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术网_书友最值得收藏!

第一章 小農與社會轉型

關于農民問題,激進左派內部一直存在重大分歧。盡管在政治與學術論辯、新型社會運動和社會現實中的某些方面出現了分歧趨于彌合的少許跡象,但在很多方面,分歧依然顯著存在,且沒有多大緩解。但是,這種重大分歧漸漸變得不再那么重要(這也代表了解決分歧的一種方式,尤其是在面對政治分歧的時候)。過往的論爭已漸行漸遠,因為全球許多地方正在經歷新的發展洗禮,而這些新的發展無疑已經超越以往關于農民論辯的范疇。

回顧歷史,農民問題引發的主要論爭與兩位重要人物密不可分,他們是弗拉基米爾·列寧(Vladimir Lenin)和亞歷山大·恰亞諾夫(Alexander Chayanov)。他們在20世紀初的激烈論辯反映了俄國社會潛伏已久的不同利益群體與國家前途之間的矛盾,這一矛盾在1917年十月革命之后迅速涌到臺前。當時的俄國仍是一個農業國家,工業只占國民經濟的很小比重,農民的數量遠遠超過產業工人。盡管鄉村也出現了資本主義農場企業(且其重要性引發激烈爭議),但農民仍然是鄉村生活的主體,農民社區的生產活動支控著大部分俄國人的日常生活消費。列寧(以及布爾什維克主義者)和恰亞諾夫(及其代表的俄國民粹派,narodniki[1])對這一社會現實有著不同的理解,他們對不同社會群體(尤其是小農階級)的作用持不同的立場,從而對俄國社會的未來產生了激烈的論爭。

起初,論爭的分水嶺集中在幾個緊密關聯的主題上。最重要的論爭主題包括三個方面。首先是小農階級地位的界定,這個問題直接關系到具體的革命實踐,例如工農聯盟的性質以及不同群體在革命過程中可能發揮的作用。其次是小農生產形式(或模式)的穩固性問題,這引發了諸多論爭(參見Bernstein 2009)。小農是否必然是分散的,或他們能夠隨著時間的推移而實現自身的重構,又或者會出現小農消亡與小農重構共存的過程?最后是小農農業的問題。社會主義應該發展小農農業還是改造它?小農農業模式能夠為食物生產和社會整體發展做出重要貢獻、帶來光輝前景嗎?其他農業生產形式,如大型國有合作社(無論是蘇聯的集體農莊、人民公社還是其他形式)是否更具優越性?小農階級是社會變革的障礙嗎?它勢必會阻礙社會向那些被假定為更高級的社會形態轉變嗎?又或者它會成為鄉村社會轉型的重要推動力嗎?

放在21世紀之初的今天來看,他們論爭的很多問題似乎太過時了,尤其是這些問題也僅僅針對1917年之后的俄國社會。然而,我們必須考慮到以下幾個方面的情況。

(1)這場論爭絕非僅限于俄國。當時論爭的主要參與者也參考了其他國家的經驗,并試圖將這些國家的經驗納入他們的分析之中。這些國家包括美國、德國(尤其是普魯士)、瑞士、捷克斯洛伐克、意大利、荷蘭、比利時和盧森堡等。此后,這場論爭迅速自東向西、由北到南波及全球。當一個新的政權上臺或政權發生重大變更時,一個普遍的問題是社會主義(或者更籠統地說,一個更好的社會形態)能否依靠凸顯小農在農村發展過程中的重要地位實現。這個問題得到強烈回應和肯定,尤其是在墨西哥、中國、古巴和越南這樣的小農階級沖在革命斗爭最前沿的國家(Wolf 1969)。在這些國家,論爭又轉向另一個重要的具體問題:土地改革應該如何進行?這絕不是停留在理論層面的抽象問題,而是20世紀30年代墨西哥最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也是意大利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后著手解決的迫切問題。在1974年的葡萄牙和隨后不久的安哥拉、莫桑比克和幾內亞比紹,在卡斯特羅革命之后和21世紀之初的古巴,在20世紀40年代后半期和1978年之后的中國,土地改革如何進行都是一個核心問題。在越南,同樣的論爭出現在1954年和1986年“革新開放政策”(Doi Moi)出臺時期。在日本,圍繞土地改革的論爭始于第二次世界大戰之后并從未離開過政治議程。在菲律賓,土地改革是20世紀50年代的主要議題,于1986年總統選舉時被再度提出,并在1988年阿基諾總統實施改革前后被強化。拉丁美洲也出現過類似的論爭,盡管不同時期論爭的焦點常常不同(例如巴西的農民聯盟運動和秘魯的激進土地改革),但最終這場論爭覆蓋了整個拉美大陸,并推動形成了今天的拉美農業格局。席卷拉美大陸的眾多土地改革行動,可以被視作持恰亞諾夫主義立場的小農主義者和持列寧主義立場的去小農主義者之間的斗爭。由此可見,1917年俄國首次出現的這一論爭在不同國家不斷上演。用凱爾布萊(Kerblay 1966:xxxvi)的話說:“列寧……要求立即沒收大莊園主的土地,并將包括小農在內的所有持有者的土地收歸國有,而土地改革聯盟(恰亞諾夫是該組織的執行委員會成員)則建議將所有的土地分配給小農戶。”

