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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 GPI的應用

2.4.1 國家、地區應用

2.4.1.1 國家、地區應用綜述

自產生以來,GPI受到了日益廣泛的關注和接納,越來越多的學者投入研究,應用范圍也在不斷擴展。在一些地區,政府以官方名義開展GPI核算,或者通過立法予以支持,并將核算結果作為政府決策的重要參考依據。[4]

目前,應用GPI的國家已經超過20個,包括美國、加拿大、英國、德國、芬蘭、荷蘭、比利時、瑞典、智利、丹麥、意大利、奧地利、韓國、日本、澳大利亞、新加坡、巴西等。從應用區域看,已經遍布五大洲,早期主要是歐美等發達國家使用,后來逐漸擴展到亞、非、拉的發展中國家;從應用層面看,主要有三個:一是對多個國家進行研究并比較,二是研究單個國家,三是在地區層面進行研究;從應用內容看,歐洲國家普遍使用ISEW,其他地區大多使用GPI,但如前所述,二者并無本質區別(具體見表2-5)。

表2-5 GPI應用研究成果概要

表2-5 GPI應用研究成果概要-續表

比較來看,GPI在其誕生地美國運用得最為廣泛和成熟。起初主要是對全國進行測算,后來在州的層面開始流行。2009年,馬里蘭州政府首先決定編撰官方GPI年度報告,作為州內生產總值(GSP)的補充;2012年,佛蒙特州政府正式批準編撰GPI報告,并且率先通過立法的形式予以確定。此后,科羅拉多、俄亥俄、猶他、華盛頓、夏威夷等州都相繼開展了測算工作。截至目前,應用GPI的州的數量已經有20個左右。美國不僅應用廣泛,而且堅持改革創新,一直是全球GPI應用最具活力的國家。由于各州之間情況差異較大,GPI缺乏統一標準,馬里蘭州根據自身實際,建立了一套GPI體系,并于2012年10月和2013年6月,在該州的巴爾的摩市兩次召開“州際GPI峰會”。峰會就各州GPI賬戶的內容設置及計算方法提出了一些標準。峰會標準雖非強制,但是有效促進了GPI的趨同。佛蒙特州和馬里蘭州采用了一致的指標體系和測算方法,夏威夷、馬薩諸塞和俄勒岡等州,也保持與前面兩州的可比性。在城市層面,也有學者對佛蒙特州及其下轄的伯靈頓市和奇滕登縣的GPI進行了測算,并進行了縱向比較。

加拿大的GPI研究與應用,主要集中在省級層面,多年來開展了大量扎實工作。該國的NGO組織The Pembina Institute,于1990年代后期開展了Alberta省的GPI項目。2001年,項目負責人Anielski,發布了該省的第一份GPI報告。另一家更具國際影響力的NGO組織GPI Atlantic,則在Nova Scotia省,主持開展GPI測算工作10多年。近年來,GPI Atlantic還參與了不丹王國“國民幸福總值”的實地調查工作,并發布了獨立調查研究報告。

澳大利亞研究院是該國GPI研究與應用的最早踐行單位,以Hamilton為代表的團隊于1997年就發布了全國1950~1996年GPI的測算結果,后來又進一步將時間段延伸到2000年。該國另一位重要研究人員Lawn,如前所述,為構建GPI理論體系做出了重要貢獻。不僅如此,Lawn為了證明Fisher理論的合理性,又在ISEW基礎上,開發出“可持續凈效益指數(SNBI)”(將所有項目分為“收益”與“成本”兩類,兩類之差即為SNBI)。2006年,Lawn和Clarke對澳大利亞Victoria州1986~2003年的GPI進行了測算,并與該國其他地區做了比較(Lawn & Clarke,2006)。

歐洲國家對ISEW的應用比較普遍,特別是西歐,幾乎每個國家都有測算成果。其中,英國應用得最早,做得也比較成熟。Jackson是這一領域的代表,他堅持做數據的修改和更新工作已超過20年。1994年,Jackson發表了第一份關于英國ISEW的研究成果;1997年,他對數據進行了更新,并提供了基于互聯網的互動工具,用戶可以自由選擇關鍵指標的參數;2008年,他進一步發布了全國各地方的ISEW報告,為各地明確自身的優劣勢和加強合作提供了參考(Jackson et al.,2008)。英國的研究者們在應用ISEW的同時,也積極進行改進完善,甚至建立了頗具特色的“英國國內發展指標(MDP)”。這一指標體系納入了一些新的內容,比如犯罪和家庭破裂等的成本,實際上與GPI更為相似。

