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元三十二年,顧滿八歲,邊關終于恢復平靜,在金秋九月,最美的時節,顧興傳來消息,將于中秋節前返京。
這段時間顧滿一直有些心神不定,上午在御射場差點從馬上摔下來,好在楊華年及時接住了她。
司徒幸有些擔心:“滿滿你是不是身體不舒服?不如先回去休息。”
顧興和蘇明嬋的父母都是在晉松帝在世時的戰場上的犧牲品,家里親人早就走散,顧滿從小沒什么兄弟姐妹,一旦和司徒幸親近便近乎姐妹。
“最近總覺得心神不寧,剛剛心里突然慌了一下,手握韁繩便沒有力氣。”
顧滿解釋,而后她想到了什么,忽的抬頭問楊華年:“爹爹這次回來走的哪條官道?”
“聽將士來報,似乎是晉元山和八仙河中間的官道。”
邊關地勢不平,山坡土丘成群,于是將士們便在八仙河和晉元山間鑿了一條可通馬匹的官道,那里也是巫山族要從西北真正打入晉元朝土地的要塞。
今年多雨水,那條官道下的泥土該比往常更加稀松,萬一有人再故意做些手腳挖一挖,官道塌陷,可以殺人于無形。
顧滿心里慌的厲害,只拉住楊華年的衣袖:“華年叔叔,你可不可以和陛下說,派些人去接一下爹爹。”
“滿滿,將軍武藝高強,而且隨身有侍衛,應當不會有事的。”
楊華年以為她是在胡思亂想,暗衛道。
“可是華年叔叔,官道土地稀松,爹爹知道,一次性肯定不會帶很多人通過,萬一有人埋伏,華年叔叔,那是邊關啊。”
就算是再厲害的少年將軍,也會受傷啊,何況,他身邊還帶著柔柔弱弱的蘇明嬋。
顧滿心里又慌了一陣,楊華年聽完她說,覺得也不是不無道理,對司徒幸道:“幸貴人,那屬下先行進宮,您可準備回去?”
雖說司徒幸進宮只是受封貴人,但偌大的皇宮只有她一個貴人,身份也算尊貴。
“我陪滿滿一會吧。”
司徒幸帶著顧滿到場下休息。
這幾個月,她大概知道顧興少年將軍的名號是如何來的了,顧滿照著顧興的樣子,晨起便讀書,上午習字作畫,下午便到了練兵場,八月份還和楊華年一起學著真正的排兵布陣,司徒幸身上本是清簡的女兒家氣質,不過和她廝混了幾個月,就多了幾分英氣。
現下已是傍晚,天色漸暗,今晚該是有一場大雨,“滿滿,我先送你回去,奶娘該備好晚飯等著了。”
司徒幸和她商量,顧滿沒說什么,望像漸暗的天邊,心里還是慌,回去的路上司徒幸沒有讓她騎馬,于是顧滿跟著她一起坐進轎子。
楊華年進宮沒有半個時辰,大雨便落了下來,這天晚上顧滿做了一晚上噩夢,第二天清晨醒來時,將軍府上下,全府縞素,正如她所預料的那般,八仙河邊,埋了顧興和蘇明嬋的是尸首。
是遠在藩地蟄伏的晉宣王,打著為手足報仇的旗號,在回城的路上埋伏。
晉元高繼位時快刀斬亂麻,本著最后一絲憐憫之心放過了兩個,結果就是那兩個,引來了禍事。
“夫人走的時候,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奶娘哭的撕心裂肺,顧滿面無表情不知所措。
晉元高反應很快,已經將晉宣王擒回皇城。
另一位先聽到風聲不知所蹤。
晉元三十二年,八歲的顧滿第一次殺人,她用在練兵場上學習的騎射之術,正午時分,在青天之下。眾目睽睽之中,三箭連發,直中晉宣王的心臟。
顧興的死亡引起了整個晉元王朝的內憂外患,蟄伏在朝堂直中原本就反對晉元高的官員們趁機和二王舊部逼宮,楊華年領著禁軍護駕,但那些個老臣皆是有備而來,在整個禁軍軍營外灑了火油,他們一旦有何動作,皆只等葬身于火海。
一時之間,新帝與舊王余黨對立,邊關主將群龍無首,晉元王朝陷入水深火熱。
現下唯一的希望就是皇城中還擁有一些兵力的都督府。
都督府與將軍府對門而立,將軍府的狀況應該是十分清楚的,這些天來,都督府不斷有客,卻不見蕭齊蹤影。
僵化的局面不過持續兩日,晉元高便帶著宮里的護衛殺出一條血路來到將軍府,左右猶疑之后,晉元高還是進了都督府的門。
后來蕭齊出面,帶都督府私兵解了禁軍的圍,皇城的危機才慢慢平息。
皇城局勢穩定后,楊華年帶領可用之將火速前往邊關穩定局面,等晉元朝局勢漸穩,顧滿也迎來了她的九歲生辰。
九歲生辰過的及其簡單,墻倒眾人推,這次大亂之后,本就沒有什么勢力的將軍府日漸冷落,對面都督府倒是日漸繁盛,晉元高忙于政務,這一年水患旱災接踵而至,朝廷上可用之人卻不多,幾番思慮下,晉元高便開始御駕親征解決民患。
司徒幸作為進宮最早的貴人現已升到貴妃,理所當然由她跟著。
晉元高原本執政便是有顧興撐著,以兵權打壓,現今也不得不處理各家關系,利用后宮削弱各家勢力,司徒幸已經不是皇宮里唯一一個妃子了。
一連不知過去了多少個春天,等顧滿終于走出來,已經是顧興和蘇明嬋走的第五年,她已經過了十四歲生辰,即將行及笄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