圍繞小農社區的潛在作用,同樣的論爭再次爆發,盡管使用的措辭略有不同。俄國的農民村社組織米爾(mir)是理解俄國激進政治運動的重要參考。在其他地方,這類小農社區在社會轉型過程中的潛在作用也得到認可。例如,拉美杰出的激進思想家、共產主義運動領袖何塞·卡洛斯·馬里亞特吉(José Carlos Mariátegui)指出,“小農社區蘊含著推動發展與轉型的有效力量”(1928:87)。

(2)這場論爭絕非僅限于農業問題。論爭還擴展到許多新的問題。例如,在秘魯,它演變成了“印第安人問題”,那些講著土著哥查語(Quecha)和艾馬拉語(Aymara)的印第安人在安第斯山麓放牧,卻受到嚴重的歧視、剝削與壓迫。馬里亞特吉巧妙地將“印第安人問題”與“農政問題”(agrarian question)相聯系,指出土著人口受到的多方面排斥以及他們的從屬地位只有通過農村生產關系的根本性變革才能解決。無獨有偶,安東尼奧·葛蘭西(Antonio Gramsci)也將意大利的“南方問題”(意大利南部的大土地所有制對社會發展形成扼頸之勢,逐漸成為整個意大利的沉重負擔)與“農政問題”相聯系。1920年意大利都靈的工人起義也更加清晰地表明,只要“工人孤軍反抗,他們就必定失敗,除非他們與農村人口聯合起來,而且他們原本就通過家庭的多重紐帶與農村人口緊密相連”(Lawner 1975:28)[2]。多年后,農民問題又一個類似的引申物出現在了中國:“三農”政策將農民問題與農業生產和鄉村生活的魅力聯系在了一起(Ye et al. 2010)。

圍繞小農階級的論爭還延伸到農業對社會整體發展的貢獻這一問題上[3]。為了實現工業部門的資本積累并為其提供廉價勞動力,農業常常受到嚴重擠壓。但也有人指出其他的可能性。一個繁榮的鄉村(與受擠壓的農業恰恰相反)極可能成為有吸引力的國內市場,從而為工業化提供有力支持(Kay 2009)。此后出現的是關于可持續性的另一個論爭。有趣的是,這場論爭的最初發起者都旗幟鮮明地秉持恰亞諾夫傳統,如弗里斯(Vries 1948)。今天,關于可持續性實現路徑的任何討論都必然會涉及對小農階級作用的辯論。另一個時常出現的論爭是關于貧困的(參見IFAD 2010)。可悲的是,全球貧困人口數量持續增加,2010年已升至約14億人。尤為重要的是,世界貧困人口中有70%是農村人口,他們生活在鄉村且通常以農業生產為生。食物短缺成為貧困人口面臨的突出問題,預計2050年全球人口到達頂峰時,世界食物生產要翻一番才能滿足需求。然而,不管是短期的食物短缺還是對農業增長的長期需求,都沒有為農村貧困人口帶來機遇。相反,它引發了新一輪的公司投資熱潮(最明顯的體現就是土地攫取),且進一步破壞和削弱了大量農村居民的生計。

