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學作品集(全2冊)
- 陳旭主編
- 5986字
- 2021-12-22 18:07:25
夜殤
尤鵬 筆名尤六六,名云鵬。20世紀60年代末出生,寧夏鹽池花馬池鎮柳楊堡村人,初中文化,農民。1987年參加全國高考自學,修業于漢語言文學。早年曾有散文詩歌發表于《銀南報》《寧夏法制報·副刊》《銀南文苑》《山水河》雜志以及湖北、山西的一些刊物。作品《嗩吶手之死》獲得銀南地區金秋短詩文大賽優秀獎。湖北楚天詩歌學會會員,現在為江山文學網、中國作家網、貴州作家網等網站的簽約作者。山東省《望月》雜志特約作者。
◎尤 鵬
太陽早已經下山了。西邊的天空還殘留著它落下時濺起的一朵朵像點著了火似的云彩,現在也只剩下一縷縷逐漸暗淡的黃褐色的痕跡了。夜色漸漸濃了起來,一彎細細的弦月斜掛在東邊的山頂上,散發出淡淡的光輝。隨著一股風兒吹過,前面莊稼地里的玉米葉子便嘩嘩地作響起來。
唉,這剛入秋的夜晚,清涼如水。
他把身上披著的夾襖往肩膀上拱拱,就坐在這塊玉米地頭上一動也沒動過。嘴里抽著的煙卷發出一明一暗的光亮,使他滿是皺紋、胡子拉碴的臉,在這薄薄的暮色里若隱若現地朦朧著。
身后不遠的莊子上,誰家的婆姨正用細尖的嗓音喊著貪玩的娃娃,讓趕緊回家吃夜飯。也不知誰家的毛驢在嗷兒嗷兒不耐煩地高聲叫著,可能是主人忙著拾掇白天里撂下的活路,把它給冷落在槽頭上了。
眼面前的一大塊玉米地,黑黢黢的看不透里面。只有借著西邊天際的微弱光亮,才能看清那高過人頭的地方,密密麻麻的玉米葉子在隨風擺動著。四邊田野里不知道有多少蟈蟈,正吱吱嘰嘰地吵成了一片。
好像這一切的喧鬧都與他無關。他就這樣無聲無息地坐著,仿佛入定在另外的一個世界里了。抽完的煙頭劃了一道弧線,悄然落進了旁邊的蒿草叢里。隨著嚓的一聲打火的聲音,他又點著了一支煙,一簇火星繼續在嘴邊一明一暗地閃爍著。
在這眨眼間的火光里,我們終于看清了這張蒼老的臉。這是一張地地道道的莊戶人的面相,忠厚善良中透露出一種被生活歷練過的剛毅。他臉上的那些溝溝壑壑的皺紋里,填滿了光景歲月帶給他大半輩子的愁苦和恓惶。尤其是他的眼睛里,竟然被一層淡薄的淚光給籠罩了。這道含淚的目光哀傷而又悲涼,剛剛在他手里升騰起的微弱的光焰,好像轉瞬就被這道目光的凄冷給澆滅了。
他抓起放在旁邊的一個長布袋放在膝蓋上,用手輕輕地摩挲著,像是在摩挲一個好久不見卻又相當親近的人的臉頰。
“唉……”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一股清涼的夜風忽悠悠吹過,把這聲哀怨的嘆息吹散在了漫漫田野里。
又有一個一明一暗的火星在夜色里向這邊挪動過來,到了他的身邊停住了。隨后這點火星慢慢低了下來,和他一般高了。兩簇火星寂寞地在這吵鬧的夜色里閃爍著。
“閑坐著?”剛來的火星問。
“閑坐著。”
問答后再無聲息,只有地里的玉米葉子在唰啦啦地響著。微微的月光,把兩個人的影子拖得好長。
“想尿求啥哩嘛?”又問。
“沒想啥?!庇执?。
“今年雨水勤,肯定好收成哩?!?/p>
“嗯,肯定好收成。”
…………
兩顆火星一明一暗地閃著光亮??煲缌耍莻€新來的火星又發了一支煙。于是,兩顆火星就又忽閃了起來。
“香草死了?!毙聛淼恼f。
“死了……”他嘴邊的火星微微顫抖了一下。
“你知道了?”
