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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眉縣古碑的歷史故事

  • 鄉風囈語
  • 楊燁瓊
  • 2077字
  • 2021-04-26 17:48:41

據明、清《眉縣志》記載和眉縣金渠鎮寧渠(即原寧曲)村老人們回憶,村里曾有一通古碑,碑額有“寧曲重修水記”六個篆書大字。提起這塊碑石,村里老人們似乎有說不完的故事。

當我們細讀這通石碑的碑文時,790多年前的社會場景、鄉賢達士的濟世之德便會如影像般一幕幕展現在我們眼前。

原來寧曲這個地方,早在春秋時期便因“厥田沃壤,物產豐茂”而使得此地居民也“富庶甲于境內”,是塊寶地。但是,由于此地土層深厚且夾雜沙石,在當時鑿井極難,而且井需深過十丈,汲水極為不便。若遇到少雨季節,此地便常常井中斷水,人們只能到遠離村子的河邊去背水維生。百姓的吃水之苦被當時“僑寓于秦”的衛國人寧戚了解到。

寧戚出生于衛國鄉下的貧困家庭,春秋時期衛惠公(前686—前669年在位)時人,早年懷經世濟民之才而不得志。

當時寧戚看到百姓吃水如此艱難,對“民苦”的惻隱之心使他暗下決心,決定“易其所難”。于是他查看了地理,順著地勢,浚引“赤水”(即今紅河谷之出水),“使赤谷水北過亮伏,暨禮義社,又北過吳家社,以至寧曲,又折數弧導流。其水經流多寡有常,無相爭奪,使居民上下均得食用,不假于遠負而深汲。”浚引水渠的成功使得民眾“逸其所勞,而易其所難”,享受到極大的便利。婦孺歡悅,耄耋稱頌。因為寧戚浚引成渠,造福百姓,所以“寧曲”這個村名從那時便因那事那渠而開始使用了。寧,取寧戚之姓;曲,指小渠依地勢彎曲之意。村名中飽含著人們對這個“目民之害者,相于除其害”的賢者的感謝與紀念。

據碑文記載,到金宣宗興定五年(1221年)時,依然是寧戚“故宅遺址,猶有存者。村之東北有冢,曰:相(傳寧戚曾為齊國相)之冢也。歲時祭祀,故俗相傳,禮無少衰”。可見,遺址猶存,祭祀世傳,禮無中斷,形成了一個完整的文化鏈條。

時至今日,在寧渠村,人們依然將那片曾有寧公大冢的田塊稱為“宰相墳”。

文化,以其執著的力量,在歲月中刻畫有痕,讓我們去緬懷賢者之德,受南風之惠。

寧戚解民之憂后,隨商旅至齊,“飯牛叩角”,被齊桓公拜為大夫;后經名臣管仲推薦長期任齊國大司田(事見《管子·小匡》),成為齊桓公主要輔臣之一。而他在秦地解民之難浚引的那條清波蕩漾的寧曲渠卻一直造福著鄉人并被世代傳頌。

寧曲渠,伴隨寧曲人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歲月,伴隨著歷史恢宏或平淡的長河緩緩清流,一路來到了13世紀初年。

此時的關中地區在由女真人建立的金政權的統轄之下,寧曲村已屬于金朝的西陲邊地。此地西與西夏隔秦嶺相抵,北受蒙古大軍南壓。其時南宋政權隔長江與金對峙。多年間,寧曲周邊地區各種勢力此消彼長、變化無常,而金朝的上京在1218年被蒙古鐵騎掃平。

在此環境下,人們的思想也發生著重大變化。寧曲渠在古樸民風中汩汩流淌了1800多年后,遇到了“淳風真滅,眾暴,寡強凌弱”的情況。寧曲渠上游頻頻發生私自截水、專于己用的狀況,使得下游人口用水極為艱難,特別是在夏暑季節得不到一滴水。因為用水、爭水,使得相鄰人家、沿渠村落間爭執、致怨,甚至械斗導致傷亡的事件不斷,爭斗不休。寧曲渠邊,訟告不斷,官府頭痛,百姓遭殃。此時的寧曲渠,完全成了引災致禍的根源,完全背離了寧戚當時“逸易眾人”的心愿。

1221年,寧曲村有位叫劉興(字文秀)的讀書人,為世代富家之后。他看到寧曲渠畔這種紛亂景象痛心不已,于是產生了澄清寧曲渠自古沿用的用水之“固制”的想法,即恢復落實“其水經流多寡有常,無相爭奪,使居民上下均得食用”的古制,使其發揮佑善行仁之用。

然一介書生,抗暴無力,扶弱不濟。于是,劉文秀發動不愿受紛亂之害的鄉親、鄉賢,向有司“具牒”請愿,主要內容就是請求有司強力恢復落實尊水固制、強不凌弱、富不兼貧和重罰防奸、均水之利的要求,并請求官府出面保障。

正為寧曲渠周邊連年訟告不斷而頭痛的官府見到請愿牒后,全部官員“深然其辭”,一致認可和支持請愿內容,并由縣府“判而授之”。此后,寧曲渠沿岸又恢復了用水有制、鄉里和睦、共享清波的和諧景象。

水制澄清后有一天,劉文秀的鄉人請“寓居教坊(今眉縣教坊村)、常往來于寧曲”的二曲(今周至)文士高褒將澄清水制一事作記,高褒自認為自己才學不夠為鄉賢作記而多次推辭;最后見實在推辭不過,于是“退而揮毫,以書其父老之所云”,即今天我們看到的《寧曲重修水記》。高褒擬好碑文,由張通等16人出資,于金宣宗興定五年冬月下元日(農歷十月十五)立石,時任眉縣縣尉、縣主簿、縣丞騎都尉、縣令等官員均具名為證。碑陰刻食水圖,并列“愿食(寧曲渠)水者”77人。此碑即縣志有載、耄耋猶記之《寧曲重修水記》碑。可惜的是,此碑在20世紀60年代被埋毀不存。

如今,《寧曲重修水記》碑文,穿透近800年的風雨迷霧,講述了那個時代的賢人之濟、文士之呼、官吏然授的故事,使我們能感受到那個時代的風貌。

當我站在一直服務于鄉眾到20世紀60年代后期的寧曲渠遺址旁,聽著村中賢士馮珠明與李安懷書記如數家珍般的記憶和敘述,回顧《寧曲重修水記》碑文中“蓋君子之心,目民之害者,相于除其害”的君子品行,真的很受感動。感謝他們的這些記憶、敘述,更感謝當年勒石為記的人們,他們讓后人感知到了那個遙遠時代的歷史煙云,也讓我們能享受其南風之惠和文化魅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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