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自在于心
- 寧夏大學中文系八一級(1)班同學
- 1547字
- 2021-12-30 20:44:52
我的大學
大學對我來說,不僅是第一次離開鄉村到一個陌生的城市里學習和生活了四年的地方,更是我開闊眼界、增長見識、修身養性、走向成熟的美好樂園。
1981年9月,我懷揣著母親省吃儉用積攢下來的五六十元錢,背著一個用塑料布包裹著的鋪蓋卷,踏上了上大學的路途。一路上我難掩激動和興奮的心情:一是實現了母親的愿望,成為整個家族的第一個大學生;二是將要在大學學習的專業,是自己從小喜愛的文學專業;還有一個不得不說的原因,是終于離開相對落后封閉的鄉村到省會城市去了。更讓我喜出望外的是,下了火車,在我拖著行李往新生接待站走的過程中,竟然碰見了我初三時的語文老師馬克利,沒想到一年多沒見,他竟成了我的師兄。坐在車上一聊,馬老師竟然還和我一個專業,都是中文系。到了學校,馬老師幫我報名注冊,領我找到宿舍,還用自己的飯票給我打來一份熱騰騰的飯菜。我一邊津津有味地吃著,一邊沉浸在走進大學的喜悅中。
那時的大學沒有電話、電視,更沒有電腦,沒有網絡。因此,我們的大學生活十分簡單,每天除了上課、吃飯,就是到圖書館看書。從圖書館回來,八個大老爺們就躺在宿舍里或看書或聊天,這樣平淡的生活持續了一年多的時間。大約到1983年,社會上開始流行跳交誼舞。每到周末,我們學校的食堂里也會舉辦交誼舞晚會,我第一次和幾個同學跑去,趴在窗外偷偷看了一眼,發現真的是一個男的摟著一個女的在翩翩起舞,便嚇得落荒而逃。心想,這種只在電影里看過的資產階級生活作風,竟然活生生地展現在自己眼前。從此,便不再去看,直到過了很久,思想上才慢慢地接受了男女摟在一起跳舞的現實。那時,大學里是禁止談戀愛的,因此,盡管有人談對象,也必須是偷偷摸摸的。記得我們系里有位比我高一級的男生,談了一個女朋友,可能兩人幽會時有親密動作被人發現,結果該男生不但被給了處分,還被當時擔任中文系書記的一個老革命在全系學生大會上嚴厲斥責了一番。至今我還記得那位老革命慷慨激昂的話語:中文系的某某,道德敗壞……
我上大三的時候,社會上開始流行一種像桶子一樣的背包,我們都把它叫馬桶包,我也從牙縫里省出幾個錢買了一個。一次回家時,我背著馬桶包剛走進村子,迎面碰見一位大叔,他直愣愣地看了我半天,十分不解地問道:“你這個娃娃,背個桶子干啥呢?”我一笑,忙不迭地解釋說:“這不是桶子,是背包,裝東西用的。”后來,又流行穿西裝,我也做了一身西裝穿了回去,村里的人看見,更是一臉驚訝,有人說:“你這娃,上個大學,竟學得怪怪的,一個大小伙子,穿女人的衣服干啥?”我知道,那時“文革”剛結束不久,農村里的女人根本沒有人穿裙子,絕大多數穿的都是三個扣子、外帶一個小翻領的列寧裝,很像現在的西裝。因此,他們把我穿的西裝當成女人的衣服,也就絲毫不足為奇了。
大學期間,最讓我難忘的是回家的艱難。那時,我一學期的生活費也就幾十塊錢,為了節省回家的路費,我曾多次扒乘拉送貨物的列車。記得有一次,為了節省三塊火車票錢,我蹭到一輛貨運列車的最后一節車廂里,結果半道上被鐵路上的一個人趕下車,直到給這個人扛了好幾根枕木,人家才好歹讓我坐了回去。很多時候,周末我坐最便宜的慢車回去,下了車都是夜里十一二點鐘,城里的旅店住不起,便背著行李,一個人步行往鄉下的家里走去。常常到我走回家的時候,母親已經早早起來生火準備做早飯了。看見我黑天半夜一個人走回來,母親甚為關切,囑咐我以后再不要半夜走回來了,哪怕多花幾塊錢坐班車早點回來。
現在,那些大學期間的往事已經過去三十多年了,但每每想起,都感慨不已。與今天的大學生相比,我的大學生活有些單調乏味,但我們上大學的時代屬于改革開放初期,我們不僅親身經歷和體驗了人們思想觀念、行為方式和社會生活的種種變化,也真正享受了那個時代下我們的理想、青春和快樂。我懷念我的大學生活。
2013年11月15日于西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