“知道……”
他嘴邊的火星暗淡了下去,一只粗糙的大手狠狠揉搓著一株嬌柔的小草,小草嫩嫩的葉莖被無情地揉碎了,濕濕的汁液散發著一股淡淡的青澀的味道。
“也是一個苦命的女人哩?!?/p>
“唉,苦命……”
“還想她?”
……
他低聲嘟囔著,連自己也沒有聽清自己在說什么。抬頭望去,晴朗的夜空里,一顆星星在對著他眨巴著眼睛,從他的腦海里漸漸喚醒了一個遙遠的記憶,把剛才還模糊的難悵清晰得令人心碎。
“嚓。”他又打著了火,點著手里的半截煙卷兒又哆哆嗦嗦抽了起來。
“那個時候你倆的事,只有我最清楚哩。”另外那個火星也亮了起來,有些賣弄地說。
“嘿嘿……”他的喉嚨里擠出一聲苦澀的笑聲。
“香草那個時候在咱這一道灘也是個出了名的俊女子,長的云盤臉蛋花眼睛。單就那雙長長的辮子,哎呀,現如今想起來也覺得饞戀人哩?!甭牭贸鰜恚@個家伙也是對那個叫香草的女人當年心存著妄想的人。
他沒有說話,只是望著面前的玉米地,呆愣愣地出神。
“你那時候是個地主娃娃,香草是個基干民兵。按道理人家管著你,你是咋把她給交纏上給相好哩?”
怎么和香草好上的呢?他沉默了。
應該是那一年的夏天,老母親病重的時候吧。老人奄奄一息地躺在炕上,眼看著就要不行了。他看著老母親病弱瘦黃的模樣,心里實在難悵得不行。唉,母親從十五歲出嫁過門,地主家的福沒享過,可因為地主成分的罪卻沒少受。爹雖說是個地主少爺,可那是個不務正業的大煙鬼。到了解放的時候,一份家業已經讓他踢蹋得差不多了。剛生下他沒幾年,一直病懨懨的爹雙腿一伸撒手歸了西。就丟下他們孤兒寡母,背著個地主的身份,在周圍眾人的白眼里,艱難地挨度著光景日月。
現如今母親眼看著不行了,她唯一的念想就是在離開人世前,能吃上一口香油涮烙的白面餅子。可是家里眼看就那半甕高粱米,新麥長在地里也還沒有開鐮,哪里能有白面呢嘛。他抱著腦袋蹲在母親的炕頭根底,難悵得一陣一陣地落淚。
到晚上,他背了個書包就出去了。一頭鉆進莊子旁邊的麥地里,撿著快熟透的麥穗掐摘了滿滿一書包。他要把這些麥穗拿回去磨碎碾細,再連夜羅出面來,好好賴賴也要讓辛苦了一輩子的老母親在臨走的時候,吃上一口新麥涮烙的香油餅子。
誰知道他剛一出地頭,就被一支黑洞洞的槍口給擋住了去路。
他提著偷來的麥穗,被香草背著槍押到了看護莊稼的小屋里。低矮的房梁上吊著一盞昏暗的馬燈,紛紛攘攘的蚊蟲把這點光亮抱成了一團。其他看護莊稼的人還沒有回來,香草就虎著好看的臉蛋,呵斥著讓他靠墻站好,老實交代為什么要偷生產隊里的莊稼。他就結結巴巴給香草講了自己偷麥穗的前因后果,講了母親最后的一點愿望,也講了自己的難悵……講著講著,他就講不下去了,圪蹴在那里只是一個勁地抹眼淚。
香草一聲不響地聽著,現在她也可憐起這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年輕后生。她的臉上早已經沒有了剛才嚴肅的模樣,一雙俊秀的眼睛里裝滿了發自內心的同情。
最后她放他走了,把那一書包麥穗讓他拿好,安頓讓路上小心些,不敢再讓別人給逮住了。
