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逸跟吳曉告了一日假,說要去崔家老宅走上一遭,便快馬加鞭趕往靖城,說起來,他到底是有些私心的,他就想看看離橫的爹娘到底冷血成什么模樣。
離開江門,他早就把生死置之度外了,他想替離橫看上一眼,九泉之下離橫或許能瞑目一些,也會少一些對他的怨恨。
靖城偏西,后有高山峽谷環繞,可能因為云逸走的官道,走下來順暢無比。
其實,崔家宅院并不難找,靖州城內,從街頭的小商販們口里隨意打聽打聽,便也找到了位置所在了。
崔府。
一中年男子正從馬車下來,身形偏瘦,眉間有些愁容,似乎有煩心事困擾于心。
他是離橫的父親崔璇和,當今朝廷極為受寵的工部侍郎。
那年,他送離橫來江門拜師學藝,雖然和云逸只有一面之緣,這么多年過去,云逸多多少少還是有些印象的。
待看清那張苦澀的臉后,云逸有些懷疑是不是離橫的親爹,與離橫眉間的生龍活虎相比,他父親顯得有些陰沉,不易接近。
崔璇和攙扶著珠環玉翠的郡主夫人緩緩的下車,又抱的車里的一兒一女隨后下了車。
氣度不凡,雍容華貴,左手牽著兒子,右手牽著女兒,兩個奶娃娃生的粉雕玉琢,十分可愛,嚷嚷著要飛風箏。
“叔父,在下是離橫的同窗好友肖云逸。”
云逸上前一步,被門口護衛瞪了兩下。
“你是云逸?哦,對對,我記得這個名字,這么多年過去,你長大了不少。”
崔璇和雖然有些狐疑,江門弟子是從來不準私自下山的,但還是抬抬頭示意護衛退下。
云逸點了點頭。
見兩人寒暄起來,郡主夫人原本笑容的臉色立馬陰沉了些許。
“好孩子,云逸先前書信里聽橫兒提過你,說你待他最為真摯,橫兒呢,怎么沒見他回來?”
崔璇和打量云逸再三,見云逸滿臉真誠,不像騙他的模樣。
“他……”
見云逸支支吾吾,崔璇和繼續追問道。
“橫兒怎么了?”
郡主夫人也懶得維持莊重的模樣,有了幾分慍怒,斜視了崔璇和一眼。
“他死了,天壽樓起了火災,當值那日遇險身亡了,這樣的回答,尊夫人可滿意?”
云逸冷冷的語氣里透著碎冰碴子,故意讓他們心里不痛快。他瞥了一眼郡主夫人,果不其然,郡主夫人的眉梢間流露一些喜悅,以后恐怕再無人去爭奪未來崔家家主的位置了。
“你說什么,老爺,你聽聽這孩子怎么如此沒家教,莫不是個騙子,趕緊差人轟出去!”
郡主夫人聲色俱厲。
“夠了,元娘,你跟一個孩子計什么!也不怕讓人看了笑話!”
崔璇和似乎對這位郡主夫人今日的表現極為不滿。
“老爺,你竟然為了外人兇我,你當真不管不顧橫兒的死活嗎?橫兒離開的時候活蹦亂跳的,怎么會突然死了?老爺,你休要聽他滿口胡言!”
云逸知道郡主夫人話里話外的意思,懶得與她分辨,話音剛落,他從懷里掏出離橫貼身的一塊玉佩交付出去。
玉佩上刻有一樹梅花,通體圓潤,看上去雖有雜質,但不妨礙它的美。
“這是韻兒留下來的,我記得,從小橫兒寶貝極了!原先我以為你是我誆騙我的,如今見著玉佩,我是信了。”
崔璇和看著玉佩,睹物思人起來,終究是白發人送黑發人。
“夫君……你莫要聽了賊人的話!”
郡主夫人依舊不甘心,手下的仆人也蠢蠢欲動,似乎只要崔家家主一聲命令,他們即刻就可以撕碎這個人。
“還真是可笑,這么多年,你這個做后母的,也沒見過你關心過他,他生辰,即便你們知他下山難,你們可曾過來”
崔璇和不再理她,握住云逸的手,感嘆道:“是我的錯,這些年是我怠慢了他,若當初沒有送他去江門,橫兒,唉,他去之前有說什么遺言嗎?”
“并未,我瞧見他的時候,人已經燒成了半截,叔父,您節哀順變吧!”
“他尸體呢?”
“我把他埋在了江門清風庭的第二棵梅樹下。”
崔璇和長嘆一口氣:“到底是我對不起他,我對不起他。”
還未說完,崔璇和捂著胸口,痛暈了過去。
“你是什么人,竟敢害我夫君。”
郡主夫人慌亂極了,一手扶著崔璇和,一手指著云逸怒喊:“快來人,把他抓了!”
此時不走,更待何時,云逸后退幾步,越上墻角,逃離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