巴西、中國香港、新加坡等國家和地區的GPI研究也在逐步開展。例如,Andrade和Garcia估計了巴西1970~2010年的真實進步指標(GPI),并試圖將其作為國內生產總值(GDP)的替代指標。Delang和Yu在“Measuring Welfare beyond EconomicsThe Genuine Progress of Hong Kong and Singapore”一書中對中國香港地區和新加坡的GPI進行了測算,并將其與GDP進行比較(Delang & Yu,2015)。

中國內地的GPI研究起步較晚,由于數據缺失較多,一些指標無法測算,影響到研究成果的可靠性,及其應用推廣工作。其中,以中科院金周英研究員為首的中國GPI研究組,對中國內地的GPI進行了測算,并分別于2010年和2012年發布了兩份研究報告,初步建立起了中國的GPI測算系統。溫宗國和張坤民等學者,在2011年開展了中國城市GPI研究,包括蘇州、揚州、寧波和廣州四個城市,成果已在國內外發表,成為中國GPI研究在國際上的一個代表。此外,中國學者還對遼寧省1978~2011年的GPI進行了測算,并將其與GDP比較,使GPI在中國省級層面也得到了具體應用(Hou,2017)。總體來看,中國內地的 GPI 研究仍處于起步階段,需要更多的投入與支持,以提高研究質量,增強應用實效。

2.4.1.2 GPI:全球真實進步對比

就目前來看,開展全球層面的GPI比較研究還很困難,因為不僅需要測算多國的數據,而且要保證相互之間具有可比性。與此同時,這類研究又非常重要,因為這不僅可以促進測算方法的一致化、科學化,從新的角度了解各國的優勢與不足,還可以通過國際比較,從中發現一些普遍性的特點和規律,加深人們對經濟社會本質的認識與把握。

如表2-5所示,目前已經有了一些國際比較研究的嘗試,并且取得了較好的效果。這里以Kubiszewski 等人的研究成果為例,來展示這類研究的重要發現。

Kubiszewski等對澳大利亞、奧地利、比利時、智利、中國、德國、印度、意大利、日本、荷蘭、新西蘭、波蘭、瑞典、泰國、英國、美國、越南等17個國家的GPI進行了研究。這些國家的人口占全球的53%,GDP占全球的59%。從比較的7個指標來看,這些國家雖有些重要的差異,但還是能夠呈現出一個總體趨勢。自1950年以來,雖然各國GDP都有數倍的增長,但是發達國家由GPI衡量的經濟福利,實際上在1970~1980年已經達到峰值,發展中國家普遍稍晚一些。也是在同一時期,全球生態足跡超過了生態承載力。與之相對應,幾乎所有國家的生活滿意度自1975年以來都沒有明顯改善(Kubiszewski et al.,2013)。

最后,Kubiszewski將這17個國家1950~2003年的GPI指標數值進行加總,并根據全球人均GDP數據進行調整,得出近似的全球人均GPI數據(見圖2-1)。研究表明,1950~2003年,全球人均GDP增長超過3倍,但人均GPI在1978年就已停止上升。

圖2-1 全球人均GDP與人均GPI對比

來源:Kubiszewski等(2013)。

2.4.1.3 GPI:國家真實進步衡量

國家層面的GPI研究頗為豐富。此處以2007年Talberth等人發布的報告《2006真實進步指標:可持續發展的工具》(Talberth et al.,2007)為例,來展示這類研究成果。這份報告是基于對GPI理論和方法的系統改進而開展的測算,在國家層面研究中比較有代表性。

該報告以2000年美元價格為基準,測算了美國1950~2004年的GPI。從圖2-2可以看出,實際GDP從1.78萬億美元增加到10.76萬億美元,年平均增長率3.39%;GPI的增長趨勢則要平緩得多,從1.31萬億美元到4.42萬億美元,年平均增長率2.28%。

圖2-2 美國1950~2004年真實GDP與GPI(以2000年美元為基準貨幣)

資料來源:Talberth等(2007)。

國民享受到的平均福利水平可以從圖2-3看出。比較來看,實際人均GDP仍然保持較快增速,從11672美元到36596美元,年平均增長率2.14%;但是人均GPI在1978年以后卻幾乎沒有明顯提高,基本保持在15000美元左右。