第二天早晨,他在自己家的窗臺上發現擺著一小盆白面。他哭了,他思量這肯定是好心的香草送來的。可憐他的老母親是吃不上了,老人家吃了一口他用麥穗磨成的面粉涮烙出的粗粗拉拉的餅子后,就在半夜里安靜地閉上了眼睛。
唉,那一小盆白面,讓他這個破落地主的后代,在母親離開后的痛苦無助中,感覺到了這世上還有那么一點人間溫情……
“唉……”望著天空上那顆閃爍明亮的星星,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
“你那時候二胡拉得好聽……”那個火星星也熄滅了,陪著他一起在這夜色里沉默著。聽他嘆了口氣,就又說起來。
“好聽……”
“香草也唱得好……”
“唱得好……”
“那個時候為你能進大隊宣傳隊,香草也沒少費口舌。”那個火星星又點著了,一爍一爍地閃著。
“香草那是想讓我多掙點工分,可憐我哩嘛?!?/p>
嚓,他也點燃了剛才熄滅的煙頭。
“你拉她唱,要說還真是絕配哩。就那首《紅太陽照邊疆》,也只有你拉的調調,才配得上香草的聲音哩。”那個火星星說著,不禁勾起了對往昔的回憶。
“主要是人家香草唱得好嘛。”他咂吧著煙卷兒,望著月亮光底下薄薄的霧氣,說。
“那時候,我就看來你兩個關系不一般哩?!?/p>
“我自己都不知道,你就看來啦?嘿嘿……”
“其實,明眼人都看出來了,就你……”
“那個時候,誰敢想那些……”
一陣夜風吹過,有一絲些微的涼意。一只癩蛤蟆在不遠處呱,呱地叫著,夾雜在一片蟈蟈的喧鬧聲里,顯得有一種孤獨。
兩個人又不言語了,兩顆火星星在暮色漸重的夜里,悄無聲息地閃爍著。
那個時候,對于香草突然表現出來的親熱,使他這個光棍的地主后代無可適從。她為他能進宣傳隊拉二胡,跑前跑后地找人說情。終于讓他在閑散的冬月天里,也能掙上滿天的工分了。她經常跑到家里來聽他拉二胡,順便幫著他打掃屋子,拆洗衣裳。這些他都記在心里,只思謀著以后該如何報答這個軟心腸的女子。對于什么愛啦情啦的,他不敢有一絲的非分之想。就是有,那也是電石火花般的一瞬。他把自己情感里那原本正常的青春萌動,畏畏縮縮地深藏在卑微的靈魂里,一點也不敢外露。
由于他的懦弱與卑微,便有了以后的不幸……
“都怨你,香草到底讓給人騙了?!?/p>
“怨我……”他嘴邊的火星哆嗦了一下,掉在了地上。
這低低的對話,像被天上散淡的月光洗過,帶著一股濕漉漉苦澀的淚意。
或許怨他,他把香草對他的好,只是當作了一種同情和可憐。他不敢看她的笑臉,不敢看她似怨似愛的目光,甚至不敢拉一把她伸過來的手。他是把她當作了一尊圣潔慈祥的神,可不能因為自己的地主成分而玷污了她的清白。
不想正是他刻意的回避,讓香草一片熾熱的心思在他冷峻和自卑的世界外游蕩著不能親近。最后,徹底讓這個俊俏的女子跌倒在生活鋪就的詭譎的冰面上啦。
“都怨你個尿從包,可惜了香草一世的情義哩,最后讓那個新來的武裝干事鉆了空子?!?/p>
“我……我怕害了香草嘛……”
“你個尿從包……”
……
他的雙手摩挲著放在膝蓋上的長布袋子,嘴唇哆嗦著說不出話來。