(3)這場論爭絕非僅限于激進左派。最初論爭的問題和后來延伸出的論辯領域都并非僅僅關系到激進左派,其他的政治流派,包括體制化的學術領域,都必須正視這些問題并做出回應。他們在面對這些問題時出現了重大分歧,誰也無法解決這些相關的論爭。由于在主要概念和關鍵領域方面都不夠深入,且忽視了恰亞諾夫的巨大貢獻,包括農業經濟學、發展經濟學、農村社會學和農民研究在內的專業學科以及像世界銀行和聯合國糧農組織這樣的國際組織都未能對問題的解決做出明顯的貢獻(Shanin 1986,2009)。有些學者雖提出某些具體方案,如宣稱小農階級已經消亡,但并無助益。

本書的目的不是對這場歷史論爭進行全面重構,也不是裝作事后諸葛般來解決當時的論爭,而是總結提煉恰亞諾夫理論的精髓,并將其與當下眾多新型農村發展行動中的核心議題相聯系。

恰亞諾夫理論的核心基于這樣一個觀察,即盡管小農生產受到外在資本主義環境的制約和影響,但它并未受到資本主義體系的直接操控,而是通過一系列平衡關系進入資本主義體系。這些平衡關系以復雜而獨特的方式將小農生產以及它的運作與發展和更宏觀的資本主義體系聯系在一起。這些平衡是一種基礎性的指導原則,形塑并重塑著農業生產方式與生產關系,包括農田的耕作、牲畜的飼養、灌溉的運行乃至身份的呈現和關系的形成等。這些平衡關系的范圍與復雜性被不斷地調整,從而造就了小農農業引人注目的異質性和持久的模糊性。一方面,小農受到欺壓和誤解;另一方面,小農又是自豪的、不可或缺的。小農階級既遭受苦難又勇于反抗,這兩種境遇有時次第出現,有時則同時發生。類似的困惑和矛盾也適用于農業整體,去小農化和再小農化的過程與階段在農業中交替出現。所有這些都可以溯源到不同平衡關系之間的復雜互動以及不同主體(包括小農及其家庭、社區、利益群體、商人、銀行、國家機器、農業企業等)對每個平衡關系的塑造與重組。

恰亞諾夫關注的是兩類平衡關系——勞動—消費平衡(labour-consumption balance)和辛苦—效用平衡(drudgery-utility balance)。每個小農農場都會以一種獨有的方式實現平衡,滿足小農家庭的生存需求與發展愿景。這些平衡關系將互不兼容而又有著必然聯系的事物(如勞動和消費)結合在一起。于是,這些平衡就構成了“相互關系”(mutual relationship)(Chayanov 1966:102)。在此基礎上,我會討論更廣泛的平衡關系,有些平衡關系存在于當下的小農農場內部,有些平衡關系則在廣泛意義上將小農農業與外部環境相聯系。通過本書的寫作,我希望拓展恰亞諾夫的理論和分析方法,亦即超越恰亞諾夫理論內在的諸多時空局限性(恰亞諾夫自己也充分意識到這些局限性)[4],揭示當下小農農業中作為基本原則而存在的平衡關系。我將試圖闡明小農農業對于應對當下人類面對的重大挑戰所具有的潛在貢獻,這種應對能力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不同平衡關系間的充分協調——至少,小農階級需要獲得或占領足夠的“空間”(Halamska 2004)。

