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基于社會計算的集群行為研究總體框架

中國處在經濟社會轉型期，以群體性事件為代表的多數公共安全問題是受復雜的政治、經濟和社會環境影響的多主體互動的動態演化過程，基于社會計算的多學科交叉融合提供了新的研究思路，特別是引入計算機、信息等自然科學領域的最新成果，形成“社會問題→理論構建→分析方法→問題分析→政策干預”的系統研究路徑。針對典型人群的典型集群行為，以社會計算為理論和方法基礎，構建如圖1-1所示的群體事件中的集群行為總體研究框架。具體地，采用計算實驗和復雜社會網絡分析等社會計算方法，提出集群行為的數據收集策略，建立用于分析集群行為的復雜社會網絡模型和指標，定量研究公共安全群體事件中集群行為的動態過程、規模和特點（包括群體行為個體間和群體間的互動和影響），以及復雜社會網絡結構對集群行為中個體觀念和行為演化的影響，并在此基礎上探討相應干預策略，為集群行為的防控提供解決思路。在圖1-1所示的總體研究框架中，理論、方法和應用是主要研究內容。

圖1-1 基于社會計算集群行為的總體研究框架

一 理論研究

群體性事件等社會問題中的集群行為是一個受外部風險刺激，并在個體互動過程中風險逐漸被放大，進而由個體行為轉變為群體行為的動態演化過程。因此，基礎理論研究應該將風險社會理論、風險的社會放大理論、復雜（社會）網絡理論、復雜適應系統、計算實驗、社會計算等理論統一納入集群行為研究的社會計算框架中，形成認識、分析和理解集群行為的理論基礎。其中，由于人際互動形成的社會網絡不僅是社會風險放大的重要載體，同時也是微觀個體行為轉變為宏觀集群行為的橋梁，因此復雜社會網絡理論和模型研究是重點，而且對社會實驗、復雜社會網絡理論的深入探討也將為數據收集提供理論依據。

二 方法研究

方法研究主要集中在數據收集、集群行為特征分析、集群行為影響和演化分析三個方面。

數據與實驗是作為交叉學科的社會計算準確刻畫社會問題的基礎和搭建技術平臺的必要條件。為了解決社會科學研究長期局限于社會調查的問題，需要整合傳統社會學的抽樣調查與自然科學數據采集策略，利用社會調查獲得樣本的屬性特征，利用現代技術手段（例如特殊傳感器構成的網絡數據采集系統）獲得樣本的行為數據。傳感器等數據采集工具不干擾樣本的正常活動，既能不失真地獲得信息，又能根據需要，像自然科學實驗一樣，隨時獲得研究者所需要的數據，從技術上解決目前社會計算數據收集的信度、效度、隱私保護以及可能存在的制度障礙及時效性等問題。同時，基于傳感器網絡等工具可以構建面向研究對象的實驗平臺，進行個體行為，特別是集群行為形成與演化的實驗。此外，還應該關注“現實”社會網絡和互聯網絡等“虛擬”社會網絡之間的相互關系，為更深入地認識和解決社會問題奠定數據基礎。

在傳統的社會學和心理學方法基礎上，集群行為特征分析特別關注集群行為中的個體互動關系——社會網絡結構分析。在傳統社會網絡分析的基礎上，引入復雜網絡的最新成果，從微觀、中觀和宏觀三個層次揭示集群行為的互動特征。微觀層次在網絡節點度、中心性、橋等指標及方法的研究基礎上，引入網絡“流”等概念，進而設計更具有解釋意義的微觀指標。中觀層次主要考察網絡中存在的社群結構現象，通過對社群結構模塊性指標及其相關方法的研究，對集群行為中存在的“小群體”現象進行識別和分析；加入個體多樣性的概念補充完善社群結構指標對于網絡個體同質性的假設，多角度地解釋社群結構對社會互動關系及集群行為的影響。宏觀層次通過對網絡密度、中心勢、平均路徑長度、聚類系數等指標的分析研究，對整體網絡的結構屬性及社會特征進行分析與解釋；同時在分析中引入熵的概念，將網絡整體無序性的特征納入研究中，以進一步揭示集群行為的宏觀特征。