圖2-3 美國1950~2004年真實人均GDP與人均GPI(以2000年美元為基準貨幣)

資料來源:Talberth等(2007)。

為了更清楚地展示人均GDP和人均GPI的變化細節,Talberth還考察了二者每年的增長率(見圖2-4)。結果顯示:在1980年之前,實際人均GDP與人均GPI基本保持相同的發展趨勢,并且通常是正值,高峰時達到4%;但是自1980年開始,人均GPI的增速經常為負值,在1991年甚至低至-1.64%;同時,人均GPI在1978年首次超過15000美元,此后就基本沒有增長。更加重要的是,這意味著從1980年前后開始,人均GPI中的加項項目(如個人消費支出、家務勞動等)帶來的邊際收益,已經被減項項目(如收入不公平、自然資源損耗等)導致的邊際成本抵消了。

圖2-4 美國1950~2004年人均GDP與人均GPI的年增長率(三年滾動平均增長率)

資料來源:Talberth等(2007)。

2.4.1.4 GPI:地區真實進步衡量

1.地區整體對比

地區層面的GPI研究成果,主要集中在2000年以后,且現在已逐漸成為主要研究領域。本報告選擇Lawn和Clarke對澳大利亞的Victoria省的研究為代表進行闡述(Lawn & Clarke,2006),因為該研究系統性較強,而且通過與該國其他地區的比較,可發掘出更多有效信息。

在其研究中,Lawn和Clarke將消費支出(包括私人與公共,CON)一項分為三種:一是無調整CON(1),假定所有消費支出都對經濟福利做正貢獻;二是半調整CON(2),在CON(1)的基礎上,將部分支出按比例扣除,如煙草全扣、酒類減半、政府最終消費減1/4等;三是全調整CON(3),以CON(2)為基礎,再扣除其他一些支出項目中的相應比例,如所有食物支出、賓館和餐館消費的1/4、通勤費的一半等。根據三種CON計算出來的GPI,分別記為GPI(1)、GPI(2)、GPI(3)。而Lawn和Clarke認為,GPI(3)最能準確反映經濟福利水平,因此本報告在此主要討論GPI(3)的計算。

Victoria省人均GPI與人均GSP(省/州生產總值)的指數值在1986~1993年相差不大。但是,1993年以后,前者的增速明顯慢于后者。特別是1999年以后,二者的差距有不斷擴大趨勢。說明在這一階段,經濟增長并沒有帶來經濟福利的相應提高,人均GSP產生的收益,被越來越高的社會和環境成本抵消。從GPI分指標來看,主要影響因素包括:CON(3)所占比例較大,且1997年后快速增長;1992~1997年,分配指數上升較快;1990~1994年和1996~2003年兩個階段失業成本快速增加;環境破壞成本大幅上升等。

在研究Victoria省GPI的同時,Lawn和Clarke也研究了澳大利亞其他地區的GPI,并將它們進行了比較分析。結果顯示,Victoria省的人均GPI(3)水平明顯高于該國其他地區,且在1986~2003年,差距有不斷擴大之勢,特別是在2000~2003年,差距擴大更加明顯。在1986~1994年,Victoria省的人均GPI(3)增速要慢于該國其他地區,但是1994年之后形勢出現了逆轉。這種形勢在2000年之后,變得更加明顯,Victoria省的人均GPI(3)增速超出該國其他地區越來越多。與此同時,在大多數時間里,Victoria省和該國其他地區的人均GPI(3)變化軌跡基本相似,僅1993年和1998年出現短暫的相反情況。這可以有兩個方面的解釋:一是影響到澳大利亞整體的許多因素包括政府政策,對Victoria省產生了同樣的影響;二是作為澳大利亞經濟第二大省,Victoria的發展對整個澳大利亞有重要影響。

2.城鄉對比

自20世紀80年代末以來,日本就面臨著較大的城鄉差距。然而,即使農村人口的工資和收入水平低于城市居民,一些人仍選擇留在農村。這種現象表明了研究日本城鄉差距的必要性。本小節以2015年Hayashi對日本GPI的研究為例,來展示城鄉對比的研究成果(Hayashi,2015)。

