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原,青州城,
常府。
林馨月坐在院子中,拿起一塊月餅,輕輕的咬了一口。
:“老爺,今天都八月十二了,你說安兒和笙兒還能不能趕回來。”
一旁,白乎乎的常書淺把玩著手中的骰子,似乎沒有聽到林馨月的話。
林馨月見狀,柳眉一橫,一把捏住了常書淺的耳朵,
:“再在我面前鼓搗你那骰子,我就給它扔了你信不信。”
常書淺大急,求饒道
:“老婆,我錯了,求求你別扔我的寶貝。”
說著他把骰子握緊了,一副生怕林馨月搶走的樣子。
林馨月看到常書淺那可憐又胖乎乎的臉,鼻子一陣發酸,
:“老爺,你說咱們家還能吃一頓團圓飯嗎。”
常書淺一改懦弱的模樣,有些憐惜的看著林馨月,緩緩將她抱進了懷中,語重心長的說道
:“夫人,有些事情強求不得。”
懷中,林馨月的手突然抓緊了常書淺的胸口,常書淺臉上閃過一絲疼痛狀,卻又忍著不出聲,
林馨月的臉上,兩行清淚落下,她抽泣著說道
:“可是,他們還沒能見你一面……”
話未說完,她已經泣不成聲了,
常書淺胖乎乎的小手輕拍著林馨月的背,嘆道
:“事關兒女,當爹的,總不能束手不管。”
:“可是……”
林馨月正要說話間,
“嗖!”
一道羽箭以極快的速度射進了常府,穩穩的插在了林馨月和常書淺面前的桌子上,嚇了林馨月一跳。
常書淺眼神變得凌厲,拔出羽箭,解開綁在羽箭上的信紙,
展開一看,
:“常兄,赤江畔一敘!”
原本憨態可掬的面容,鋒芒畢露,
:“夫人,我得走了。”
林馨月頭埋在常書淺的懷中,死死抓著常書淺的衣領不放,
常書淺溫柔的拍了拍她,
:“夫人……”
良久,林馨月抬起頭,拿起桌上的一塊月餅,
:“吃一塊吧,專門給你做的,也算過了中秋。”
常書淺點了點頭,將月餅塞進了嘴里,
:“好吃!”
他笑著,嘴邊滿是殘留的渣,
他笑著,眼中含著熱淚。
:“夫人,我真的該走了。”
林馨月強笑著,松開了他。
常書淺站了起來,衣衫瞬間鼓蕩了起來,強烈的氣勢一改以往的懦弱,
他仰望天空,腳尖輕點,肥胖的身軀卻似燕子般輕巧,
雙腳穩穩的踏在了屋頂的青瓦之上,
縱身一躍,消失在了常府之中。
林馨月望著那離去的背影,抹去臉上的淚痕,滿眼崇拜,
想起了那年初見他時,那意氣風發的少年郎,鮮衣怒馬的貴公子,
這些年他變得身材走樣了,他變成了人人嘲笑的妻管嚴,被人嘲笑為常輸錢,
只有她知道,臨了,他還是那個她最初見到的少年郎,
傳聞里,江湖最神秘的第十位宗師。
老一輩人常稱,賭徒,常書淺。
…………
刀門,
:“莫師兄!莫師兄!”
一個小弟子在山門內邊跑邊喊,滿山的尋找著莫驍,手里還抓著一封信,
找到了一處溪邊,卻見莫驍正在釣魚,
:“莫師兄!”
莫驍回頭,疑惑的看著那個小弟子
:“何事?”
小弟子把手中的信遞給莫驍,上氣不接下氣的說道
:“莫…師兄…,大…大…”
莫驍不耐煩的說道
:“大什么大!”
小弟子說道
:“大師兄又跑了!”
