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貧困與兒童福祉

正如Yuvisthi今天早上所說,剝奪指數能夠幫助我們了解一個社會的習俗和規范,因而是我們研究貧困現象的一個重要概念。并且,我們有一整套方法來發現在特定群體的生活環境中什么是正常的。往其中添加許多不同的元素,還能夠找到這個社區的一些風俗習慣。在澳大利亞,孩子們通常會為了上學準備干凈的衣服和整潔的鞋子,都要有自己的筆、紙和背包,中午要吃飯,要有自己的零花錢,周末要出去運動,比如說踢足球和打籃球,而且一般放假都會放一個星期。因此我們認為,被剝奪的兒童就是那些做不到所有這些事情的孩子。但要找出這些習慣是什么,我們需要去問問孩子們。

最近有個關于糧食安全的報告,讓很多澳大利亞人大吃一驚,因為這里說15%的澳大利亞人在過去的12個月內都有過糧食不安全的問題。你們知道“糧食不安全”這個概念嗎?(有人回答“知道”。)這個研究術語想要說的就是一個人他不知道今晚還有沒有飯吃。他沒有錢,不知道下一頓飽飯要等到什么時候,也不知道要在哪里才能吃到。有時學生也會有糧食不安全的問題,下一筆錢到賬之前可能要餓上兩三天才行。那些靠生活補助過活的家庭也經常會有好幾天的糧食不安全問題,只能等福利津貼到賬。所以我們看到,15%的澳大利亞人在過去的12個月內都有過糧食不安全問題。另外,每五個人里面就有三個人是每個月都會有糧食不安全問題的。食物銀行(food bank)越來越多了,這在澳大利亞還算是個新事物,在英國也是。知道食物銀行是什么嗎?(許多人回答知道。)嗯,這在西方發達國家是個新東西。人們可以到家附近的小補給站購買食物,價格非常低廉,甚至免費。在澳大利亞,有652000人是每個月都會有糧食不安全問題的,而其中有27%的兒童。我們很少把貧窮這個概念和澳大利亞這個國家聯系在一起。但通過剛才的數據可以看到,這還是個非常顯著,而且一直在增長的現象。

說到社會政策,我們要問:我們的社會政策能在多大程度上應對這個問題呢?澳大利亞政府沒有關于兒童貧困的議題,但是美國有,英國也有。澳大利亞以前有過,但現在沒有了,而廢除這個政策之后我們的兒童貧困現象又多了起來。我們的政府喜歡講人力資源發展。你們知道“人力資源發展”(human capital development)這個詞嗎?(有些人說“知道”。)這個詞的意思就是說,人要發展,要在最大程度上開發人的潛力。政府總是會把這個詞解讀成在教育方面有所成就,這樣人就有資本去變成勞動力,生產力會很強。這樣人也會有工資,來滿足自己和孩子的開銷,而且現在越來越多的人還要去滿足贍養年老父母的開銷。

但在澳大利亞,我們會把資源都放到人生初期。你們可能記得在2000年代早期,社會上很流行說要抓住孩子0~5歲的關鍵期。這和神經科學有關系,很多流行病學家研究人腦后發現,大腦在0~3歲發育得很快。如果孩子在這幾年間被照顧得好,他們的大腦接受新概念的能力會變得很好,以后的學習也會更出色。這在澳大利亞曾經是個影響力非常大的科學觀點,而我們的政府在2008年還把所有剩余的財政預算都拿去給那些正在抓緊孩子人生初期的家庭,也就是有學齡前兒童的家庭。此外,2008年政府還重點關注了人從學習轉換到工作這一階段。轉換到工作的時期就是離開高中、進入大學、開始工作的這一時期,或者是離開學校,直接開始工作,去修水管或者是去麥當勞工作,這樣來維持生計的一個時期。所以當時得到了政府大量投資的公共政策都不會把錢給那些沒找到工作的年輕人,也不會把政府津貼給有失業人員的家庭。政府還投資了很多“勵志成才計劃”。志向是個挺有趣的概念,而我們的政府相信之所以會出現兒童貧困,是因為家庭條件不好的那些人的志向不夠高。在場的各位都有非常高的志向,不然的話你們也不會坐在這里,大暑天,熱得不行,還要坐上三個小時,聽我和Yuvisthi嘮叨。你們當中有些人可能家庭背景相對比較差,但可能大多數人條件比較好,因為你們知道怎么學才能上大學,怎么學才能學得好。我們從關于志向和貧困的文獻中可以知道,貧困家庭的父母都會想要讓孩子的學習變得更好,也就是說他們是有志向的,只不過他們不知道怎么學才能上大學。要上大學,就要有一系列的準備工作,這些事情在孩子中學畢業之前就得開始準備,一般都得從兒童時期開始抓起。孩子不僅得上幼兒園、上小學,還要中考、要高考,所謂的志向在很早很早的時候就已經開始了。