Hayashi研究中的鄉村地區包括農業區、林業或漁業普遍存在的地區。區分鄉村和城市地區本應在社區層面上進行,但測算GPI所需的數據和信息只能在縣或市層面獲得,最終選擇在市層面劃分農村和城市。其對人均GPI和GDP的估計結果如圖2-5所示。

一方面,20世紀80年代末到90年代初,日本處于所謂“泡沫經濟”時期,城市GDP迅速增長,而農村地區的GDP增長相對緩慢,城鄉差距呈現擴大趨勢。另一方面,城鄉地區的GPI增長相比于GDP增長都慢得多,表明泡沫經濟通過較高的資產價格促進了城鄉的GDP增長,卻沒有對農村和城市福利做出貢獻。2000年以后,農村和城市的GPI開始出現下降趨勢,2005年后又恢復增長。總體來看,自2000年以來,城市的GPI一直在波動,而農村GPI的變動趨勢比較平和。

圖2-5 日本城鄉人均GDP和GPI變動趨勢

資料來源:Hayashi(2015)。

圖2-6為城鄉人均GDP、人均GPI絕對差距。可以看出,相比城鄉人均GDP絕對差距,城鄉人均GPI絕對差距較小,但自2000年以來,城鄉人均GDP絕對差距保持穩定,甚至稍有改善,城鄉人均GPI絕對差距卻呈現擴大的趨勢。

圖2-6 城鄉人均GDP、人均GPI絕對差距

資料來源:Hayashi(2015)。

就GPI的正向指標而言,除家庭消費支出以外,家務勞動的價值在農村和城市地區的正向指標中占據了最大的份額,并且城市的該指標大于農村地區。這是因為城市地區的工資水平較高,也意味著家庭工作的時間成本較高。農村在醫療和教育服務方面的公共支出和政府基礎設施的收益比城市要高。這是因為公共支出和政府基礎設施在全國范圍內作為普遍服務進行分配,而人均價值在人口較少的農村地區占有一定優勢。

3.省際對比

本小節以2014年李燕和李應博對中國2002~2012年31個省(區、市)GPI的研究為例,來展示省際對比的研究成果(李燕和李應博,2014)。

從2002~2012年中國各省份的GPI變化情況中可以發現,GPI均呈快速增長趨勢,且增長方式為指數型增長。結合中國經濟在2002~2012年以10%以上速度增長的實際情況,可以說經濟運行的質量和數量都有較大提高。

在國內外文獻中,一般將人均GDP作為區域經濟發展水平的代表,此文章也選用其表示經濟發展數量。而真實進步指標(GPI)以加權人均消費能力為計算基礎,并包含了各項服務等隱性福利和環境污染等隱性效用損失,可直觀反映個人能感受的效用水平,因此在“以人為本”的發展理念指引下,可將其作為測度經濟發展質量的指標。該文章將二者結合起來,分別以2002年和2012年的數據對中國31個省(區、市)進行聚類分析,考察了哪些省份和地區的經濟實現了“質量與數量”的高速協同發展。

從GPI測算結果來看,在2002年,上海處于第一梯隊,在GPI和人均GDP上都處于全國第一的位置,其次是北京,處于第二梯隊。第三梯隊是浙江、廣東和天津,但它們卻是不同的發展模式。天津經濟發展速度更快、發展的質量相對較低,與浙江和廣東呈現截然相反的發展態勢。第四梯隊是江蘇、福建和西藏,西藏的GPI排名全國第五,但人均GDP水平處于全國后位,而江蘇、福建則更注重經濟發展速度。

在2012年,北京基本接近于上海的水平,與上海一同位居第一梯隊。第二梯隊是天津,相對于2002年,天津較高的GPI依然依賴經濟高速增長。第三梯隊是江蘇、浙江和廣東,相對來說廣東的發展質量更高,而江蘇的發展速度更快。

總體來看,2002~2012年,各省份的經濟發展速度和質量均有提高,但2012年的區域間差異明顯比2002年更大。

4.城市對比

本小節以2016年李婧等人對1995~2012年中國“三大經濟模式”下廣州、深圳、溫州、蘇州、無錫、常州6個典型城市GPI的評估結果為例,來展示城市對比的研究成果(李婧等,2016)。