莫驍騰的一下就跳了起來
:“什么!又跑了。”
莫驍怒氣沖沖,甩來了魚竿,背著雙手,在溪邊快速踱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這家伙肯定又憋著壞!師傅不知去哪了,大長老也不在,現在整個門派就指著他呢,我派人在山門天天守著,就是怕他偷偷溜出去,結果還是讓他跑了!這是鐵了心要當甩手掌柜了。”
忽然,他停了下來,
:“不對!不對!今天山上怎么這么安靜,我派過去看著他的人怎么沒來稟報,還有其它師弟呢。”
小弟子剛遞出去的信又收了回來,
他怯怯的說道
:“大師兄帶了好多師兄走了。”
莫驍暴跳如雷,
:“敗家子,敗家子啊!刀門遲早毀在這敗家子手上,大長老呢,大長老怎么沒攔住他。”
小弟子聲音越發的小,
:“大師兄走了沒多久,大長老也走了。”
莫驍聞言,卻冷靜了下來,眉頭緊皺,他聞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
:“信呢,給我看看。”
小弟子弱弱的遞過信,說道
:“大師兄說,等他走了再告訴你,以后門派就交給你了。”
莫驍越發警覺,他接過信,展開一看,
半晌,莫驍呆立在原地,
沉默良久,嘆了口氣,他望了望遠方,
見到莫驍的表情,小弟子也開始覺得事情不簡單。
:“莫師兄,是出什么事了。”
莫驍看著他,語重心長說道
:“以后,咱們要好好練功,不能辱沒了刀門的名聲。”
小弟子看著莫驍的眼神,心中發毛,這語氣簡直太像大師兄了。
…………
不僅是刀門,
一日間,江湖上暗流涌動,
有人在中原見到了許久不出世的劍閣弟子,
又有人看到,賈家莊的眾多高手南下,
還有人隱約見到了宗師的身影,
更有人說見到了傳說中的刀尊鯉城雙,
風起云涌,江湖上謠言四起,所有人都覺得,又有大事要發生了。
…………
昆侖山,
宛朝陽和宗封圖已經在此盤坐了半日,
宗封圖感到身邊傳來陣陣熱氣,
宛朝陽額上冒起汗珠,面色紅潤,似有突破之兆。
宗封圖微笑,暗道,宛兄天資聰穎,即便無心于這劍神傳承,但不知覺間,卻也學會了劍招中所蘊含的內力運行之法,
只一日半的功夫,便也要突破到闊府級了,
“轟!”
一陣悶響,
宛朝陽一聲低喝,然后面露喜色,
:“恭喜宛兄。”
宗封圖笑道,
宛朝陽看著宗封圖,微感意外,不解的問道
:“宗兄,你一無所獲?”
宗封圖笑著搖了搖頭
:“那倒沒有,只是……”
宛朝陽說道
:“宗兄還是覺得那石墻有古怪。”
宗封圖嘆了口氣,不安的看著前方人海,
:“宛兄,這半日時間,又誕生了好幾位宗師。”
宛朝陽點了點頭
:“是啊,以這個速度,恐怕到了八月十五,這里的所有人都會成為宗師,若是其中誕生一部分的大宗師,我都一點也不覺的驚訝了。”
宗封圖看著常安前方,背對石墻盤坐的三人,心里越發不安,
昨晚他下山之后,便心事重重,
:“你說,難道他們要的就是這些人成為宗師嗎?”
宛朝陽更加不解
:“這與他們有何益處,如果到時這些人都成了宗師,那么就算他們有所圖謀,又如何能同時對付這么多宗師。”
宛朝陽的話提醒了宗封圖,是啊,他們這三個人如何能對付得了這么多宗師。
不對!
宗封圖看著那石墻,忽然一個念頭閃過,
他想起了昨日村長說的話,上百個一等一的高手抬著這石墻上了雪山,然后,走了?
若他們沒走呢?
宗封圖冷汗直流,看著前方盤坐在雪原的人海,若是這一百人藏在這人海之中呢?
不對,即便有一百多人,也不可能敵得過這漫山遍野的宗師,
除非……
一個更可怕的念頭竄上了宗封圖的腦海,
他看了看那石墻,
是啊,為什么這堵石墻非得要安排在這昆侖山,
他又看向那三人,
可他們要怎么做到這一切,
宗封圖神色凝重,依舊還有一些事情無法解釋,
比如,江湖傳言,送棺人找上陌北,便是為了帶他去見所謂的劍神傳承,
可現在送棺人死了,幽府卻把這劍神傳承公之于眾了。
這又是為什么。
他無法找到這兩者之間的聯系。
………
轉眼之間,又到了夜晚,
宛朝陽對宗封圖說道
:“宗兄,咱們回吧。”
宗封圖點了點頭,兩人正要回去,
卻聽到一陣腳步聲,
宗封圖回頭,看到一直盤坐在石墻下的張寥寥和張簡陽罕見的站了起來,他們施展輕功,向著村子的方向快速掠去。
宗封圖神色一緊,對宛朝陽說道
:“宛兄……”
宛朝陽笑了一下,
:“宗兄,你隨意。”
宗封圖致歉,急速跟上了前方遠去的二人,
