義莊大堂，紛紛燃起燭火。

剎那間燈火通明。

十具躺在冷塌上的尸體，被白布遮掩，張炎緩緩踏步而來，在他身前是捧著蠟燭的李青，身后則是隔空點燃了所有燭火的霧鬼。

柳霜見狀，連忙閃身來到張炎身旁，神情恭敬。

“柳霜，你什么意思？”

“你們兩個，敢出賣我們？”

跟隨柳霜潛入的三人神情凝重，十分警惕地打量著四周。

他們三人皆是武者，氣血旺盛程度，也就和李青相當，介于八品和九品之間，構不成什么威脅。

李青將蠟燭放在架子上，不冷不淡地道：“良禽擇木而棲，這么簡單的道理，你們該不會不懂吧？”

“良禽？你倒是一只聽話的良禽，別忘了，大人對我們有知遇之恩！”

“就不怕大人將你二人挫骨揚灰么？！”

柳霜與李青對視一眼，閃過一絲隱晦的苦笑。

如果有得選，他們斷不會踏入義莊半步，然而受制于人，卻是身不由己。

張炎捕捉到了二人的微妙情緒，不禁輕笑起來。

這證明他的手段是對的，對付宵小，只能以霹靂手段降伏，指望他們回心轉意，無異于癡人說夢。

“你們考慮得如何了？”

張炎單手托在下巴上，盯著三人，緩緩道：“臣服，還是死？自己選吧。”

“要死也是你先死！”

三人之中，有一名虬髯大漢，猶如一尊黑鐵塔，手握大環刀，直接大步踏來，朝張炎面門劈下！

“給大爺死！”大漢猙獰怒吼。

張炎紋絲不動。

下一瞬，虬髯大漢一刀劈在空中，仿佛被人禁錮，死死發力，卻不得寸進。

緊接著，他的四周出現了七八道惡魂，撲在他的身上，瘋狂啃噬。

陰氣侵蝕之下，令他神志不清，陷入了癲狂。

在咆哮幾聲之后，便出現了讓人膽寒的一幕，只見他突然舉起大環刀，朝自己的脖子狠狠砍了下去！

噗！

鮮血飛濺。

虬髯大漢雙眸瞪得滾圓，等清醒過來時，發現自己飄在空中，天旋地轉。

他明明沒動啊！

哦……原來是腦袋飛出去了……

這一幕驚得剩下的兩名武者倒吸一口涼氣，嚇得連連后退，貼在了墻上。

李青和柳霜對視一眼，狠狠咽下口水，連心臟都漏了一拍。

枉死簿憑空浮現。

將虬髯大漢的陰魂吸了進去。

霧鬼輕飄飄地閃現在張炎身前，白霧繚繞，數十道惡魂環伺其中，死死盯著剩下的二人，似乎隨時都要撲咬過去。

“這個莽漢，早該死了，竟敢頂撞我的偶像張老大！”其中一名高瘦的武者凜然道。

“久聞張老大威名，小人仰慕不已，今日特來毛遂自薦，懇求老大收留！”

另外一名矮胖的武者義正言辭，竟直接朝張炎跪拜，重重地磕了下去，一副舍我其誰的架勢。

高瘦武者見狀，竟一把將袖子刷起，手臂上刻著“誓死效忠張老大”七個字，正色道：“小人早已被張老大的人格魅力折服，在來義莊之前，就已經下定決心，要為張老大上刀山下火海，在所不辭！”

張炎瞥了一眼那七個字，血跡未干，顯然是剛才偷偷刻上去的。

“既然如此有誠意，我就勉為其難收下你們了，不過義莊收入微薄，可養不起閑人。”

二人點頭如搗蒜，將身上值錢之物一股腦呈了上去。

“這是我們替老大保管的財物，實在燙手，如今物歸原主！”

張炎嘴角勾起，指尖微動，便傳來了幾道嗡鳴。

兩只噬精蠱飛來，緩緩落入柳霜手心，她看了張炎一眼，朝二人走去。

“早點休息，明天還要收尸。”

張炎轉身離去，不多時，身后便響起了兩道凄苦的慘叫。

對于這些人，他向來沒有絲毫憐憫。

之前是別人的爪牙，如今也不過是物盡其用罷了。

接下來的三天，柳霜陸續帶人過來，在見到虬髯大漢的死狀之后，他們爭先恐后服下噬精蠱，成了貨真價實的收尸人。

每日兢兢業業，哪怕是跋山涉水，去荒山野嶺尋找，也得完成業績。

如今的義莊，共有十九名收尸人。

除去張炎，每天收尸十八具。

其中除了柳霜修煉蠱道，剩下的都是武者。

他們原本的計劃，就是先讓柳霜偷偷下蠱，制服所有人之后，再讓霧鬼釋放惡魂，將收尸人弄得渾渾噩噩，最終逐一替換。

如此精妙的計謀，可惜遇到了張炎。

在收服所有潛入者的第二天，張炎便突破了千年道行。

識海之中，道韻化為靈光，擁有神性，融入太虛觀想圖，令虛空又擴大了一輪。

靈覺延伸之下，竟能籠罩方圓五百米。

運河中的游魚，野豬林里的螞蚱，一舉一動，被捕捉得一清二楚。

在境界上，張炎依舊是道宗七品，然而僅憑法力碾壓，霧鬼竟連他的身都近不了。

所謂一力降十會，就是如此。

更何況他是純陽之體，百邪不侵，天然對惡魂免疫。

千年道行，或許是一個分界點。

不知道，萬年道行又會是一番怎樣的風景？

張炎隱隱有了期待。

純粹地提升道行修為，似乎并不與其他修煉體系相沖。

不過事關修行，需謹慎對待，如今道武雙修，武種也已凝煉，還不知能否與道法兼容。

張炎心頭起了疑惑，等下次遇到天一道人，詳細詢問才行。

來到霧柳身旁，張炎以靈覺觸及香火，頓時枝條搖曳，有霞光涌動，化為神曦，順著他的靈覺融入識海，將法力統統洗滌了一遍，變得無比凝練。

“這是仙氣？”

太初道元經運轉周天，發現法力中竟生出了一縷輕盈紫氣，不禁震驚。

霧柳枝條上下晃動，像是在點頭。

如今收尸人每日朝拜柳神，早晚焚香，已成了習慣。

他們也獲得了不少回饋，有人已顯現出不俗的資質，只等有人引領，便能踏入修煉之道。

霧柳雖是仙株，擁有天賦神通，卻不通人族修行之法。

張炎準備多收集一些修煉典籍，借霧柳之手，傳給麾下收尸人。

不過當務之急，是去會一會那位典史大人。

霧鬼化為一截白霧指骨，藏于張炎袖內，他帶上柳霜與李青二人，前往朱河縣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