“最后香草讓那個畜生騙了身子,才知道人家有家有室哩。唉,狗日的武裝干事……”
“狗日的武裝干事……”他也憤憤罵道。
“最后香草有身孕跑了,香草媽才給人說,其實香草心里一直有你哩。都是你裝傻充愣,香草才一賭氣找了別人。沒想到還就遇著了那么一個畜生。”
“都怨我,造孽呀……”他低頭哀哀地長嘆了一聲。
夜色濃罩的田野這時已經安靜了許多,那些嘈鬧的蟈蟈好像被這一聲嘆息給感染了,靜靜地蟄伏在無邊無際的草叢和莊稼地里,默默品味著這聲嘆息所帶來的的感傷和落寞。
香草……他在心里呼喊著,我對不起你啊……
“香草走了以后,就再也沒了音訊哩。你又見過她沒?”問話聲似乎很遙遠,好像有一個人在冥冥之中質問著他的良心。
見過嗎?見過啊。那是在一個冬天的大雪地里,在離這百十里地的一條山路上。
那年,他去南山桑樹鎮的一個親戚家里,準備第二天往回返,沒想到夜里就下了一場大雪。親戚家好心留他再住兩天,等天氣好了再走。可是他擔心家里剛生了娃娃的婆姨還有牛羊牲口,便等到雪剛一停,就蹚著漫鞋幫子的大雪地往回趕。
走到黑山崾峴的山頂上,他看見前面有一個女人領著個五六歲的小丫頭正坐在路邊歇緩。那個女人脖子上圍著條圍巾,只留下兩只眼睛在外面。那個小丫頭的棉鞋濕透了,脫下來放在一邊,腳丫子被當媽的抱住放進自己的棉襖里焐著。旁邊還放著一個鼓鼓囊囊的大提包。
他把大皮帽子往下拉拉,裹緊身上的大衣就從這娘母倆的面前走了過去。由于好奇大雪天里趕路的這娘母倆,不禁轉過頭去打量。他發現那個女人正看著自己,一雙好看的眼睛里,滿是愁苦恓惶的神色。就是這雙眼睛,讓他猛地呆住了。
香草!他認出她來。這雙好看的眼睛,他永遠也忘不了啊。
他趕緊轉過身來到這娘倆身邊,撩開大衣的襟子,從里面撕下兩片綿羊皮,把小丫頭的腳拉過來一只一只給包裹好。
“大哥,謝謝你哩。你真是個好心人……”香草沒有認出他來,看著他這么細心地給丫頭裹纏著冰濕的腳丫子,就聲音卑微地道著謝。
“香草……”他哽咽了,抬起頭望著香草,眼睛里閃著淚花。
“你是……”香草詫異地端詳著他,忽然渾身一顫,“唉,咋是你……”隨著一聲幽怨的嘆息,兩行淚水從香草的眼睛里奔涌而出。她把頭了轉過去,向著遠處被大雪覆蓋得嚴嚴實實的山峁溝壑,肩膀劇烈地抖動了起來。
他抱著那個臉蛋凍得通紅的小丫頭,把她緊緊裹進自己溫熱的大衣里。小丫頭睜著明亮亮的眼睛,好奇地望望他再看看背過臉哽咽的媽媽。
過了一會兒,香草才平靜了下來,她轉過身子解下頭上的圍巾,神色凄慘地對著他笑了。
他的心不由得一陣疼。當年那個活潑開朗的香草哪里去了呢?眼面前的這個女人臉色青黃,還抹飾著薄薄的粉油。她掏出了一支煙,打著火便熟練地自顧自地抽了起來。從她剛才這一切的行為舉止上,處處都顯露出一個女人久歷風塵的輕佻和粗俗。
他看著眼前的這個女人,恍恍惚惚就像做夢一樣。香草,你咋就變成這個樣子啦……
香草就像忘了剛才的激動和傷心,她口氣平靜地問他現在咋樣。他都告訴了她,說他已經結了婚,剛剛有了娃娃。他還告訴她老家的情況,說現如今大家日子都好過了起來。她媽媽因為想她把一雙眼睛也哭瞎了。
