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走二十五天之后,張川成終于回來了。走出機場的瞬間,要適應下干燥的空氣。
到家后,張川成環顧四周,把掉落的便簽紙貼好,讓它們恢復常態,二十天沒人居住,它顯得無精打采,張川成把背包放下,到廁所弄濕毛巾,跪在地上擦干凈地板,掛好衣物。
再到楊一尋的門口,遲疑是不是要去看朝朝暮暮一眼。它似乎聽到了動靜,瘋狂的沖到門前,發出呼嚕呼嚕的聲音,又用爪子抓門,顯得非常興奮發出喵喵叫。
張川成按開密碼鎖的時候,朝朝暮暮直接飛躍上張川成的身上,它可能認為興奮無法表達,只好用爪子和腦袋不停地摩擦,見張川成用手去撓她,又把臉湊過來,它的鼻息濕熱,毛發很好,肥了不少。
直到它停止,眼睛直直地看著張川成。
“乖啦,以后要聽楊一尋那家伙的話。”張川成說。
朝朝暮暮發出嗚咽之聲,像有無數的話要跟張川成說,但無從表達,只好把整個腦袋貼在張川成的腿上,死死不肯離開。
張川成站起身,打開門,伸出一只手,聲音不容置疑:“回去,朝朝暮暮。”
它翻起眼睛,晃著身體不愿離去,最終還是慢慢悠悠走到門內去,坐在客廳沙發,靜靜地看著張川成。門關上,直接跑到樓道里按電梯。
電梯門合上的時候,張川成聽見朝朝暮暮發出叫聲,眼淚就開始掉下來,它很少這樣叫,張川成心里說,朝朝暮暮,我懂你。
城市沒有變化,建筑和街道是當代的山河,只不過,它們都刻意了些,人創造了它們,卻最終寄居于此,仔細想來,真是一個無奈的笑話,像蜜蜂被風雨打去,蜂巢卻留在那里。
張川成到萬達廣場,站定在發傳單的地方,圣誕節的街頭熱鬧非凡,稍后,一場盛大的新年游行即將開始,交警在疏通道路,以讓這里變成不行的街道。陽光暖暖地曬著,又被玻璃幕墻反射過來打在地上,呈現出一片金黃。張川成站在那片光里,覺得溫暖又平靜,再仰頭看向萬達廣場后邊的舊樓,林許許應該已經習慣了沒有他的日子,在認真的工作吧。
到了晚上,她和誰狂歡呢?
下午兩點,正式到達杏花公園的正門,本想去一直去的便利店看一看,發現那里已經被整頓修整,變成了一家專門賣毛絨玩具的店,節日氣球和彩燈裝點滿整個門面,孩子們發出刺耳的笑鬧聲。張川成轉身到售票處買票,心想,大高的大古去哪里了呢?
那聲“呦,攝影師小哥”明明還回蕩在耳邊嘛,城市真大,像張川成和大古,和威廉這樣的關系,竟是一旦失去坐標,他們便徹底走散。
從公園的大門到五光十色,需要走上一段時間,張川成最終走向公園的游戲設施,游樂場被裝飾一新,有節日該有的熱鬧,游客們還是稀稀拉拉,對于這個大城市來說,這里從來不是唯一的選擇。
之前張川成無數次幻想過自己坐過山車的場景,到了真正發生的時候還是會有些不同。張川成暫時沒有害怕,經歷過這段時間,張川成想,大概人生也是如此,并不是因為躲避,就會減少經歷。
更何況,這確定是第一次,或許也是最后一次。
上一波客人正發出尖叫,等待的人則幸災樂禍地笑他們,又不敢過分的夸張,其實知道自己也將如此,不可幸免。后邊排隊的人中有幾個男孩子結伴而來,其中一個顯然不大情愿,但被其他人牢牢鎖住手臂,動彈不得,稍后還被押上了過山車,他發出慘叫聲,卻被朋友們的笑聲掩蓋住。
鈴聲響起,過山車終于要開動了。張川成坐在第一排,身下的它發出齒輪交錯的聲音,人們被絞掛著向前,攥了一下扶手之后,張川成把手掌打開,像被它帶著直接駛向天空中去,后排的人倒吸一口冷氣,發出輕微的尖叫,被強迫來坐過山車的男孩已經放棄尖叫,只等著向下俯沖的那個瞬間。
張川成沒有畏懼,像提前知道約會的主題一般,只是遺憾,身邊的空位提醒張川成,林許許并沒有來。
手機發出一聲響,或許是短信,但張川成已經來不及去看。
過山車到達頂峰的時候,張川成想起那首歌,它此刻正在張川成的腦中大力的唱著:
Twenty-five years and my life is still
生命已經過了二十五個年頭
Trying to get up that great big hill of hope
而我依然向前奮力爬上那座希望的山巔
For a destination
為了有些意義……
I realized quickly when I knew I should
我迅速又及時地了解到
That the world was made up of this brotherhood of man
這個世界上,人們靠同仇敵愾來互相友愛
For whatever that means
而我一點也不想深究其中含義
And so I cry sometimes When I'm lying in bed
有時候我躺在床上大聲哭泣
Just to get it all out What's in my head
這樣才能把腦海的想法驅趕出去
And I am, I am feeling a little peculiar
然后我感到一些特別的東西
And so I wake in the morning
我在早上醒來
And I step outside
走出門外
And I take a deep breath and I get real high
我深深呼吸我變得興奮起來
And I scream at the top of my lungs
所以我發自肺腑地呼喊
What's going on?
這個世界怎么了?
And I say, hey hey hey hey
我說嘿,嘿……嘿……嘿……
I said hey, what's going on?
我會說,這個世界他媽的怎么了。
我跟著大力地唱,路途從不可逆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