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于羅尚林的決定，于錦凡并沒有異議，可他總覺得整件事情仍有想不通的地方。

他問羅尚林晚上在哪兒休息，羅尚林開玩笑地說他可以三天三夜不休息。“不過你得回家看看了，你那個女鄰居，昨天帶著孩子外出被車撞了，孩子沒事兒，她受了點兒皮外傷，現在正在家休息呢。”

“出車禍了？”于錦凡說著就要轉身往家走。

“還真是，這么著急！”羅尚林邊說邊上了清潔車，慢慢地開走了。

回到家，于錦凡把行李放下就出來到到鄰居家門前，輕輕地敲了敲門。

他聽到有人走過來的聲音，大概從貓眼看到了他，然后門就打開了。

好像變了個樣子的代疏云站在他面前，讓他既有些詫異又覺得心疼。

她剪成了齊耳短發，微卷，頭發遮著兩邊的臉頰。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發型的緣故，她看起來更加消瘦，還有些憔悴。

他攬她入懷，她就乖乖地靠在他懷里。

他把她帶到自己家里，好好地看了看她，看到她臉上、手臂上都包扎著，便問她怎么回事。

“昨天上午，帶文文看病回來，在等公交車時，文文突然跑到馬路上，我去拉她，被車撞了一下……不過不要緊，醫生說都是皮外傷。”

于錦凡再次抱住她，把她抱到床上。他們什么都沒有做，一覺睡到天明。

代疏云回到家里做好早餐，讓于錦凡來過來吃。

文文也醒了，她看起來精神好多了，代疏云說這次換了藥，還要感謝于錦凡留下的那筆錢，這次的藥不僅可以在文文發病的時候用，堅持服用還可以緩解病癥，讓她的情緒逐漸穩定下來。

于錦凡說這個藥得長期吃下去，錢不用擔心。

吃完飯，他讓代疏云好好在家休息，他自己去殯儀館見了羅尚林父母還有李從蓉。

看他們傷心的樣子，他除了跟著他們一起傷心，什么也不能說。

他讓李從蓉千萬保重身體，還要拜托她照顧羅尚林年邁的父母。

羅尚林的爸爸羅平富只是面色沉重地坐在那里，還不時安慰老伴兩句。從兒子選定警察這個職業開始，他就知道危險于他們，不過是一步之遙。

他還記得于錦凡，并感謝他來送兒子最后一程。

于錦凡只是在他耳邊低聲說了一句：“叔叔一定要相信，所有苦難都是暫時的。”

老人家聽了這話，眼神漸漸清亮起來，那里面分明透出希望的光彩。

于錦凡還有事要去辦，李從蓉強忍著悲痛，出來送他。

在門口，他們看到市局的熊自強帶著幾個人來了。

“蓉蓉，你還好吧，我帶兄弟們來送送尚林。”熊自強邊說邊看了于錦凡一眼，眼神中更多的是懷疑。

于錦凡對他們微微點了點頭，先告辭了。

兜兜轉轉，居然又回到了錦鯉園別墅區。深山里的那位老偵探給他的地址，就在錦鯉園別墅區附近的“建民小區”。這個小區所處的位置距離市中心不遠，一派繁榮的景象，不過住在這里的人員特別復雜，想找一個人談何容易！

劉銘陽躲到這里不得不說非常明智，誰會想到一個疲于奔命的人會住進繁華的商業圈？況且這和他原來住的地方簡直天差地別。

于錦凡從出租車上下來，又看了一遍地址，然后直奔目的地。

在小區里，他看到了熟悉的“清潔工”。他動作倒挺快的，已經把這里清理干凈了。

羅尚林穿著黃色的工作服，戴著帽子和口罩，還戴了一副黑框眼鏡。他看到于錦凡就對他豎起大拇指，意思為“安全”。

這點于錦凡已預料到了。他不知道詹仰是不是真的沒有精力跟蹤他了，反正從融明市回來到現在，他還沒有發現可疑身影。

劉銘陽沒有工作，全靠當初爸爸的賠償金度日，想來他平時不怎么出門，也不會輕易給陌生人開門。幸而老偵探留了一個字給他，讓他把這個字貼在他們家的貓眼上，他看到會自然會開門。

于錦凡走到小區里面靠近角落的一棟樓，因為天太熱的緣故，外面人很少。他看到羅尚林已經跟過來，便安心上樓了。

這棟樓共十九層，劉銘陽住在頂樓。頂樓共兩戶，于錦凡觀察了一下，另一戶沒有人住。

他把老偵探親手寫的那個字貼在貓眼上，然后敲了敲他家的門。

過了很長時間，他才聽到里面有人正向門口靠近。腳步很輕，但是他肯定從貓眼往外看了，看完后又猶豫了一下，最后還是把門打開了。

老偵探寫的那個字是“屈”，他叫屈連舟，這個名字很少有人知道了。

里面的人正是劉銘陽，“特效藥研發小組”成員劉運成的兒子。

他今年已經五十一歲，頭發都白了一多半。門外的人他并不認識，可他認得那個字，所以讓他進門了。

于錦凡看他非常警惕地把門反鎖上，心里不免感到一陣悲哀。這二十年他是如何度過的呢？

因為“與世隔絕”很久了，劉銘陽已不太懂得如何與人交談，所以他只是不知所措地看著他。

“你別擔心，我現在正在秘密調查二十四年前金利制藥廠的案子。”于錦凡輕聲對他說道，“能不能請你把知道的所有事情都告訴我？”

劉銘陽考慮了幾分鐘才問他：“你，你是屈師傅的什么人？”

“我？”于錦凡想了想，“我算是他徒弟吧！”

劉銘陽請他坐在沙發上，他坐下后才打量了一下這個布置簡單的客廳。

“我這兒只有涼茶，你，你湊合喝點兒。”劉銘陽從冰箱里拿出兩瓶罐裝涼茶，放到他面前一瓶。

于錦凡對他說了聲“謝謝”，讓他不用客氣。

“你是怎么認識屈師傅的？”為了讓劉銘陽放松下來，他決定先談些別的話題。

“是十幾年前，我父親病逝時，屈師傅匆匆趕來看了他最后一眼。”劉銘陽在旁邊坐下，低著頭說道，“師傅說我父親的病不同尋常，他見過差不多的病例，但很遺憾，他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

“后來，我安葬了父親后，又遭到來歷不明的人的襲擊，是屈師傅拼命護著我逃跑，我這才躲過一劫。但我懷著身孕的妻子，卻，卻慘遭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