香草聽到這,淚眼迷茫地望著他回家的方向說,她也想家,可是她這一輩子都不可能回去了。接著,就給他講起了自己離開家以后的經歷。
原來香草離開家后,就到了內蒙古她的一個遠房表姐家生了娃娃??墒撬龥]有戶口,在表姐家也不能長待,于是就抱著剛剛滿月的女兒四處流浪……她跟著馱鹽的腳戶趕過腳,在煤礦上撿過煤核,跟著草臺戲班子唱過戲……這些年為了能讓女兒活命,她經受過了各種各樣的磨難和侮辱,強裝著笑臉熬苦地把光陰日月一天天地迎來再一天天地送走……
這不,桑樹鎮的一個皮影戲班子前天捎來信讓她去,她就只好帶著女兒在十冬臘月的大雪地里趕路了。
他看著香草現在的模樣,知道她的日子過得太難悵了。他噙著一汪眼淚,哀求般地要香草跟著自己回去。
香草的臉上露出了慘淡的笑容,她空洞洞的目光掃視著周圍的景物,然后停在了他的臉上。那雙幽怨傷心的眼睛里,仿佛裝滿了這塵世上所有的愁苦和無奈。
半晌,香草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說她再也不會回去了。她的名聲已經臭了一道灘,不希望已經忘記她的那片土地上再印上自己不干不凈的痕跡。
最后,香草流著淚求他說,她就放心不下自己的老媽媽,讓他經常幫著自己照應些?!澳阋軒臀冶M盡孝,也不枉我當年對你的一片心意了哩……”香草眼淚汪汪地看著他,目光里滿滿的都是是乞求和信任。
他含淚點頭應承下了。就是為了當年那一書包麥穗,他也得答應啊。
香草臨走的時候,讓女兒叫他舅舅。小丫頭嘴里甜甜地叫著,被香草牽著小手往山下走了。那個小小的人兒,和媽媽走了好遠,還轉過頭來望著他,稚嫩地喊著:“舅舅……”
娘倆慢慢轉過一個山嘴,看不見了。只有一聲聲尖嫩的聲音從山的那面清晰地傳了過來:“舅舅……舅舅……”
望著雪地上一大一小的兩行腳印,他再也止不住地哭出聲來……
那天,他跌跌撞撞地回到了家,他覺得他把自己的一顆心給揉碎了,連血帶肉地拋撒在那條蹣跚著一大一小兩行腳印的山路上……
“唉,苦命的香草……”那個火星嘆息了一聲。
“苦命……”他把火星掐滅了,狠狠按進了腳下的泥土里。
周圍的田野里已經一片寂靜,只有地里的玉米葉子在嘩啦嘩啦響著。天上的月牙兒,散發出的淡泊的光芒,摻和著露水的濕氣,讓這個初秋的夜愈發地涼了起來。
“回吧?!蹦莻€火星站了起來,拍了拍身上。
“你先回……”
“天氣涼了,回吧?!?/p>
“你先回!”
那個火星遲疑了一下,離開他往莊子里走來。剛走不遠,就聽見身后傳來吱吱呀呀拉響二胡的聲音。
正是那首《紅太陽照邊疆》,原本節奏歡快的曲調,卻被他拉得慢慢悠悠的,那彎曲的琴弦里,流淌著一股壓抑了很久的悲傷和哀怨……
“唉……”那個火星星望望剛剛離開的地方,嘆息著搖搖頭。
這悠揚的曲調,在這片土地上凄涼、悲愴地飄蕩著。它像是在尋覓著呼喚著……一個渴望回家的孤獨的靈魂!
2016.3.16于寧夏鹽池花馬池鎮清荷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