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點半,天色還很暗。整個城市都安靜下來,偶爾可見一兩個醉漢踉踉蹌蹌走在路邊。他們向出租車招手,司機都不愿意停車,從醉漢身邊“呼”地一下開走了。
剛剛見過鄒瑞江的黑衣人此刻也走在路邊,推著他的自行車,每一步都走得那么沉重。
他就是于錦凡。通過鄒瑞江的描述,讓他解開了心中最大的疑惑。
二十三年前,蘇永生的兒媳唐曉楓生的是不是一對雙胞胎,他之前并不能確定。不過是通過上次在蘇永生家里看到的那張照片背后留下的一行小字推測出來的。
從羅尚林給他的資料里,他看到了醫院的信息,然后自己又上網查了一些,這才找到鄒瑞江。
當時唐曉楓確實生下一對雙胞胎女兒,但是剛出生沒多久,蘇永生就找到負責手術的其中一個醫生鄒瑞江,塞給他一大筆錢,讓他給其中一個孫女開具一份“死亡證明”。
鄒瑞江當時只是一名剛轉正的普通醫生,他太需要這筆錢了。由于是大晚上,知道這件事的人并不多,他便答應了蘇永生,不但開了證明,還幫他把孩子抱了出來。
但是蘇永生把孩子送到了哪里,他并不知道。他說蘇永生是孩子的爺爺,肯定不會害死她。
是??!蘇永生沒有害死自己的孫女,他把她送到了一個更加安全的地方。否則,現在她肯定和她妹妹一樣,下落不明。
于錦凡現在的失落,是因為他不知道為何蘇永生能知道他生活的世界,又如何得知他已經到來。
他給大孫女取名唐靜語,把她交給一個偵探,讓偵探把她送往另一個世界。他不是一個狠心的人,這么做的原因只有一個,為了保護她。
這說明,他現在的悲劇從那個時候就注定了。
蘇永生不是一個普通人,可為何他救不了自己,保護不了家人呢?
而他穿越過來的目的也越來越清晰,那就是幫小語救她妹妹。
可他來了,連個“特殊”身份都沒有。
回家的路,變得好遠好遠。
他推著自行車,眼神也變得模糊起來。
一個醉漢迎面走來,大概是長時間打不到車,手機也不知道哪里去了,看到于錦凡的自行車便兩眼放光,上手就要搶。
于錦凡懶得理他,只輕輕一閃,那醉漢不但撲了個空,還重重地摔到地上,掙扎幾下也沒能站起來。
走到小區,天都快亮了。
經過鄰居家門口時,他在外面猶豫了好久,幾次伸手想敲門都放棄了。
回到家,他睡意全無,來到自己改裝過的“健身房”鍛煉起來。
早晨九點,鄰居已經上班走了。他也換好衣服準備出門,一陣敲門聲讓他警惕起來。他能聽得出,這不是羅尚林敲門的聲音。
從貓眼往外看,原來是快遞員,還抱著一個大箱子??伤]有從網上購物??!
敲門聲再次咱起,他把門打開,簽收了快遞。
抱著邊長約為50公分的正方形箱子,仿佛千斤重,不知放哪里才好。他在客廳轉了一圈,最后還是把它放在了茶桌上。
快遞單上的寄件人和收件人都是他自己,留的也是他現在的手機號碼。
這是一個惡作劇嗎?
他把耳朵貼在箱子上聽了聽,里面很安靜。
他又用手在箱子外面細細摩挲著。箱子底部靠近邊緣的地方有一些凸起的小點,他來回撫摸了好幾遍,越來越有感覺。
他把箱子倒過來,仔細看了看那些小點,漸漸明白過來,那是一些密碼,曾經出現在他寫的小說里面。
幸好他還記得那些密碼如何翻譯成文字,他壓制住內心強烈的不安,先把密碼翻譯了一遍,得出如下一行字:
你可以打開,也可以不打開。打開,你將在這里得到一個未來;不打開,你再等機會回到你想要的未來。
他把這句話在心里默念了一遍,然后重重地在箱子上面打了一拳。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已經在沙發上坐了整整一個小時。
他原本已經計劃好,找到蘇靜言就帶她離開,去和她姐姐團聚。這里的其它事情與他無關,他不想摻和。
如果只是這樣,他就沒有必要打開箱子。
可是箱子偏偏在這個時候寄來,其中必有玄機。到底是誰在關注著他,是在幫他還是想害他?
他不再猶豫,把箱子擺正,兩三下便除去了密封的膠條,然后迅速打開箱子,把里面的東西全倒在茶桌上。
眼鏡、手表、筆記本電子地圖、打火機、白金戒指、鞋墊……還有一盒像是面膜一樣的東西。
每樣“裝備”都有對應的說明書,說明書還是手寫的,字跡有些幼稚。他簡單看了看說明書,才發現這都是某人原創的,每樣裝備所具有的功能讓他驚嘆不已。
也就是說,原本他以為只能出現在他小說里的神器,在這里居然真實存在。確切地說,是他獨家擁有。
驚嘆過后,他也只有苦笑,后悔都來不及。難道他真要在這個地方當偵探嗎?
除了裝備,還有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他把紙展開,竟是一封寫給他的信,字跡和說明書上的字跡一模一樣。
“語凡,你看完這封信,我的使命也就完成了,而我將與你合二為一。你的種種疑惑,都能在自己心中找到答案?!?
“我叫平凡,出生在一個平凡的家庭,卻一生與‘平凡’無緣。”
“我不用告訴你太多,因為很快你就會明白我短暫的一生都經歷了什么?!?
“你看到的裝備都是我耗盡所有心血所創,可惜我不能使用它們。留給你,希望你能用它們幫助更多人。”
“謝謝你,讓我的靈魂有了寄托。但你不用害怕,因為從此以后,世上再無‘平凡’,只有‘語凡’?!?
看完這封信,于錦凡還來不及細細思索,便覺得頭腦發脹,胸口似有什么東西想往外溢。這讓他感到很痛苦,不得不雙手抱頭,倒在沙發上掙扎起來。
一些回憶的片段像放電影似的,一幕幕在他腦海中閃現。
他看到一個長相清秀的小男孩,從兩、三歲的樣子長到十八歲的樣子,最后消失在黑暗中。
“合二為一”原來是這個意思。那個小男孩肯定就是平凡,他擁有了他的記憶。
十八歲,十八歲!平凡的生命停留在十八歲,而他在這里的檔案是從十八歲開始的。
是誰早早安排下這一切?是平凡嗎?記憶里并沒有這一段。
可是平凡,五歲的平凡遇到了蘇永生,并指引他找到那個神奇的偵探,讓偵探幫他把孫女送走。
只是現在,那個偵探已消失不見,通往另一個世界的路也行不通了。
“從此,只有語凡,沒有平凡?!彼刂貜椭@句話,心中像堵了一塊大石頭似的,讓他喘不過氣來。
在另一個世界,他原來生活的世界,他是否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