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這間酒樓,李慶聽到身后彭朋的聲音,心里嘆道:“哎,果然被誤會了。”
卻是聽身后彭朋不明所以的語氣說道:“王師兄為什么不走了???”
李慶轉身,果然是王玉恒眼有怒意的盯著自己不動,彭朋則好奇的看著王玉恒。
縱然大概知道為什么會這樣,李慶還是想盡力搶救一下兩人之間的關系。
身上的銀子不多了,多搞好一分關系,往后就能多一頓蹭飯的機會。
“王師兄……”
哪曉得李慶才剛開口,就聽王玉恒喝道:“住口,無恥小兒。
我王玉恒,羞于與你這種膽小如鼠之人相交?!?
幸虧兩人也只是剛剛認識,不然王孔明可能會罵李司徒罵的更難聽,多的不說,一個無膽匪類是跑不了的。
彭朋一臉懵逼,心說:“木兄明明仗義執言,使你避免與人作無用的口舌之爭。
一番自嘲之后,又讓我能及時從桌上脫身,避免我三人尷尬,怎么就成了膽小如鼠之人?”
“王師兄何出此言???”彭朋連忙拉住就要往另一方向離去的王玉恒,勸解道:“好好的,怎么罵人呀?!?
王玉恒拂袖將彭朋的手蕩開,怒斥道:“你也是個小人,只會虛以委蛇,不知氣節為何物,我王玉恒同樣羞于與你為伍?!?
彭朋遭了無妄之災,當場就呆了:這到底是從何說起啊?
李慶苦笑著看王玉恒走遠,權且只能當自己無緣跟這種心又好,又老實且還一身正氣的人交朋友吧。
嗯,雖然這正氣,有些過了頭。
“彭朋,看現在時間尚早,那楓華樓去還是不去?。俊崩顟c故意把話頭往吃的身上引。
“當然去,剛才可是一口東西沒撈著吃,正餓著呢!”果然老吃貨彭朋眼睛一下就亮了起來,興沖沖的道:
“快快快,聽說醬肘子可是限量供應,晚了可就吃不到了。”
路上,彭朋到底是沒忍住,問道:“木兄,王師兄為什么那樣說我們兩?”
李慶瞥了一眼彭朋,道:“剛才在桌上你推脫那張奉的時候不是挺聰明的?”
“啊?有嘛?可我家里的生意,確實是我爹跟我大哥在照料,方子雖然有,我是真的不知道。”彭朋一臉認真的樣子。
得,原來彭朋壓根就沒聽明白那張奉的意思。
李慶翻了個白眼,又問道:“那你知道王師兄為什么會忽然站起來呵斥那個曹秋嘛?”
“為什么?”
“也沒什么,就是王師兄怕我年紀小,面皮薄,怕曹秋說出來以后會傷到我?!崩顟c有些嫌棄彭朋了。
“既然如此,為什么王師兄又會罵你是膽小如鼠之人?”彭朋還是沒想明白。
李慶一拍額頭,一句話都不想多說了,只好隨便找了個借口搪塞:“我覺得可能是肚子餓了發脾氣吧?!?
王玉恒站起來呵斥曹秋,原因確實是李慶說的那樣。
不過后來李慶接過話頭,口呼曹秋為曹師兄,又自曝其短,這肯定讓王玉恒覺得真心錯付。
這就好比后世有人見義勇為抓小偷,小偷是抓住了,但是當事人卻不敢追究是一個道理。
“對對對,我也是這樣,肚子一餓脾氣就不好?!闭f著,彭朋腳下的步伐都快了許多。
二人到了楓華樓,趕上了最后一波醬肘子,吃到酣時,還點了酒水助興。
若不是九華鎮上的酒樓都是清白之地,喝嗨的彭朋肯定還要邀來一二佳人作陪。
吃飽喝足后天已經黑了,哥兩互相攙著,跌跌撞撞的回九華居。
當然了,多半是彭朋攙著李慶。
穿越之后,死板的李烈,心懷不軌的李筑,冷漠的兩個姐妹,一切都讓李慶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最后逃出元城后,又對前路迷茫,種種重壓和不適,直到今日才借著酒勁真正的卸下。
其實就是發了酒瘋,斷片了,腦子里哪里還裝得下那些不快的事情?
酒勁上頭,最宜裝伯夷。
“彭朋,意氣風發,不失少年穩重,少年自當前程似錦,你看我如何?”李慶的手吊著彭朋的脖子,腳步虛浮,眼睛都快睜不開了。
“???”彭朋一時間不知道該怎么答話。
“彭朋,少年不飛則已,一飛沖天,不鳴則已,一鳴驚人,你看我如何?”
“……”
“彭朋,聽聞少年二字,當與平庸相斥,你看我如何?”
“木兄,噤聲,路兩邊都是酒肆客舍,口氣這么大,會被打的?!?
彭朋自己也喝了上頭,不過年紀稍長,情況比李慶好些。
但也知道不能讓李慶這么大聲的喊話了,驚擾到街坊鄰居,說不定真的會被打。
“來來來,看誰敢打我,吃我小李飛刀?!迸砼蟮脑捓顟c也聽進去了,不過一個酒瘋子,你指望他清醒?
是以李慶腦子里,就是有人要打他。
誰要打我,飛刀射,死。
咚……的一聲,一柄飛刀正正的釘在了九華居的門匾之上。
嚇……彭朋嚇了一跳,仰頭看看門匾上的飛刀,刀身幾乎入匾,只余一小截刀把子在匾外露著。
不仔細看,還看不出來上面插了一把小刀。
那門匾可是硬木所制,胡亂一射,這得多大力道?
彭朋慌張把李慶送回兩人的宿舍安頓好,這才折返到九華居門口,幫李慶取回飛刀。
把那小小的飛刀從門匾上拔下,可廢了彭朋好大的力氣。
最后幫李慶把飛刀收好,他自己這才睡下。
迷糊中,又聽見李慶的囈語:“死來死來。
十步殺一人,千里不留行。
事了拂衣去,深藏身與名?!?
“木兄果然是個狠人,連睡覺都想著殺人。”彭朋的嘴一張一合,很快就變成了震天的呼聲。
……
就在兩人回來的路邊,一家酒樓二樓,一間客舍中。
客舍門沒關,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端坐在桌旁,像是在等什么。
等得一個仆人模樣的人進來,見只有仆人一人,便沉聲開口問道:“如何?是何人開口所作?”
“先生,我下樓到街上找了找,沒有在街上看見人。”仆人猶豫了一下,不解的問道:“先生文冠天下,為什么對一個少……少年狂言這么感興趣?”
“你跟我了八年,還是一點長進都沒有?!崩险邍@了一聲,不想跟這種一點靈氣都沒有的人說話。
那幾句哪里是狂言,分明是抑郁少年明志,文采亦屬上佳。
“罷了,既然沒碰上人,就說明我與此子無緣。”老者起身,走到床邊,仆人連忙幫著老人褪下身上的衣裳。
“你也快去休息,待明日觀禮完后,我們馬上趕往京城。”老者坐在床邊,交待道:“那幫老友催的緊,是一刻都耽誤不得了。”
“是,先生。”仆人在關門之前,又輕聲道:“先生安寢?!?
“一個姓彭,一個姓木,不知道話是何人所說?”想了想,老人這才躺下:“算了,等到了京城,托人打聽一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