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特稿

乾隆朝詩學研究引論

蔣寅

內容提要:乾隆一朝是清代文化、學術最繁榮的時期,也是詩學最發達的時期。從外部環境考察,乾隆朝社會富庶,政治氛圍總體上較為安定;高宗右文,文治極盛,崇尚博雅征實之學,濃厚的學術風氣在給予詩歌強烈刺激的同時,也帶來性情與學問之間的緊張;同時,高宗個人的文藝趣味也直接左右著當時的文壇風氣和文學觀念。地方上,幕府爭攬賢才,富商贊助文士,文酒詩會、社集風雅成一時盛況。從詩學內部狀況來看,乾隆一朝,性靈詩學貫穿始終,學問與性情的關系是這一時期詩壇的主題。就詩學史發展脈絡而言,王漁洋詩學在乾隆朝詩壇地位由受推崇到被批評的升沉變化是乾隆朝詩學對康熙朝詩學承變之關鍵所在。而乾隆朝性靈詩學之理論淵源則來自葉燮詩學。在主流的性靈詩學之外,還有其他詩學構成的第二主題。格調、性靈、肌理三派詩論,均是從不同的角度救神韻論之弊而各辟新途。在總結、反思前期成果的基礎上,本文提出以時序為經、以流派為緯、以人物和思潮為中心的研究思路,力求以一個清晰、合理的格局展開對乾隆朝詩學史的論述。

關鍵詞:乾隆朝詩學 文治 性情 學問 性靈

研究乾隆朝詩學,首先碰到的問題是:乾隆詩學能否作為清代詩學史的一個獨立時段?這一定是讓人生疑的。懷疑來自兩個方面,一是以王朝為詩學史分期的單位是否合理,二是乾隆一朝的詩學是否具有某種自足性,能否足以構成一個完整的歷史段落?從我進入清代詩學史的研究開始,就一直心存這一詰問。近幾十年來,放棄以王朝為歷史分期單位的主張,在文史學界一直呼聲很高,用年代、世紀、文化特征乃至國體作為歷史分期單位來討論中國歷史、文學的方式也為越來越多的學者所采用[1]。盡管如此,我仍然認為在中國文學史研究中,以王朝為分期單位有著不可替代的優勢。因為王朝不只是一個紀年的時間框架,更是聯系著文化、政治認同的生活空間和想象的共同體。被稱為盛清的康熙、雍正、乾隆三朝,后來史家都認為圣祖主張寬和,近乎德治;世宗主張嚴厲,近乎法制;高宗主張寬嚴并濟,近乎文治[2]。三朝的治國理念決定了其政治、文化、經濟政策和行政模式,給生活在其中的人們帶來特定的生活感受和心理趨向。世宗鑒于康熙末年皇子們為爭奪皇位骨肉相殘的教訓,為了杜絕其弊,采用儲位密建之法。當雍正十三年(1735)八月二十日世宗駕崩,莊親王允祿等開啟傳位詔書封匣,宣告弘歷膺祚繼統時,臣民起碼可以放心,這位才識兼備、深受圣祖寵愛并合法即位的新皇帝,不會帶來皇權之爭遺留的政治恐怖和人事變更,朝野可以期待一個平安祥和時代的來臨。這就是王朝紀年“乾隆”作為歷史分期單位所具有的文化標志意義——一個大權獨攬的君主確實能決定一個歷史時期的面貌,它足以構成一個具有自足性的時間階段及其過程,讓我們建立起詩學史敘述。當然,我也意識到歷史的面貌只能根據文獻記載和有限的實物遺存來復現。從根本上說,文獻記載和實物遺存即所謂史實只不過是一串無法精確定義的概念和完整時間過程的部分片段,其真實的含義本來只有在完整的歷史中才能體現,而歷史卻永遠無法完整地再現,這就決定了一切歷史敘述都是介于可信的判斷和難以證實的推斷兩者之間的假說,而且很大程度上是在一個主觀設定的框架內進行操作,就像我將乾隆王朝的詩學作為清代詩學史一個相對獨立的階段來認識。首先強調這一點,不是要為自己有限的歷史知識尋求免責,而只是想表明,我希望做一個嚴肅的詩學史研究者,不是擺出一個做歷史研究的姿態卻又不受歷史學科學術規則的約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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