吧，她坐起身來，默默地走到梳妝臺前，拿起梳子開始梳自己的頭發(fā)。然后我們誰都沒有說話，各自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我看著天花板發(fā)呆，嘆息！

村長和大伯二叔他們都來了。一起來的還有幾位村里有些威望的老人家也來了，都是父親請來來做分家的見證人的。“趙老兄啊，以我看，這個家你們還是不要分了吧！說來說去，你也就這一個兒子，也是個獨苗，有啥好分的，你們本來也就是一家人！”村長一邊進屋子里坐下，一邊勸著親。“是啊，是啊！”其他的幾位叔伯也在一邊跟著附和著勸父親。父親在一邊坐下，掏出煙袋鍋一邊緩緩地抽著，一邊對著村長說道:“你老哥不知道啊，造孽啊！家門不幸啊！”父親這句話說得大家都丈二的和尚摸不到頭腦，紛紛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大伯開口了:“友民，發(fā)生什么事了？”父親叫趙友民。父親忍不住地紅了眼。“我們老了，也不中用了，就不和他們住一起礙他們的眼了！”“你們也都別再打啞謎了！我剛剛看到弟妹抱著孩子在院墻下哭。把弟妹叫回來，也把孩子們叫到一起說說，要是能不分家，最好不分，如果非要分家不可，那就只能分家了！老兄你看行不行？”父親聽村長說完點了點頭，轉(zhuǎn)身出去叫母親回來！

母親紅著眼眶抱著孩子回到了屋子里。大伯讓父親去把我們兩口子也叫出來。父親沒有動，大伯催了兩次，父親還是不動。最后還是村里的一個叔叔去叫了我們倆出來。

我和蘇玲玲一前一后的走出了房間，來到了大廳里。村長，大伯，二叔，還有村里幾個有威望的叔伯都來了！父親和母親坐在一邊。蘇玲玲徑直走到母親身邊，從母親懷里抱走了孩子。母親無奈地看了她一眼，想說些什么，終究是沒有說出口。父親的眉頭皺的更緊了！村長和大伯也無奈地搖搖頭。母親抬頭看著我，我知道，她看到了我臉上到脖子上的傷痕，她的眼淚又開始“吧嗒，吧嗒”地往下掉。

村長咳了咳。“呃，你們都想好了，決定了要分家嗎？”父親重重地點了點頭。蘇玲玲氣呼呼地說道:“分，必須分！”“小蘇啊，你公婆他們就趙敬這一個兒子，本來也就是一家人，怎么好好地突然鬧著要分家啊？這傳出去可不好聽啊！你不怕別人說閑話？”二叔忍不住地開口了。“我不怕別人說閑話，再說了有什么好說的？就是不想跟他們在一起過了，想分開過，就要遭人笑話了？”蘇玲玲氣呼呼地反問道。二叔吃了個啞巴虧，被反問地啞口無言！

“他叔伯，村長。分吧！沒什么好說的了！這兒子就當我沒生過！”母親哽咽著。“唉！”村長重重地嘆了口氣！看了看我，一副你是不肖子孫的眼神看得我心里五味雜陳。說心里話，我是不想分家的，可是現(xiàn)在是父母和我的老婆孩子之間，我該怎么選擇。孩子還那么小，我不能讓他沒有爸爸。除了對不起父母，除了忍，我還能怎么辦？別人覺得我沒用就沒用吧，只要我的孩子在健全的家庭里長大，就夠了！

