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君和寒江雪大眼瞪小眼地牽著手，愣在了校園門口。

沒錯，校園門口。

門后是強烈的白光，讓人根本沒法睜眼，光弱下去，就是這晴朗的白天。

周桐君猶豫了半天，還是沒有放開她的手。

之前四個人手牽手都能丟，要是放開了，眼前這個也沒了可怎么辦？

想了想，周桐君反而攥緊了寒江雪的手。

一個十歲的小女孩兒，卻比三個成年人還要穩重可靠，也不知道經歷了什么。

周桐君默不作聲地收回目光，認真看著眼前的學校。

盛放的櫻與天空中透徹的藍交相輝映，女孩們的校服裙綻放出同樣美麗的花瓣般的弧度，笑容比起這燦爛的陽光還有過之而無不及，畫面美好得像是記憶深處顯得有些失真的幻覺。

“誒？”

“真的是你啊！”

周桐君茫然地看著從自己身后繞過來的女生。

“你是……”

“我昨天才跟你表白的！”女生鼓著臉道。

“……”

周桐君閉上了嘴。

“我哥哥不喜歡你！”寒江雪突然出聲。

女生低頭看著寒江雪，笑了，“小妹妹，你的哥哥不會只屬于你的！你早晚會有一個小嫂子。”

她眼見著寒江雪的眼圈逐漸變紅，“哇”得一聲哭了起來，周圍的同學都看了過來，她的表情變得有些尷尬和僵硬。

站在一旁的周桐君感覺更加尷尬。

女生勉強掛著一絲笑，小聲說了句抱歉，便匆匆忙忙跑開了。

寒江雪慢慢停下擋著臉的手，擦去兩滴眼淚，面不改色道，“走吧！”

“？？？”

寒江雪看著呆滯的周桐君，眼睛彎了彎，笑道，“哥哥，走呀！”

“……”

周桐君抿唇不語，跟著寒江雪踏入了校園。

身后的一切漸漸變得模糊，那些站在門外的人，只剩下黑洞洞的眼眶清晰可見，在這樣明媚的天氣里，帶著三分涼意的滑稽。

沒有人回頭看。

兩個人手牽著手隨著人流進了教學樓。

“誒！阿杰！你往哪兒走！？”

“阿杰！”

寒江雪循聲音望去，一個男生倚靠門框，沖這邊招手喊著。

身后露出墻角的數字牌，“127”三個數字定格在上面。

“他好像在叫你。”寒江雪拉住周桐君。

周桐君蹙眉，就要轉頭往后看。

“別回頭。”

寒江雪低喝道，“他叫你。”

周桐君雖然迷惑，但還是上前詢問，“同學你叫我？”

男生面無表情地看著他，直到周桐君要走了，才突然大笑，自然地攬住他的肩膀，“你怎么回事兒？叫你也不應。”

“……”

“哥哥要去上廁所。”寒江雪仰起頭，露出了一個可以稱之為甜到牙疼的笑容。

男生這才意識到周桐君身邊有個人一樣，低頭看著她，笑道，“瞎說，廁所不在這個方向，在那邊。”

“別回頭。”寒江雪用力拉著周桐君道，“無論他們說什么，千萬不要回頭！”

男生收回手，眸中黑云翻騰。

他笑著轉身走進教室，“不去廁所？那就上課吧！”

隨即，上課鈴便響了起來。

寒江雪抬手，按著折頁端的門邊，將門關了起來。

“……”

男生轉過頭來，盯著寒江雪，冷笑一聲，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你……”

周桐君終于忍不住要問出來。

寒江雪深呼吸，嘆了口氣，慢慢走到了周桐君的面前，“你蹲下，看我的眼睛。”

周桐君依言蹲下，透過寒江雪清澈的眼睛，看到了那雙瞳里的......真相。

他們每一步前進，身后的世界都會塌陷，淪為鬼怪的樂園，往來游蕩的枯骨幽魂，失去神智僵硬行走的軀殼，黑洞洞的眼眶流出發黑的液體，翻騰的黑色濃霧染了枯枝敗葉，油漆一樣覆蓋，卻像黑洞一樣吸收了所有的光，留下仿佛被剪去的黑色空白。

“可是，為什么不能回頭？”

“當你回頭時，原本的前方就會變成身后，一瞬間，我們將置身地獄。”寒江雪輕聲道。

“可是、可是你不是也......”

“你才是主角。”寒江雪轉了回來，依舊拉著周桐君的手，“所有人都只能看到你，而我，只有在主動以你的名義說話時，才會突然出現在他們的認知里。”

她嘆了口氣，“我不敢放開你的手，我怕，你也會忘記我的存在。”

周桐君笑了一下，還沒張嘴，寒江雪又道，“你還記得蘇淺歌和李明皓嗎？”

他愣了愣，下意識開口道，“那是誰？”

寒江雪自嘲一笑，“短短幾分鐘，他們你都不記得了，怎么可能記得我？”

周桐君臉色也不太好，他閉著眼晃了晃腦袋，“好像......除了我自己和你......我全都不記得了。”

寒江雪一聲喟嘆，慢慢放開了手。

“接下來，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