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47章 我們結(jié)婚吧

  • 星河流明
  • 清越不是呆呆
  • 2791字
  • 2025-07-08 22:49:35

紐約的冬天總是來得猝不及防。前一天中央公園的楓葉還泛著金黃,第二天清晨拉開窗簾,整座城市已經(jīng)裹在了一層薄雪之中。我望著窗外發(fā)呆,手里握著剛煮好的咖啡,熱氣在玻璃上暈開一小片霧氣。

喬昔赤腳從臥室走出來,睡裙肩帶滑到臂彎,露出鎖骨上那個小小的、音符形狀的胎記。“暖氣又壞了。”她把冰涼的手突然貼在我后頸上,“房東說修理工要下午才能來。”

我瑟縮了一下,咖啡灑在睡褲上。“謀殺親夫啊。”我故意用中文說那個她永遠發(fā)不準音的成語。喬昔果然皺起鼻子,像只被惹惱的貓——這個表情從高中到現(xiàn)在都沒變過。

“邱桐,”她突然轉(zhuǎn)向我,眼神無比認真,手指還沾著從我咖啡杯里偷走的奶油,“我們結(jié)婚吧。不是盛大婚禮,就找個普通的日子,去市政廳登個記。”

窗外的雪輕輕拍打著玻璃,壁爐里的木柴發(fā)出細微的爆裂聲。喬昔說這話時手里還捧著那本《天體物理學(xué)入門》,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書頁上獵戶座星云的圖片。十一年了,她緊張時的小動作一點都沒變。

這個突如其來的提議讓我一時語塞。馬克杯里的熱可可已經(jīng)涼了,表面結(jié)了一層薄薄的膜。我們戴著戒指這么多年——切爾西市場的銀戒,十周年升級的白金戒,無名指上疊戴的痕跡清晰可見——卻從未正式討論過婚姻。不是逃避,只是覺得那張紙對我們而言早已不是必需品。

看到我的表情,喬昔笑著把書放到茶幾上,玻璃杯底與木質(zhì)桌面相碰,發(fā)出清脆的“嗒”的一聲。“不是為了浪漫,”她伸手撥弄我襯衫上松開的第二顆紐扣,“純粹是稅務(wù)考慮——聯(lián)合報稅能省不少錢呢。再說了……”她的指尖停在我的鎖骨處,“瑪利亞太太的茶炊再不用該生銹了。”

我吻住她,嘗到她唇上熱可可的甜膩和下午那杯紅酒殘留的肉桂香。窗外一輛救護車呼嘯而過,警笛聲由遠及近又漸漸消失。“好,”分開后我輕聲說,拇指擦過她嘴角的水光,“但有個條件——得用房東太太送的茶炊喝第一杯茶。而且要按正宗俄式方法煮,加那個……”我指了指櫥柜頂層她去年從莫斯科帶回來的櫻桃醬。

喬昔的眼睛在昏暗的臺燈下閃閃發(fā)亮,像是回到了十八歲那年藝術(shù)節(jié)的后臺。她突然跳起來,赤腳踩在絨毛地毯上,奔向書架最上層那個落灰的收納盒。“那這個也得用上,”她翻出一張泛黃的紙條,那是高三時她寫給我的第一張音樂會邀請函,“可以塞在胸前的口袋里,就像……”

“就像電影里那樣。”我接上她的話,兩人同時笑出聲來。這么多年過去了,我們還是會對那些老套的浪漫橋段心動。

就這樣,在沒有任何精心策劃的情況下——沒有預(yù)約攝影師,沒有挑選黃道吉日,甚至沒來得及通知遠在深圳的父母——我們決定在相識第十一年的第一天成為合法夫妻。那天早晨,紐約迎來了新年第一場大雪。喬昔穿著那件淡藍色連衣裙,外面套著我們在冰島買的粗針毛衣;我翻出參加《紐約客》周年慶時買的藏青色西裝,發(fā)現(xiàn)袖口已經(jīng)有些磨損。

“完美。”喬昔替我整理領(lǐng)口時評價道,手指輕輕撫過那處磨損,“就像我們,有點舊,但很舒服。”

地鐵2號線因積雪延誤,我們擠在滿是上班族的車廂里,喬昔的靴子踩到了我的皮鞋。“預(yù)兆,”她一本正經(jīng)地說,“以后會經(jīng)常踩到你的腳。”我摟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倒,突然意識到這個姿勢和高中畢業(yè)舞會上一模一樣。

市政廳的婚姻登記處比想象中熱鬧。等候區(qū)的長椅上坐滿了和我們一樣的新人:一對穿著同款帆布鞋的大學(xué)生情侶,女孩的頭發(fā)染成紫羅蘭色;幾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其中一位老先生胸前還別著退伍軍人勛章;角落里坐著兩個年輕男孩,一個緊張得不停抖腿,另一個正輕聲哼著《婚禮進行曲》的調(diào)子逗他開心;還有對抱著嬰兒的拉丁裔情侶,寶寶頭上別著小小的頭紗。

