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尚奎
- 無限掠影
- 元亥
- 1713字
- 2021-06-19 20:44:02
段木一腳踹開企圖撲上來抱大腿的許以信。
段木瞥一眼蛇頭,隨口問許以信:“你說你是新科舉人,我便考你一考?!?
談及科舉,即使在如此恐慌的情況下,許以信仍感到一點安定。
“老爺問吧。”
“我也不問你什么經傳,也懶得讓你做什么詩。單問一句,四書五經有哪幾本?”
許以信聽到如此簡單的問題,先是狂喜,但很快陷入迷茫。
他口中喃喃自語:“《禮》,《樂》,《道德》,不對不對,沒有《道德》,我有《道德》……”
許以信漸漸狂亂。
段木轉頭看向蛇頭。
“你說你在他未中舉之時日夜操勞家務。那我問你,洗衣需要幾道工序?”
蛇頭嗬嗬作響,幾度張開恐怖大嘴,吐露出腥臭氣息,但最終沒有人聲應答。
段木高高把手揮下,審判似的說道:“你們二人只不過是戲中人罷了。如牽絲木偶,有幾本經傳,如何洗衣這等沒用的知識與木偶戲無關,那木偶戲的主人何必塞進你們腦子里呢?你們的意義只是演出一幕怨婦成妖追殺負心漢而已?!?
“我的功名,我的美人,我的官位,不可能,不可能是假的!我的手,啊啊老爺救我!我是……舉人,我……”
許以信率先崩潰,不斷慘叫著,身軀詭異地縮成一團,不斷有腥臭的黑血從他身上摻出,他的身軀越縮越小,只能掙扎著爬向段木,期待這位在他眼中深不可測的老爺大發(fā)慈悲。
可剛到段木腳下,他再也維持不住人形,化為一個手腳扭曲,絲線纏做一團的木偶,背部貼著一張白紙,上書“許以信”三字。
“我什么書都沒讀過,可是聽相公你念過幾句,你說勞什子人就像鳥,快死了也會說好聽話。為什么你就沒有話給我呢,我也可以……救你啊,哪怕……”
蛇身咯咯作響,不斷縮小,她掙扎著爬過來,向著段木腳下的許以信。
最終湊了上去。蛇身漸漸融化成一道黑色的污跡,她無力地將自己的頭貼上寫著許以信名字的白字,再無聲息。
段木不再關注他們,直視前方黑暗的河流。
“閣下看夠了嗎?”
一個聲音突兀在船上響起。
“不愧是一方河伯,輕易看穿了老朽這點小把戲。”
突兀有船劃水之聲傳來,緊接著,距段木客船十丈遠處,有五彩斑斕的燈光顯現,是一艘花船,此船橫在水面,船身掏空,搭出一座戲臺來。
戲臺上有男有女,五彩的戲服交錯,演奏一幕幕悲歡離合。一個身著白色喪服的老人箕坐在臺中,醉眼朦朧,不住地轉頭,盯著男男女女,口里咿咿呀呀念著唱詞,似是完全沉浸在戲中。
戲臺如紙船一般輕盈,飄到段木客船船頭。
臺上戲劇也接近尾聲,做官的貶謫異地,有錢的散盡家財,多情的眾叛親離。戲臺上只剩下一地凌亂的紅紙,還有一個不住拍手的老人。
段木上前一步,客船深處一道黑影撲到他背后,轉瞬間客船上多出一尊身披甲胄,周身又有數十紅帶纏繞,威風凜凜,卻又透出幾分兇厲的河神來。
“吾乃柳河河伯,來者何人?”
老人一彈而起,笑嘻嘻打了個稽首。
“野狐禪尚奎,見過青天大老爺?!?
段木沉聲道:“來者是客,上茶!”
一個伙計聞言一諾,從船艙里拖了張桌子來,另一個伙計提了壺茶水,澆進一個海碗里。
碗被甩在桌子上。桌邊沒有椅子。
老人也不在意,樂呵呵地伸手從胸口掏摸幾下,掏出一張紙錢來,輕巧一揮就是一張椅子。
他大喇喇地坐下來,毫不在意地大口啜飲碗中涼水。
段木道:“常人言,先禮后兵。這是禮?!?
他擰著拳頭,猛然砸下。
客船附近水域沖起數十條浪柱,浪頭如槍,狠狠地朝尚奎扎去。
“這是兵!”
尚奎猝不及防之下被浪頭一卷,變成一張揉皺的紙人。
他重新在紙船上浮現,胸口處被掏挖出一個淺淺的血洞。顯然是吃了不小的虧。
段木身后數十紅帶纏繞水柱,兇猛如蟒。船夫們也紛紛現出本相,各個身披青鱗,獠牙畢露,在段木身邊圍成一個半圓。
尚奎猛抽一口氣,突然躬身長拜:
“老爺饒命,小民有眼不識青天,不知老爺出訪……”
他咿咿呀呀的,又唱出一段來,講的是升斗小民沖撞縣官,又意外扯出一樁人命大案來。
段木手一揮,一根水柱漫卷,狠抽在他身上。
又是一張紙人被揉散。尚奎這回出現在段木客船上,一邊磕頭一邊唱,不時抖出幾個紙人出來對戲。
段木見他瘋瘋癲癲的樣子,深感煩躁。他算是看出來了,此人實力不俗,但絕對有精神問題。眼下如一塊牛皮糖般纏住了他,擺脫不得。
他突然想起以前看到的故事,精神病院里,護士會順應一些臆癥患者編織的故事,讓他們安靜下來,乖乖吃藥打針。
于是段木大喝一聲:
“快閃開,老爺要去降妖除魔,以振朝綱!”
尚奎啪的一下站起來,眼神發(fā)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