父親和叔伯他們開始清點家里的東西。商量計劃著該怎么分。最后決定，我和蘇玲玲住新房子，父親和母親搬回老房子住。家里八把椅子，一家四把。鋪蓋我們留下蘇玲玲結(jié)婚時陪嫁的幾床，再額外給我們兩床棉花被，其他的是父母的。一百斤麥子，一家五十斤。十二只雞，給我們留五只，其他的父母抓走。還有建新房子的時候在合作社的貸款一家還一半。連本帶息一共四萬，一家兩萬。家里十六只碗碟，一家一半。筷子一家一半。柴火，一家一半。沒有明確標識的都是一家一半。分了兩塊地，這一季收完了平分，下一季，我們自己種分給我們的地。分完后，村長問我們兩家有什么意見沒有？父親說沒有。我本來也要說沒有，可是誰知道蘇玲玲突然站起來說道:“不公平，這么分不公平？”“哪里不公平了，都是一家一半，還不公平啊？”村長問道。“他們兩個建房子貸的款，憑什么要我們來還？就是不公平，應(yīng)該讓他們自己還！”蘇玲玲歇斯底里地喊道。“你這孩子，這新房子不就是給你們兩個建的嗎？再說了，你公婆他們都回去住老房子了，新房子都就給你們住了，這貸款肯定是你們幫著一起還啊！”村長無奈地說道。“我管你那么多，現(xiàn)在誰家娶媳婦兒不建新房子啊？怎么，你們老趙家就不能建房子了？建不起房子，你們?nèi)⑹裁聪眿D兒啊？反正這貸款，我是一毛都不會還的。你們自己看著辦！”蘇玲玲大聲嚷嚷著。懷里的孩子被嚇的哇哇大哭。母親心疼地不行。我的心也揪著。蘇玲玲也不哄，照著孩子的屁股“啪啪”就是兩巴掌，打的孩子哭的更厲害了！我氣得不行了，伸手就要打她。母親沖過來拉住了我。:“算了，算了！我們還，我們還！哄哄孩子吧，孩子嘴唇都哭紫了！”母親央求地看著蘇玲玲。“哭死了，他也是我生的，你在這兒瞎心疼個什么勁兒，又不是你生的！”蘇玲玲斜睨了母親一眼。母親臉“唰”地一下就紅了，踉踉蹌蹌地向后退了好幾步。父親沖上來扶住了母親坐下，走到我們面前，狠狠地扇了蘇玲玲一個耳光。蘇玲玲一下子愣住了。然后她突然起身，把孩子扔到我懷里，就跑出去了！

我抱著孩子不停地哄著。終于孩子不哭了！我們所有人都愣住了！父親氣呼呼地沖我喊道:“逆子啊，這就是你娶的好媳婦兒！這是要你媽和我的命啊！”母親走到我身邊伸手接過孩子，抱在懷里輕輕地哄著，眼淚也“吧嗒，吧嗒”地往下掉著。我楞在原地，不知道該怎么辦了！村長和村里其他的幾位長輩都知趣地走了。大伯和二叔他們留了下來。

“敬兒啊，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蘇之前不是這樣的啊？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現(xiàn)在會變成這個樣啊？”大伯開口問我。“我也不知道，之前沒覺得她會這樣，不知道到底是怎么了？發(fā)什么瘋！”我也無奈地搖搖頭！

“友民，這到底是咋回事？兩個孩子怎么會過成這樣？你和蘭英到底是怎么和兩個孩子相處成這樣了？唉！”大伯又轉(zhuǎn)頭問父親和母親。父親搖搖頭:“我天天在外面干活，回來累的不行，也沒有留意，我哪兒知道怎么回事？我看就是那丫頭家教不行！兒子又沒用！”父親氣呼呼地抽著煙袋。母親在一邊沒有吭聲。我總覺得肯定是因為什么，卻又不知道因為什么！

“蘇丫頭估計回娘家了！這下我估計蘇家會來人興師問罪！那就只能等蘇家來人了兩家人在一起說說看了！”大伯說道。“也只能這樣了！”父親嘆了口氣！

大伯和二叔就準備回去了，臨走的時候讓父親如果蘇家來人了，再叫他們過來，他和二叔這幾天沒什么事，會在家里等著。把這個事兒解決好！父親感激的說不出話，大伯和二叔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走了！

大伯和二叔跟父親是堂兄弟，父親只有兩個姐姐。大姑嫁的遠，好幾年沒有回來過。只有二姑嫁的近一些。可是大伯和二叔他們一直把父親當成親弟弟看。他們?nèi)值埽瑹o論誰家里有事，都會放下自己手中的一切，去互相幫助。所以他們比親兄弟還親！

晚上我們誰都沒有吃飯。母親給我兒子沖了奶粉，喂孩子吃完了就哄他睡了！我躺在床上怎么也睡不著，呆呆地望著天花板，大腦一片空白。天亮時才迷迷糊糊地瞇著了。卻被狗吠聲吵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