我們還知道,饑餓會影響兒童獲得人力資本的能力。饑餓會讓人不想學習,就像睡眠剝奪也會阻礙人學習一樣。所以在澳大利亞,我們的福利組織都在努力讓政府正視澳大利亞的兒童貧困問題,但這卻不是澳大利亞的普通民眾真的想要去了解的一個問題,所以這對選舉來說沒有多大用處。而和中國不一樣的是,澳大利亞有一個四年的周期——選舉周期。所以,在公共政策方面,你們國家要想達成一個目標都會有一個長遠打算,而我們國家則非常關注眼前的利益。政府只想一次投一點點錢,下一次再投一點,然后再投一點。我們的民主制度本來就是這樣設計的,但是對于兒童貧困這樣的事情來說,效果卻非常不好。所以這意味著我們作為研究者必須得讓政府里面的各個黨派都去致力于改變兒童貧困的現狀,而不單單是某一個黨。這也意味著我們必須得好好想想怎么才能讓政客去著手兒童貧困問題。

我們的研究工作還需要在這些不同層面進行介入。我們需要影響宏觀層面的決策氛圍。包括像移民和全球經濟這樣的問題,當然還有聯合國《兒童權利公約》這樣的文件,這些都是非常重要的工具,在設計研究的時候我們都要考慮進來。我們還得考慮中觀層面,也就是制度層面。我們需要想想怎么樣才能讓學校轉變他們解決兒童貧困問題的方式,還需要考慮怎么樣才能讓福利和衛生組織投入更多的資源來解決這個問題。我們要考慮家庭層面,家庭需要有什么東西才能更好地支撐孩子茁壯成長。最后,我們還要考慮兒童本身,他們才是正在經歷貧困的人,而貧困又給他們的生活帶來很多問題。

好,到這里我就先不說了,大家可以互相討論一下。討論完之后,請告訴我哪一年齡段的人或者哪一種人是中國的社會政策更關注的對象。

我們澳大利亞人相信,課堂吵鬧恰恰說明這節課很好。這和你們中國的教學方法一樣嗎?(有些人回答“不是,非常不一樣”。)我很想知道你們剛剛都說了些什么,那現在我就請幾位同學分享一下,分享要點就行。不知道可不可以先從你們這一組開始。

學生A:我們可以說,中國沒有具體的兒童扶貧政策。例如,盡管有一些大的——我們有一個十年減貧戰略,這是從2011年到2020年。我認為,這一戰略是提到了兒童的,是個好兆頭,但具體解決兒童貧困問題還是沒有。例如,政府沒有衡量兒童貧困的指標,也沒有公布這樣的數據。只有最近這兩年,國家統計局才發布了農村地區兒童貧困現象的報告,但兒童貧困仍被認為僅僅是貧困家庭中的兒童正在經歷貧困而已。我們還討論了具體年齡的問題。近年來政府意識到幼兒時期對兒童發展非常重要,所以出臺了一些相關政策。特別是對于少數民族兒童群體,他們也能享受政府津貼,不僅僅是義務教育階段,甚至還超出了中學階段。

有沒有人想要補充這位同學說的話?她把中國的社會政策總結得很好。

學生B:實際上,教育部是制訂過兒童扶貧計劃的,而我也加入過這個計劃。還有一些其他政策,就像“希望小學”,這也是扶貧政策。還有就是為孩子們準備的免費午餐,大概192所學校加入了這一計劃。

我們在澳大利亞沒有學校組織的免費午餐,但一些非政府組織有這樣的做法,他們會到學校里面去提供食物。我們從英國兒童研究中得知的一點是,當學校有專門給家庭貧困的孩子設立的免費午餐時,很多孩子都不會接受它,因為這種午餐是帶有貧窮的污名的。你們知道“污名”(stigma)這個詞嗎?(很多人回答“知道”。)污名就像一個徽章一樣,如果你吃免費午餐,那你就是窮人。因此,孩子們希望免費午餐是給每個人的,這樣你就不能分辨誰是窮人,誰不是窮人。這對于我們進行研究的方式以及我們提供政策干預的方式,都有著比較重要的啟發。非常感謝你的參與。

你剛剛提到說在中國,還沒有什么人會專門去量化兒童貧困,而在歐洲這種做法已經有很多年了。歐洲的前沿研究人員正在想辦法建立多維指數。Yuvisthi今天早上講過多維指數,現在我就不必解釋了。但通常研究用的數據仍是通過調查成年人來收集的,也就是說單靠家長說孩子貧困或不貧困,或者研究者自己認為家長或家庭有多少資源。但我們知道,這種衡量兒童貧困的方法存在很多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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