農民研究在過去一個世紀的演進中積累了豐富的研究傳統,揭示了農民經濟與小農農業的諸多平衡關系。恰亞諾夫在其《社會農學》(Chayanov 1924:6)一書中提到“農業的藝術”(the art of farming)[5]這一表述。我所要展示的是,農業的藝術正是取決于這些交互的平衡之間巧妙的協調與交織(Chayanov 1966:80,81,198,203)。正如迪爾克·勒普(Dirk Roep 2000)在論述世紀之交的荷蘭小農農場運作時指出的[6],小農農場借助這些協調關系成為一個“有機整體”。我也會努力證明,這些不斷調整的平衡關系當然不是靜態停滯的,而是動態變化的,只要不受其他關系和環境的阻礙,它們就會將小農階級的解放愿景轉化為持續的農業進步和農村發展。最后,我想要論證的是,不同平衡之間的協調與交織并沒有將小農農場與其所處的政治經濟環境相隔絕。相反,它使小農農場與環境相聯系,同時又使二者保持距離。每一個平衡關系都是由一系列不可通約而又必須緊密結合的事物構成的統一體。因此,我們需要找到可能實現的最佳均衡(equilibrium)。這往往意味著權衡、折中與摩擦。實現一種平衡并試圖對其進行重新調整(如果需要的話),往往會引發甚至加劇社會沖突。尤其是,當我們考慮到多種形式的社會沖突時,這一點更加確鑿無疑。所有這些不同的平衡共同構成了一套復雜的思維系統:

它依賴兩個基本原則:二元論與相對論。二元論認為對立的事物既能夠加以劃分又能夠保持互補。例如,安第斯山的所有領地可以分為高地和低地,土壤也相應地有冷、暖之分。但是,如果按照相對論原則,這些對立事物就失去了絕對分界。例如,如果農民將高地作為認知的參照點,那高地也就變低了。這在外來者看來顯然是邏輯混亂的,但對農民來說則是將對立的價值順暢地融為一體。他們的參照點其實是中間值。(Salas and Tilmann 1990:9-10)

農業的藝術在很大程度上取決于如何運用好的判斷力去評估不同的平衡。“可以肯定的是,農業的藝術在于對小農農場中的眾多獨特性元素進行最恰當的利用”(Chayanov 1924:6)。這些獨特性元素被視為平衡關系中的一部分加以管理,它們組合在一起實現了一種均衡。例如,可用的土地、牲畜的數量、可用的勞動力數量、儲蓄與投資等要素構成了一個有機整體。一個平衡就是一套調節系統(類似恒溫器)。它不斷記錄相關信息(如室內溫度),并對這些信息做出恰當的應對和反應(如升溫、降溫、延緩或直接切斷供熱)。值得注意的是,在對這些平衡的討論中,恰亞諾夫首要考慮的是小農家庭的特征(以及一般意義上的興趣、經歷與愿景)。當談及勞動與消費的平衡時,我們談的并不是抽象的消費,而是一個特定家庭的具體的消費需求。對勞動的討論也是如此,它指的是一個處于特定情境的特定小農家庭能夠并樂意動用的勞動力數量與質量。最終,這使家庭成為一個有著獨特特征(如勞動與消費的比率,下文將進一步討論)的具體系統。但是,調整或重新調整這些不同平衡關系的主動權在小農手中。

我們可以進一步借用恒溫器這個比喻來闡述恰亞諾夫式平衡的獨特性。首先,一個恒溫器被設定之后,它只對客觀數據(如室內溫度)產生反應,不存在任何進行談判或主觀評價的空間。恰亞諾夫式平衡則考慮了介入其中的行動者自身對一些具體因素的感知方式(如屋子里的人對室內溫度的反應)。這遠比處理客觀數據要復雜得多。其次,恒溫器是一個全自動裝置,在無人在場或無人干預的情況下依然可以運轉。而恰亞諾夫式平衡需要由一個行動者(或一群行動者)來運作,也就是深諳農業的匠人。最后,恒溫器準確無誤、不折不扣地按照一套提前置入的算法進行線性操作。它無法產生多元性。例如,周一早上的18攝氏度和周三晚上的18攝氏度是完全一樣的。但是,在實現恰亞諾夫式平衡時,行動者的操作規則往往來源于他們所在社區或職業群體的文化傳統。這些規則蘊含著行動者對具體情境的主動理解和充分利用。小農對規則的理解和利用不是機械式的或一一對應的,小農農業中也不存在簡單的數學應用。這是小農農業創造多元性的原因之一,也是農民之間常常產生爭執的原因之一。

