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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黯紅的燈光

  • 紅血苦海
  • 宗俊
  • 2024字
  • 2021-05-05 08:06:33

苦菊回到屋里,照料孩子們睡了覺后,又鋪開了針線活兒。

可她的心里,卻七上八下的平靜不下來,只好又走到外面去。

夜露悄然無聲地降落,新月已升到碾房的上空,村里的燈火,一點一點的熄滅,最后只剩下三家的小窗口上,還映著一線黯紅的燈光。

那是迎接了新生命的明燦家。

等著給病人送終的井邊上慶哲家。

還有一家,就是等待走向兵荒馬亂的戰(zhàn)地,深夜未歸的允涉家。

苦菊在外面站了許久,背沾上了露水濕津津的了,她怕孩子受涼,才打消了繼續(xù)等待丈夫的念頭,又回到了屋里。

打開鍋蓋,苦菊摸了摸盛菜窩窩的碗還是滾熱的,碗邊上結(jié)著水珠。

近來,丈夫每天都回來得很晚,他跟孩子們一起吃晚飯,已經(jīng)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苦菊不知道,丈夫所做的究竟是什么事情,昨天和今天聽到的話,全都拖著不祥的余音,在她的腦子里,嗡嗡作響。

如果說丈夫的消瘦,是因為到了青黃不接的關(guān)口,那么他的突然沉默寡言和經(jīng)常陷入沉思,肯定是和今天發(fā)生的事有關(guān)了。

他干嗎去管這種事情呢?

生活苦就苦點吧,只要種好地,不也能將日子過得熱乎一些嗎?

不過,眼下就連種地也不容易呀!

聽說,鬼子兵動不動就抓人,動不動就殺人,每天傳來的,盡是些可怕的壞消息,實在叫人一刻也不得安寧。

苦菊又朝灶房外面瞅了一眼,然后走進屋里去。

孩子們一聲不響的躺在炕上,苦菊以為他們睡著了,就給油燈換上了一根麻桿,拉過針線簍,回頭再一看,元男和草垛兒的眼睛,都還睜得圓溜溜的。

“怎么還沒睡呀?”苦菊把小寶解下,放在炕頭上,輕輕問道。

“媽,爸爸怎么還不回來呀?”草垛兒沒有回答,卻反問了一句。

“爸爸該回來啦,你們快睡吧?!?

苦菊將小寶的薄褥子邊兒,仔細掖嚴實,然后挑了一塊布,開始縫補元男那條破了膝蓋的褲子。

過了半晌,元男問道:“媽,日本鬼子占了咱們的地盤,咱們才跑過豆?jié)M江的吧?”

“你聽誰講的?”苦菊抬頭問。

“是爸爸他們講的,我全都聽見了,媽,你知道什么叫共產(chǎn)D嗎?”

“共產(chǎn)D?不知道,不過從前聽你爸爸說,共產(chǎn)D是讓咱們窮人過好日子的好黨,可是媽沒見過他們,大概是跟神仙差不多吧?!?

苦菊一邊心不在焉地說著這種沒有把握的話,一邊做著針線活兒。

“嘿嘿,原來媽還沒有我知道的多呢,共產(chǎn)D是干革命的,現(xiàn)在,大柳樹溝和城里,起來打日本鬼子的人,都是共產(chǎn)D領(lǐng)頭干的,人家說,咱村就缺個共產(chǎn)D,才干得不好?!痹杏行┑靡庋笱罅?。

“你這些話,這是聽誰說的呢?”

苦菊覺得元男的話既令人驚奇,又令人感到害怕,她又猛然抬起頭來瞅著兒子。

元男看了看妹妹說:“其實大伙都知道啦,我們小孩也沒有不知道的,妹妹你也會唱共產(chǎn)D的歌吧?!?

“真的嗎?”

苦菊更加吃驚了,她瞪大眼睛朝草垛兒望去?!?

草垛兒點了點頭說:“嗯吶,我就是會唱,要唱給您聽聽嗎?”

“算了,叫人聽見了可不好,往后可不興亂說,”苦菊又開始害怕了。

“怎么?叫人聽見了不行嗎?”草垛兒圓睜著眼睛問。

“聽說日本鬼子是恨共產(chǎn)D的,不是說鬼子到了三道溝嗎?叫他們知道了,把你們抓走可怎么辦?”苦菊越來越怕。

“媽,日本鬼子怎么老來呢?是誰領(lǐng)他們來的呀?”元男一本正經(jīng)地問,看來他怎么也忘不了今天看見日本鬼子的事。

“誰會領(lǐng)他們來?是鬼子自已來的唄...”其實,苦菊也正想向別人問這個問題,兒子這一問,她只好含糊其辭地支吾過去。

“鬼子于嗎跑到咱這兒來呀?崔大爺說日本鬼子早晚要垮臺,媽,鬼子什么時候垮臺?”

元男并不滿足母親的那種含糊的回答,緊追著問起來。

“是啊,我哪兒知道這些,等你爸回來,咱們問他,”苦菊和孩子們一同陷入了沉思。

這是一個令人不安的夜晚,風掠過灶房門,順女嚇得回頭直望。

在這深更半夜里,不知是誰家出來打水,打水桿嘎啦啦的響。

一會兒,外面又靜下來了,大概是十月女他們家沒有水了吧。

打水聲一停,村莊又陷入了無邊的寂靜,過了半天,寂靜的路上傳來了唧唧喳喳的說話聲,還響起兩個人并排走著的腳步聲。

是誰深更半夜,還出村到碾房那邊去呢?

聽說,從昨天晚上起,就要在村子里巡邏了,是不是真的打起更來了?

不一會兒,連這腳步聲也消失在遠處了,只有麻稈燈拉著長長的影子,一伸一縮地在晃動著。

可這時,佛子山上的杜鵬卻突然叫了,不知怎的,杜鵑的啼聲,聽來就像是在哀哭,但這啼聲并未能打破今晚的這種無邊的寂靜。

“杜鵑叫啦,杜鵑為啥老在晚上叫呢?”元男眼睜睜地瞅著天棚,好像在自言自語。

孩子那閃亮的目光,盯在那塊沒有糊紙,露出一根根破橡木的天棚處,不知在想著什么。

“我知道杜鵑為啥叫?!奔醉槹杨^轉(zhuǎn)向哥哥,清脆的說。

“哼,你知道個啥!”元男有些不以為然。

“我知道,我聽說過?!辈荻鈨弘y道有機會在哥哥面前表現(xiàn)。

“那你說說看!”元男卻一點都不相信。

元男用話一激,草垛兒就騰地坐了起來,急巴巴的說:

“我曾經(jīng)聽崔奶奶說過,說在老早老早的古時候,有個辛苦的媽媽,領(lǐng)著九個孩子過活,他們沒吃沒穿,媽媽為了養(yǎng)活孩子,就被活活的餓死了,死后還怕孩子們挨餓,所以一到晚上,就出來叫喚:

“吃了飯嗎?咕咕!吃了粥嗎?咕咕咕...”

停頓了一下,草垛兒用求證的眼神看著苦菊,輕輕的問:

“媽,我說的對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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