圖2-7是1995~2012年中國6個典型城市的人均GPI和人均GDP對比圖。可以看出,1995~2012年,6個城市的人均GDP總體呈指數型增長,可見6個城市的經濟增長都相當迅猛;而人均GPI自1995年后基本不再上升,直至2005年左右才開始增長,且GPI與GDP的差距越來越大。究其原因,以2012年6個城市為例,經濟損耗以調整分配不公為主,社會損耗以犯罪成本、交通堵塞成本為主,環境損耗則以污染治理成本、不可再生資源損耗為主(見表2-6)。

同時,橫向比較6市的人均GPI與增速(見圖2-7)可知,廣州、深圳、無錫、常州的人均GPI一直非常相近,發展趨勢大致相同;蘇州人均GPI早期較高,經歷2004年的大幅下降后與上述4個城市保持相似的發展趨勢;這5個城市的GPI在后期實現增長后,處于相似的快速發展水平。溫州GPI早期增長迅速,1996~2000年的增速均在10%以上,直接導致溫州GPI雖起點較低,但經歷早期的迅猛發展后于2000~2004年接近其他城市的發展水平;然而后期增速減緩,與其他城市拉開差距,尤為突出的是2009年以后,溫州的GPI增速都低于10%。

圖2-7 1995~2012年各城市人均GPI和人均GDP

資料來源:李婧等(2016)。
注:各圖橫軸為年份,縱軸單位為萬美元。

表2-6 2012年主要因素占各類損耗比重

2.4.1.5 總結

綜上所述,在全球、國家和城市三個層面的GPI研究成果中,有兩個重要特點需要關注。

第一,GPI增長普遍存在一個閾值,當GDP達到一定水平之后,GPI的閾值就會出現。20世紀80年代,Max-Neef 等人在研究中發現一個有趣現象:“每個社會似乎都有一個時期,此時經濟增長能夠帶來人們生活質量的改善,但是經濟增長到一定程度時,就會有一個臨界點,超過這個臨界點將導致人們生活質量的下降(Max-Neef,2005)。”由此,他們提出了“閾值假說”,即當宏觀經濟體系經過一段時間的擴張之后,邊際成本就會超過邊際收益,出現“不經濟增長”(uneconomic growth)的情況。在此之后,人們享受到的福利水平,就會停滯不前甚至下降。

20世紀90年代初,Max-Neef發現很多國家和地區的ISEW,都呈現出倒U形的趨勢:初期持續上升,在到達某一個點時,便開始下降。這個現象有力地支持了“閾值假說”。上述GPI在全球、國家和城市三個層面的研究成果也普遍存在類似現象,即支持“閾值假說”。生態經濟學家認為,宏觀經濟的無節制持續增長,在生態上是不可持續的,也是一個不正常的現象。“閾值假說”顯然為他們的這個觀點提供了有力的事實證據。

但是,仍有學者對GPI的倒U形曲線提出了質疑。比如,Neumayer認為:ISEW和GPI之所以出現倒U形曲線,關鍵原因在于不可再生資源消耗成本的計算方法。很多國家在測算GPI這一指標時,都有一個前提假設: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耗量是逐年遞增的,比如美國設定的遞增幅度是每年3%。Neumayer通過研究認為,如果假設不可再生資源的消耗量保持穩定,那么ISEW和GPI就不會出現“閾值”(Neumayer,2000)。

對于此類質疑,Lawn(2003)曾做過簡單回應,認為基于Fisher的相關理論,GPI的指標設置與測算有充分的理論依據,ISEW和GPI至少在數據上支持了“閾值假說”,希望有更多人接受這一事實。但是,他沒有給出有力的證據和理由。由此,關于“閾值”的爭議,也許還會持續一段時間。針對質疑者提出的問題,支持者需要進一步證明,ISEW和GPI的相關測算方法是科學合理的,或者證明“閾值”事實存在,與測算方法無關。

第二,GPI與GDP的變化軌跡并不完全相同,也就是說,經濟增長未必增加居民福利,經濟下降也未必減少福利。這就促使我們重新考慮一些問題:政府是否應該將GDP的增長作為主要目標?如何才能使經濟增長帶來更高水平的經濟福利?

