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親在蘇玲玲的質問和大家不解的眼神中緩緩抬起了頭。她早已淚流滿面,語聲哽塞了。“玲玲,你。。你的這些疑問,我回答你。你說月子里你媽媽送來的那只黑蘆花雞,沒有燉湯給你吃,你覺得是我偷偷給你妹妹逮去了。我跟你說實話,真的沒有。那只蘆花雞我怕它跑了,就用繩子把它綁在櫻桃樹下,本來想著晚上等你公公回來了,讓他幫忙殺了我不敢殺雞。可是誰想到,王狗娃子他們家的那只黑嘴的狗,那么好吃,就瞄好了那只蘆花雞。半下午的時候。我聽見雞叫聲,我就趕緊往外跑,誰知道,那畜生叼著就跑了。我去找王狗娃子,他說那畜生,他們早就沒管它了,成了野的了,看到了打死就行了!再者,我怪我沒想到這一層,不該把雞栓到那兒。你說我不該在孩子一生下來就把孩子抱走了。這事兒確實怪我和你公公想的不周到。一來,我們想到這是我們趙家的后代,我們高興啊,喜歡都喜歡不過來。二來,我和你公公商量了,覺得你之前沒帶過孩子,怕你們晚上睡覺睡得熟,把孩子壓到了。又怕你們不會帶孩子,不會照顧孩子。所以跟你公公商量著我們先帶,大一點了,再讓你們帶。我們確實沒有想到讓你們母子分離了這一層。你說我不該給崽崽喂奶,崽崽哭了,我不抱給你。趙敬小時候不也是吃他奶奶的空奶了嗎?孩子那時候都哭的有一會兒了,我叫你們了,還是沒人應,最后實在沒辦法了,我看孩子哭的可憐,只能讓他先吃我的空奶。那時候,我仿佛是抱著小時候的趙敬一樣,我一下子沒反應過來。最后不是也抱給你喂了嗎?我沒想過會讓你這么誤會。這是我當老的做的不對。你放心,以后崽崽我不再插手。還給你自己帶,雞,我去再買一只,之前你公公給人家做活,那家人一直沒給錢,所以一直沒能給你買。我跟你公公之前就商量好了,等他工錢結了,就去給你買一只一樣的蘆花雞。昨天那家人把工錢送來了,我們本打算明天就去買回來的。你也別生氣了!做的不對的,我在這兒給你道歉了!只要你們把小家過好了,我和你公公無所謂!”母親說完,眼淚也止住了,她抬起頭看著我們。
聽完母親說完這些,蘇家父母也沒有說什么。我岳母過來摟著母親的肩膀說:“老姐姐,別難過了,也別生氣了!我帶我那不懂事的死女子給你道歉了!她們一碗飯吃大的人,哪里知道我們做父母的苦心啊!雞丟了就丟了吧,那口雞湯不喝,也能活人不是。老人家辛辛苦苦的幫著帶孩子,還帶出不是來了?我看到崽崽被你們帶的白白胖胖的,我的心里都是忍不住的感激,知道你們是真的用心帶著崽崽啊!那死妮子不懂事!你別難過!是我和她爹沒教育好孩子!”我岳母說著也擠出幾滴眼淚出來了。
我聽完這些,呆呆地坐著,腦袋里嗡嗡地響著。我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居然在我最親近的兩個人之間發生了這么多讓我沒想到的事情。原來有時候不滿真的不是一天兩天就有的,都是積攢到一定的時候,實在過不去了,就會爆發了!