集群行為影響和演化研究方法分為三個層次。第一個層次是基于傳統的統計屬性分析，探討個體人口學特征、社會經濟地位等屬性如何影響個體的行為特征，進而影響集群行為。第二個層次主要探討集群行為互動結構的形成因素，以集群行為社會互動關系為結構分析對象，通過對網絡結構進行指標分析，獲得集群行為的基本屬性。第三個層次在網絡結構分析的基礎上，將經典信息傳播模型與網絡結構相結合，通過數學分析的方法揭示網絡結構對集群行為個體觀念、行為等傳播過程的作用，并對集群行為動力學特征進行解釋。在社會計算的框架下，方法層次值得進一步研究的問題還有：探討與集群行為有關的網絡信息傳播影響最大化等問題，特別是針對特定社會情境的目標函數、約束條件和先驗知識獲取進行研究，并探討針對具體問題有效可用的優化策略等。

三 應用研究

針對具體典型群體性事件（如疾病傳播等突發公共衛生安全事件、謠言傳播、公共場所突發災害事件等）的集群行為進行分析是應用研究的重點。首先，提取相關事件的個體行為和集群行為特征；其次，構建實驗環境，在特定人群中進行實驗并獲取數據；再次，利用實驗平臺對相關問題進行部分還原與仿真，并對比典型真實事件對實驗過程進行校正；最后，在此研究基礎上構造與實際問題相聯系的預測模型，提出預警指數，并綜合考慮多種影響，從系統優化的角度探討相關的干預措施和應急預案的選擇。具體而言，可在國內外有關公共安全治理的政策研究的基礎上，進行公共安全背景下的社會實驗設計；在此社會實驗中進行實驗結果應用研究和政策預測；針對結果進行分析，形成公共安全治理的機制優化和政策建議。集群行為的社會實驗與干預的研究框架如圖1-2所示。

圖1-2 集群行為的社會實驗與干預的研究框架

在中國經濟社會轉型期的特定環境下，社會階層快速分化，新舊社會矛盾相互交織，非常規突發群體性事件、公共衛生事件等公共安全問題不斷涌現，直接影響社會穩定和諧，成為中國社會可持續發展面臨的重大問題，同時受到政府和學界的高度關注。國外在對危害公共安全事件的治理方面已有一些成熟的政策，通過對這些歷史上成功或失敗的政策進行分類、結果分析研究，得出的經驗/教訓能為接下來的實驗設計和政策預測奠定基礎。

在集群行為動態演化過程中，涉及的利益相關主體，特別是具有主觀能動性的個體：一方面，通過各自獨立的個體行為對事件產生影響；另一方面，這些個體行為通過互動關系形成的集群行為是事件發展趨勢的最終決定因素。目前集群行為發生的社會環境日益復雜，特別是基于互聯網絡的虛擬人際互動與現實人際關系互動相互作用，形成了“虛實結合”“在線-離線”互動的集群行為演化環境，為深入研究集群行為特征，進而探討群體性事件的規律和解決方案帶來了新的挑戰。

社會實驗設計是在結構演化模型和行為影響模型建立的基礎上，就公共安全中集群行為進行實驗設計，旨在構建一套能夠模擬公共安全集群行為，并將現實與實驗相聯動的實驗方案。在實驗的背景下，從現實網絡、虛擬網絡、現實/虛擬互動網絡三個角度展開實驗。實驗對象包括現實中的個體，及其在互聯網絡上的ID。實驗仿真不同背景下的群體行為運行過程，在實驗過程中記錄相關數據，并進行結果分析以探討不同背景下的群體行為運行機制。社會實驗并不會對現實世界產生影響，政策模擬和實驗計算均在傳感器上的分析模塊進行，與數據采集同步完成。

探討利益相關者針對集群行為事件風險評估、風險感知和決策行為及其后果，在對實驗結果應用分析的基礎上，得出公共安全事件的運行機制，并結合宏觀背景，提出公共安全治理的機制優化途徑和手段；在政策預測研究的基礎上，結合國內外政策優劣勢和改進空間的研究，對公共安全治理政策提出建議。

整個實驗在實驗系統平臺上開展實施，在實驗過程中除了完成設計實驗流程外，還需要對結構演化模型和行為影響模型的理論分析進行對照研究，通過進一步的分析與評價展開應用性研究，具體包括在典型集群行為中的控制點分析、不同階段的有效控制手段分析。在實驗結果應用研究的同時，進行相應的政策預測與仿真研究。從國內外已有的公共安全治理機制中析取與實驗相關的部分進行對照，做出相應的政策改進并在實驗平臺上進行模擬，對其過程和結果加以預測、干預和控制，提出較為有效的政策和措施，并以此指導政策改進的修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