“下一個,邱桐和喬昔。”工作人員的聲音在嘈雜的大廳里顯得格外機械。喬昔突然抓緊了我的袖子,指甲透過襯衫布料掐進我的手臂。我這才發(fā)現(xiàn)她的手在微微發(fā)抖——曾經(jīng)在卡內(nèi)基音樂廳面對上千觀眾都鎮(zhèn)定自若的喬昔,此刻緊張得像個第一次約會的高中生。

儀式室比學(xué)校的儲藏室還小,一位戴著老花鏡的女法官站在貼著塑料花的拱門下。實習(xí)見證人是個亞裔女孩,胸前名牌寫著“Jenny-心理學(xué)實習(xí)生”,她看著我們交握的雙手,露出感動的微笑。沒有管風(fēng)琴,沒有鮮花地毯,法官用帶著布魯克林口音的英語快速念完誓詞,像是急著趕下一場儀式。

“我愿意。”喬昔說這話時聲音很輕,但尾音微微上揚,像她作曲時最愛的升調(diào)處理。

“我愿意。”我的聲音在狹小的空間里產(chǎn)生回音,恍惚間仿佛聽到十八歲的自己也在某處說著同樣的詞句。

交換戒指時出了個小插曲——我們習(xí)慣性要把戒指戴在右手上。“左手!”法官忍不住提醒,“美國是戴左手的!”喬昔笑得差點拿不穩(wěn)戒指,那個瞬間被實習(xí)見證人用手機抓拍下來,后來成了我們最愛的照片之一:我單膝跪地(因為喬昔堅持要走這個流程),她低頭笑著,一縷頭發(fā)垂在額前,背景是市政廳斑駁的墻壁和塑料假花。

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花費二十七美元五十分。走出市政廳時,雪已經(jīng)停了,陽光照在積雪上折射出細碎的光芒。我們像兩個惡作劇得逞的孩子,在地鐵上一直傻笑,惹得對面的老太太頻頻側(cè)目。

“要不要慶祝一下?”喬昔指著窗外閃過的披薩店招牌。

“家里有更好的。”我晃了晃早上出門前就放進包里的香檳——2013年的酩悅,那年我們剛搬到紐約,窮得只能看著liquor store櫥窗里的它流口水,后來經(jīng)濟寬裕了總習(xí)慣性存幾瓶。

回到家已近黃昏。我們鄭重其事地清理出餐桌,擺上瑪利亞太太送的俄式茶炊——那個華麗得與我們簡陋公寓格格不入的銅器,表面雕刻著繁復(fù)的“生命之樹”圖案。喬昔翻出手機里的教程,笨拙地往煙囪里加木炭,我在廚房手忙腳亂地切檸檬。茶炊發(fā)出咕嚕咕嚕的聲響,水蒸氣從頂端的排氣孔噴出,在冬日寒冷的空氣中形成一小朵云。

“知道嗎?”喬昔突然說,手指描摹著茶炊上精致的紋路,“我查過了,這些圖案不僅是生命之樹。”她指向中央的主干,“這是宇宙樹,在斯拉夫神話里連接著天、地、冥三界。”又點了點延伸出的枝椏,“每個分支代表一個星座,而樹根……”她的指尖停在最下方,“是命運女神在紡織命運之線。”

我往茶里加了一勺櫻桃醬,甜膩的香氣立刻彌漫開來。“所以我們現(xiàn)在是被命運之線綁在一起了?”遞給她茶杯時,我故意讓手指多停留了幾秒。

“比那更好,”喬昔的腳尖在桌下找到我的,“我們是兩顆共享軌道的星辰。”

夜幕完全降臨,紐約的燈火一盞盞亮起。從我們的小窗戶望出去,遠處帝國大廈的尖頂閃爍著紅白相間的光,更遠處是布魯克林大橋的燈鏈,宛如一串墜入人間的銀河。在這個沒有鮮花、沒有婚紗、沒有親友祝福的平凡夜晚,在億萬星辰無言的見證下,我們完成了最不浪漫卻最真實的承諾。

茶炊里的水第三次燒干時,喬昔已經(jīng)靠在我肩上昏昏欲睡。我輕輕取下她手里的茶杯,發(fā)現(xiàn)杯底殘留的茶葉渣形成了一個模糊的心形。窗外,一顆流星劃過曼哈頓的上空——可能是錯覺,可能是飛機,但在這個夜晚,我選擇相信那是一個來自宇宙的祝福。

就像那些看似普通的星辰,其實每一顆都在進行著驚心動魄的核聚變,散發(fā)著跨越光年的溫暖。而我們的愛情,也將在日復(fù)一日的柴米油鹽中,持續(xù)燃燒,直至?xí)r間的盡頭。

主站蜘蛛池模板: 泾阳县| 博兴县| 日照市| 中牟县| 黄陵县| 山丹县| 华蓥市| 神农架林区| 林芝县| 岢岚县| 峨边| 那曲县| 莆田市| 岳普湖县| 永州市| 疏勒县| 婺源县| 长汀县| 和硕县| 奉新县| 酒泉市| 武城县| 太白县| 绥阳县| 托克托县| 英山县| 曲松县| 墨江| 仙居县| 宝丰县| 石棉县| 钦州市| 安吉县| 宁乡县| 富锦市| 赤壁市| 平和县| 怀化市| 乌兰察布市| 南城县| 乌什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