總之,恰亞諾夫式平衡充分考慮了單個小農家庭和小農農場的具體情境。因此,這些平衡關系是因人而異的,絕不是自動裝置。一個平衡的運轉(也就是將其應用于一個具體情境中,來獲得解決方案)需要依靠行動者去理解規則和情境,并做出恰當的決定。這就產生了性別關系這一關鍵問題。恰亞諾夫最初的著述中并未涵蓋這一內容。然而,20世紀80年代以來,性別關系這一領域出現了很多開拓性的研究(參見Rooij 1994;Agarwal 1997)。除性別關系外,家庭內部關系也將日益對農業的未來發展起到決定性作用,這涉及代際更替,尤其是年輕人在農業中的前景。這一領域仍有待深入研究(White 2011;Savarese 2012)。

本書中討論的很多平衡,涉及小農單元與外部環境之間的關系(既有直接關系,也有間接關系)。外部環境往往對小農單元施以負面影響。因此,對相關平衡的調節就變得極為微妙。不僅小農家庭在努力尋求可能實現的最佳均衡,外部行動者(如農業企業、銀行、貿易公司、零售商、技術員和推廣專家)也在進行積極干預,力圖以迎合自己邏輯目的的方式重新調整不同平衡,而不顧對小農生產者可能造成的傷害。因此,我們要討論的平衡關系大多是這種對抗關系的產物和表征。它們是不同利益群體的代理人相互遭遇、斗爭、結盟或談判的競技場。在諸多相互關聯的權衡取舍關系中調節出來一個精確的均衡(或者用恰亞諾夫的術語——“平衡”)狀態,是廣泛意義上的抗爭的一部分。對不同平衡關系的討論也清楚地表明,小農抗爭并不局限于街頭抗議、占領首都中央廣場或在麥當勞快餐店縱火,還體現在改良農田或修建公共灌溉系統的行動上。

恰亞諾夫式平衡構成了農業的核心并調節著農業活動。在特定的時空背景中,它們形塑并重塑了農田的布局與地力、畜群的數量與種類、作物和牲畜的產量等。簡言之,“小農農場的組織計劃”(Chayanov 1966:118)及其具體實施受到不同平衡關系的調節。在豐沃的農田上,“精心積造的”農家肥、收成累累的莊稼和繁殖力強的小母牛都是農業藝術的生動體現。而掌握這些不同的平衡關系,對其進行調適甚至是創造性地將不同平衡關系結合起來,構成了這門藝術的核心[7]。這些平衡關系是藝術家創造杰作所使用的工具。

但是,對平衡關系的運用并不僅僅限于農場。小農家庭利用不同平衡,將他們的利益、追求和希望轉化成一套行動的腳本。這套腳本同樣指明了農場未來的發展方式、農場在市場和村莊會議中的參與方式等。

小農往往希望實現一種均衡,使農場的組織、運作與發展遠離市場的直接操控,從而保護(哪怕只是部分地保護)生產單元、小農家庭以及他們的社區免遭各種潛在的市場風險。因此,這些轉化為均衡的平衡關系可以被理解為波蘭尼所說的“反市場裝置”(anti-market device):無論何時何地,它們都會幫助小農和小農農業擺脫市場關系的操控。可見,通過干預行動矯正出現在經濟、生態和社會之間的重大失衡不只是國家的行動目標,對農業發展進行“干預”、使其駛離唯經濟至上的軌道,也是社會(也就是小農階級)的行動目標。小農階級通過掌握不同平衡關系并對其進行調適來實現這一目標。他們對不同平衡關系的積極控制,使農業成為一個高效生產、提供就業、創造自主性和自我管理的系統,這樣的農業遠比僅由市場和勞資關系控制的農業富有希望。

主站蜘蛛池模板: 桦甸市| 旺苍县| 夏邑县| 文山县| 云梦县| 庆元县| 卢氏县| 靖远县| 南充市| 仙居县| 清镇市| 连城县| 横山县| 北辰区| 长阳| 镇平县| 白河县| 石柱| 花莲市| 江山市| 宁阳县| 宝丰县| 扶绥县| 光山县| 岐山县| 平江县| 南通市| 丰镇市| 墨江| 临颍县| 沂南县| 集贤县| 崇礼县| 襄樊市| 巴彦淖尔市| 肃南| 隆子县| 德江县| 连云港市| 如东县| 沅江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