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江南,到處輕歌曼舞,竹林凝香,煙雨茫茫。
可是,我的家鄉還是一片灰茫茫的。因為,我的家鄉在西北。西北的三月,春天似乎還很遙遠。綿綿的東山還是那么蒼涼,裸露的大海子沙漠上枯萎的野草還是一片衰敗的景象。蒼茫的原野一片土黃,小草還沒有從沉睡中蘇醒過來。林木整齊的棗博園里,枝條尚舉在寒風中,看不到一絲嫩綠;附近的村落、田野還蟄伏在冬季的氣氛里。
從更遙遠的北方焦躁地刮過來的風是頻繁光臨這里的過客,也許是南方秀麗的春色引誘著他的眼睛,也許是南方風情萬種的山川有等著它和幽會的情人,它焦急地掠過家鄉的山巒原野,慌慌張張地留下一路煙塵。
北風向南吹,吹過大野茫茫,吹過剛剛融冰的黃河,吹過古城墻,吹過我的家鄉。北風吹過,大地該聽到春天的腳步聲了吧?
中午,走在靈武職業中學的校園里,頭頂的白楊樹嘩嘩地響著,它們肯定也知道,春天即將來到;還有,去年秋天,我們有意將遍地金黃的落葉留在校園的過道里、小徑上,沒想到,這些金黃的葉子現在看上去,顏色雖然變深了,但是,葉片的樣子還一如去年秋天,它們也在等待著即將到來的春天。
在我的家鄉,雖然已經立春,但是,我們從沒有把立春的開始當作春天,因為春天的風必須是溫柔的,春天的太陽必須是暖和的,春天的枝條必須是柔軟的,春天的人們走在路上必須是精神的。
春天是孕育一切的開始。春天的土地開始融化,春天的蟲子開始睡醒,春天的種子要等待發芽,春天的水要流向四方。
啊,我終于等來了春天。春天的力量雖然渺小,卻很執著。寒冷失守敗走的地盤成了春天和溫暖攜手的根據地。昨天還在冷風中搖曳的垂柳的枝條,一夜之間泛出了一片喜人的嫩綠。白楊樹枝頭的楊花也悄然吐出花穗。
三月桃花開了,杏花也開了。整個靈武城東郊,園藝場內,到處是充滿了生命力的花朵,它們默默展示著婀娜的姿態。
家鄉的春天雖然姍姍來遲,要等到夏季來臨才能真正擁有南方春天的景色。家鄉的春天雖然缺少江南的柔情和音韻,但有著蒼茫的崇山峻嶺,用正直的脊背承受著世事滄桑,從來不知道炫耀,就像那挺拔的白楊一樣身姿偉岸,卻從不用艷麗的花朵招搖人生。
家鄉的春天是寂寞的,但個性的張揚。再過一些時日,等到江南的秀麗和柔美在人們的眼睛里索然無味,家鄉原野里的桃李梨杏就會猝然爆發出一種驚世駭俗的燦爛,那粉紅如海的桃花,潔白如雪的塞上梨花,足以讓你的心魄動情和沉醉。
家鄉的春天,更像一位睿智的智者,用他發揮到極致的冷靜和激情展示著人生的風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