2.4.2 基于GPI核算的政策評估

GPI不僅可以衡量一個國家/地區在一段時間內的真實福利,也能推算某項政策執行前后真實福利的變化。隨著GPI測算框架日益完善,GPI也越來越多地被運用于政策分析領域,為政府政策評估提供一個嶄新的視角。

基于GPI核算的政策評估方法即按照GPI核算的不同項目對政策實施前后各項指標的變化進行分別統計,再進行加總。美國馬里蘭州的巴爾的摩市通過GPI核算體系,對本市的雨水管理計劃(Stormwater Management Plan,以下簡稱SMP計劃)以及氣候行動計劃(Climate Action Plan)的價值進行了初步分析。報告顯示,SMP計劃帶來的凈經濟價值接近2000萬美元,社會投資回報率超過8%。

2.4.2.1 巴爾的摩市雨水管理計劃的實施背景

在城市化過程中,自然景觀中的植被和原有水文循環會遭到破壞,自然滯蓄能力銳減,如果不進行管理,就會導致雨水資源流失、徑流污染增加及內澇頻發等問題。在巴爾的摩市,隨雨水流入附近切薩皮克灣的各類污染物,占到了切薩皮克灣每年污染物來源的10%~20%,對當地的生態環境帶來了不利影響。為了遏制城市徑流污染的進一步惡化,滿足馬里蘭州環保部2013年國家排污許可(National Pollution Discharge Elimination Permit)的要求,巴爾的摩市有針對性地啟動了SMP計劃。

SMP計劃通過實施一系列的“最佳流域管理措施(best management practices,BMPs)”,直接或間接地對城市中超過4240英畝的不透水路面的降雨徑流進行了處理。為了從經濟學的角度考察這些措施產生的效益是否超過成本,并進一步考察如何最大限度地提高政策的凈效益,巴爾的摩市采用了真實進步指標作為分析框架,對執行SMP計劃帶來的真實進步水平進行了考察。核算方式以GPI 2.0的通用方法為準。

2.4.2.2 巴爾的摩市雨水管理計劃的經濟價值

根據報告,SMP對巴爾的摩市的GPI的影響體現在以下方面。

(1)家庭消費增加。SMP對雨水管理基礎設施和流域恢復項目的建設投資會為巴爾的摩市居民創造新的工作和收入,并最終增加居民對商品和服務的消費。據測算,這部分價值為1530894美元(以2013年美元價格計算,下同)。

(2)預防性支出減少。通過對雨水管理設施的建設,SMP也會減少項目實施前巴爾的摩市居民解決徑流污染的預防性支出。這部分價值為25559美元。

(3)志愿服務提供的(無償)勞動增加。SMP項目將居民提供的志愿服務作為勞動力計入GPI。這一部分價值為62354美元。

(4)家庭資本提供的服務增加。在GPI的核算體系中,家庭資本投資包括對房屋結構或景觀美化所做的所有改進。家庭資本投資會體現為更高的房屋市場價值和房主對其住房的滿意程度。SMP項目中的部分BMP措施會增加家庭資本投資,這一部分價值為356117美元。

(5)水基礎設施的年服務價值增加。因為SMP而新建的水基礎設施會增加基礎設施的年服務價值。據測算,這一部分價值為1553560美元。

(6)生態系統年服務價值增加。SMP項目實施各項針對措施后,城市生態系統的價值,例如公園、森林、濕地的年服務價值都會隨之提升。這些價值可以用SMP帶來的公園、森林、濕地等面積的改變乘以其單位面積年服務價值來核算。據統計,在溪流和濕地方面,SMP會帶來每年6190426美元的價值;在公園和露天場所方面,會帶來2400998美元的價值;在市區植樹造林方面,會帶來1630675美元的價值。

(7)水污染損失降低。每年巴爾的摩市GPI都會因為水污染成本而降低。SWP降低了巴爾的摩市每年對水污染治理的投資,因此提升了城市的GPI。據統計,這部分價值為3454032美元。

(8)不充分就業的損失降低。SMP項目通過為巴爾的摩市市民提供工作和就業,降低了失業和不充分就業帶來的成本。據統計,這部分價值為2501338美元。

以上各項價值累計達19705955美元。按照“GPI最大化(GPI-Max scenario)”的核算方法,SMP帶來的價值提升會進一步擴大,最終將超過一億美元。

在此基礎上,從成本-收益分析的角度考察SMP項目的凈收益,將基礎設施按照20年的預期使用壽命計算,SMP項目的凈收益超過2200萬美元,投資的社會收益率為8.17%。如果按照GPI最大化的方法計算,則投資的收益率可達39.59%。GPI為政策實施的真實回報也提供了一個有用的分析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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