宛朝陽搖了搖頭,也緩緩朝著村子的方向而去。
只見張簡陽二人速度極快,但有所精進的宗封圖也勉強能跟遙遙得上,
三人在雪原飛奔,
那二人經過了村子,依然未曾停留,繼續向前行去,
宗封圖跟了大約半個時辰,那二人才停了下來,
宗封圖借著一個小雪堆隱藏了身形,但也不敢離得太近,生怕被那二人發現,
卻見那二人停下之后,看了看四周,開始交談起來,
宗封圖雖離得遠,但他現在已是闊府級的高手,加上這兩日雪山上沒有什么風雪,他勉強能聽得清那二人的交談內容。
只聽那張簡陽說道
:“今日的進度要比昨日好了不少,又有十幾位突破了。”
張寥寥皺著眉說
:“還是太慢了。”
張簡陽說道
:“這次是右使私自行動,雖然府主沒有說什么,不過還是低調為好,現在來的這群人,底子還是差了點,不過好在量大,且看到了八月十五,究竟能誕生多少宗師吧。”
張寥寥說道
:“還以為陌北回來呢,結果連個影都沒看見。”
張簡陽冷聲道
:“那小子在江州就不識相,若是進了左使大人的棺材,現在說不定已經突破到神明境了,右使大人又何必大費周章。”
張寥寥說道
:“跟劍宗一樣倔,誰成想那三個小子為了殺死左使竟能布下如此大一個局。”
宗封圖聞言,暗自冷笑,這幽府多半是沒安好心了,算計陌北不成,轉而又想來算計天下人。
……
等到宗封圖回到村子的時候,宛朝陽已經等了多時,
宛朝陽笑道
:“宗兄,可有發現。”
宗封圖嚴肅的看著他,說道
:“宛兄,那石墻上的武功,決不可再練了。”
宛朝陽見宗封圖神色如此凝重,他雖平日里不愛動腦筋,卻也并不笨,當下便嗅出點不一樣的意味來,他也沒有多問,便只是鄭重的點了點頭,
:“宗兄,我來此本也就是為了結識天下豪杰,宗兄不讓我練,我不練就是了。”
宛朝陽又說道
:“可是與早上看到的那線路有關。”
宗封圖搖頭道
:“我也不知道,不過那線路多半有文章。”
宛朝陽提議到
:“既然如此,我們不如再試試那線路?”
宗封圖有些猶豫,
宛朝陽知他為何猶豫,說道
:“若是不把它試透了,宗兄你恐怕是睡不著覺了,況且,害怕有危險就不做了,那可能永遠也無法探知真相了。”
宗封圖點了點頭,
:“好,那這樣,這次你這一拳,打向我。”
宛朝陽搖了搖頭,
:“不,宗兄你來試。”
宗封圖想了想,點頭,
:“那宛兄,你小心了。”
宗封圖聚起體內真氣在周身各處筋脈游走,
“呵!”
一拳打出,印在宛朝陽胸前。
宛朝陽被擊退了數步,一口鮮血噴出,
:“宛兄!”
宗封圖急切的跑了上去,
宛朝陽苦笑了一聲,
:“幸好我也是闊府級了,不然真的就廢了。”
宗封圖扶著他,
:“怎么樣有什么感覺。”
宛朝陽細細的感受了一下,面色變得有些古怪,欲言又止。
宗封圖說道
:“怎么了。”
宛朝陽神色復雜,問了宗封圖一句
:“宗兄,我難道還沒酒醒?”
宗封圖說道
:“咱們應該早就醒酒了。”
宛朝陽面色越發復雜,
:“的確很奇怪,宗兄你這一拳與我現在的力量相差無幾,但是,我卻在剛剛一瞬間感到體內內力的流逝。”
宗封圖面色大變
:“此言當真。”
宛朝陽狐疑的點了點頭,
:“似乎是這樣,不明顯,但我能有所感覺。”
說著,宛朝陽感到一陣眩暈,身子不由自主的倒了下去。
剛剛還好好的人,居然一下暈了過去。
宗封圖大驚,
:“宛兄!”
他自認在打出那一拳時并沒有出盡全力,以宛朝陽現在的內力,雖會受傷,但完全扛得住他這一拳,他又為何會暈過去。
此時,一個人影走了過來,
宗封圖向前看去,
竟是呂洞玄,
宗封圖不解,他沒有想到呂洞玄會回來,
:“呂兄?”
呂洞玄看他的目光有些冷漠,
:“宗兄,宛兄這是怎么了。”
宗封圖感受著呂洞玄身上的氣勢,大驚,
:“呂兄,你突破到宗師級了。”
呂洞玄臉上露出得意的神色,
:“怎么樣,宗兄,小弟現在也是絕頂高手了。”
宗封圖復雜的看著呂洞玄,他知道,現在勸他不要再練石墻上的武功,一定會被他誤認為是別有用心,
:“恭喜呂兄了。”
:“呂兄不是在參悟石墻,怎么會回來。”
呂洞玄看著宗封圖,面色冰冷,
:“宗兄,你說的對,我今日練功有小成,準備回來睡一覺,說不定明日還能有新的思路
宗封圖點了點頭,說道
:“既然如此,幫我一起把宛兄扶回屋里吧,他現在需要休息。”
:“慢著。”
宗封圖正要回屋,卻聽呂洞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