我抬頭看了看蘇玲玲,這個時候,她也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父親看到這里,也是有些驚訝的,隨之便是一副什么都沒有發生過的樣子,端起酒杯同大家說:“其實說起來,都是自家里的一些小事,可是有時候,你不愿意說,我不愿意說,到了最后便成了大家心里的疙瘩。有時候,都是一家人,有什么就直接說。我們做長輩的有時候會按著我們的老方法來過日子,你們年輕人如果有什么想法,也可以說出來,大家商量,我們也不是不講道理。大家就都這樣悶不吭聲的忍著,要是忍得住還好,那忍不住呢?鬧了矛盾,就會讓外人看笑話!要我說,這家,還是分了好!你們兩口子單獨過,我和你媽也單獨過我們的。這樣挺好!”父親說完一飲而盡!蘇父聽完,臉上火辣辣的:“親家啊,這個家分不得啊!有你們兩個老人幫襯著,這兩個孩子才能過下去,才能是個完整的家啊!我在這兒給你賠不是了,希望你和嫂子給我們兩口子這張老臉一個面子,別跟我們家這沒教養好的女子一般見識!你們要是真的分了家,我和她媽這老臉可就真的沒地方放了,在村里可是要遭人戳脊梁骨了!”我岳父說完瞪了蘇玲玲一眼。蘇玲玲“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爹,媽,您二老原諒我吧!別跟我一般見識。是我不懂事,誤會了您二老,這個家不分了!只要你們原諒我,以后我和趙敬好好過!”蘇玲玲說著,眼淚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父親“吧嗒,吧嗒”地抽著煙袋沒有作聲。母親也眼睛紅紅的。大家都沒有吭聲,仿佛時間停滯在了這一刻,空氣都凝固了一般。我看到二姑在偷偷向我眨眼睛。我瞬間明白了,父親是在等我開口,等我的承諾:“爸,媽,兒子知道錯了!是兒子沒用,讓你們受委屈了!可是不管怎樣,兒子還是想給崽崽一個完整的家,不想崽崽沒媽媽,那樣娃太可憐了!以后我會更加努力的干活,只要我們一家人在一起好好的。原諒我們不懂事吧!”“哎呀,友民,孩子們知道錯了就算了!年輕人有幾個是不犯錯的。再者,做父母的和自己家的孩子,哪有隔夜仇?你看看這孫孫,白白胖胖的,多好!”二姑在一邊開始勸父親和母親。父親聽我們說完,拿下了煙袋鍋。“既然話說到這兒了,再繼續追究下去,該說我們這兩個做老人的太小氣了。那干了這杯酒,以后一家人好好的,好好奮斗!”父親說完端起酒杯。我和蘇玲玲也趕緊端起酒杯,大家一飲而盡!
吃過晚飯,父親和母親留我岳父和岳母住一晚再回去,結果他們非要回去。父親也不好強留,就讓他們回去了。二姑留下來住了一晚。晚上二姑和母親兩個人帶崽崽睡。二姑沖我使眼色,我明白她是想讓我和蘇玲玲單獨相處,好好談談。
晚上,我和蘇玲玲被二姑推進了我們的房間里。“崽崽晚上我和你媽帶,你們放心。你們倆人好好談談,兩個人心里的疙瘩一定要解開才行。不解開啊,以后就會成為心病了!”二姑說完,就出去了,順便還給我們帶上了門。
我和蘇玲玲兩個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誰都沒有先開口說話。我看得出來她因為那天撒潑打我的事情后悔,我也為打了她后悔。只是此刻,我們誰都沒有說出后悔的話,只在心里默默地心疼著對方和對那天的不好意思。蘇玲玲坐在床邊上,我坐在梳妝臺的椅子上。我抬眼偷偷看她,一會兒拉著自己的手,一會兒又摳摳指甲,一會兒挪挪屁股,一會兒又摸摸自己的辮子。我發現她也偷偷看我的時候,她趕緊移開自己的眼睛看向別處。最終,我們的目光還是碰到了一起。“你。。。還好吧?脖子上。。。。還疼嗎?”蘇玲玲還是先開了口。廢話,脖子上被你撓了那么大幾條印子,能不疼嗎?當然,我只能在心里這么想,嘴上當然不能這么說了。我點了點頭。蘇玲玲的眼淚唰唰地流了下來。看到她哭了,我一下子就慌了,趕緊一把把她擁進懷里告訴她不疼了,早就不疼了。我越哄,她哭的越厲害,我實在不知道該怎么辦了!她不停地用手捶著我的胸口嬌嗔著:“都怪你,都怪你惹我,我才下手的!都怪你!”“好好好,都怪我,都怪我。都怪我沒有關心到你,居然連你心里藏了這么多事兒都不知道,是我這個丈夫的失職!以后不會了,別難過了!”我輕輕地拍打著她,輕輕地哄著她。然后她突然“噗嗤”一聲笑了。然后摟著我的脖子,兩個人倒在了被窩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