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乞丐。

在南夢的某段十字路口，我遇見了你。

你長相平平，并不出眾，但你善良。

盡管你是殘疾人，可你依舊頑固不倒。你的堅強總是一次又一次地打動我。

你干凈淳樸，你懂得尊重。你是我的一名老師，教會了我如何尊重人。

你那純真的笑容，讓我內心一又一次的心動。我很感激你，卻沒辦法回報你。

你是乞丐，臉上很干凈，沒有一絲污垢，就連頭發也很工整。你沒有變成流浪漢的樣子。

你身上沒有汗臭味，也沒有臭垃圾的味道，你身上沒有任何味道。

每次過馬路，我都會帶著水果，和你談一席話，慢慢地，我開始了解你。

你說你沒有名字，你說你沒什么可了解的。

你說，反正啊，人總不能活在當下。

你說，這些討來的錢，并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那些所需要的人。

你說過很多話，我一直都在受教。

和你初次見面時，那天也是我初來乍到，來到這座我夢寐以求的城市。

黃昏時刻，太陽不太溫熱，我開心地拿著錄用通知書，路過你時，覺得你可憐，順手丟了一張五元。

你當時就攔著我，你艱難地站起來，溫和地跟我說：“小姑娘，如果你真的是在打發叫花子的，那么請你把錢撿起來。”

說實話，我當場就懵了。

我尷尬地把錢撿起來，臉部通紅，跟你說了聲對不起。

你微笑著說：“其實你應該蹲下來，然后把錢輕輕地放進碗里，這樣，你才是你真正的善意。”

我恍然大悟，生活的忙碌，亦或是安逸，總是讓我們忘記了人與人之間的平等。我們總是理直氣壯的去訓斥低于我們的人，這些讓我們認為理所當然的事，在這一刻，而我們總是忘了，人生來平等。

那日黃昏下，與你相遇，你深刻的教了我一個尊重的道理。

此后，每天下班，我都會特意繞到這條十字街，與你共坐半個小時。

有很多次我都會看到各種各樣的你。

你會幫助老婆婆過馬路，即使你沒有雙手，但你還是會擋在車子面前，維護老婆婆走人行道。

你會好心好意的提醒路人不要亂丟垃圾，但是人總是個怪物，理解你的會理解，不理解你的，我總能看到你身上帶著新傷。

其實你這樣真的很惹人，但是你這樣，真的是我們每個人都值得學習的榜樣。

昨天是周六，陪了你一上午，我手里拿著一百塊錢，笑著跟你告別。

我說我要去別的城市了，可能很難再回到這個城市。

后來我問了你一個問題，我指著碗里的那些一毛一毛、一塊一塊的錢問：“真正需要它的，到底是誰？”

“是我故鄉的一座小學校。山區的孩子，總是需要多讀書嚒，多捐點錢，給孩子漲漲知識總是好的。”

你說這話時，眼神充滿了陽光和寵溺。你說這話的口音，讓我一下子就聽出了你不是本地人。

我看著手機里的照片，那人三四十歲左右，他衣著樸素，鼻梁上有一顆痣。他欣慰的笑著，眼睛瞇起來，皺紋特別明顯。

那人便是你。

此后一別，已不知何時才能再次遇見。我期待不期而遇，也期盼你會想起我。

遇見你，是你使我撿起對別人尊重的禮貌；遇見你，是我最大的教誨；遇見你，很榮幸。

——

二：愛唱歌的小信。

你的網名就是“愛唱歌的小信”，和你認識也是在網絡上。

你聲音很溫柔，唱起歌時，因為普通話不標準，所以聽著老跑調。

是你主動加我，也是你主動和我聊天。

我有問過你，你為什么加我，你說，看著我頭像很眼熟，就索性加了。

很簡單的理由，卻讓我們以網友身份進行談心。

后來你才告訴我，其實是因為我的頭像和你的頭像撞了，你才換了頭像來加我。

聽到這真相時，我覺得又好笑又氣憤。

好笑的是覺得你真的有趣，氣憤的是，我最討厭撞，無論撞名字還是撞頭像，亦或者撞衫。

你跟我說過第一句話是，“Are you all right?”

特別的莫名其妙，因為工作原因，我本沒想理會你，結果晚上一看，你啪啪啪的說了一大堆話。

你說，別為了渣男而放棄生活。

你說，人是為自己而活的。

你說了很多人生哲學，足以讓我收到的消息刷成了99+。

我從頭看到尾，那一晚，我也莫名的哭了。

可能是因為太久沒受到這樣的安慰和教導，我眼睛腫紅，回復你兩句話。

“謝謝。”“我沒事的，放心。”

你秒回：“我換你這個頭像時，就是在我失戀期間。”

我瞬間破涕而笑，原來，你也是在安慰自己啊。

此日的熱度過后，我們便沒怎么聯系。

三個月后，你突然聯系我，你說你打算去參加京都的選拔天才音樂會。

你報了名，還用語音唱了一段《拾憶》發給我聽，歌聲里，你那普通話依舊突出，聽著聽著，時而變成了笑場。

你還發了一條說說，說說的內容是：“以夢為馬，不負韶華。”

我問你：“你真的確定要遠奔京都去參賽嗎？不怕失敗嗎？”

你說：“人總不能為了害怕而不敢突破吧，這樣，也太窩囊憋屈了。”

“你對這件事很自信？很決絕？”我還是擔心的問道。

“都沒開始，為何要失去自信。決絕不敢當，只是想為夢想碰一碰，碰對了便對了，碰的遍體鱗傷，那就乘早放棄。”

我盯著屏幕，這段話讓我看了足足二十分鐘有余。

我關了手機，躺在床上，望著天花板，在想，如果當初不自卑懦弱，或許，我也能與自己的夢想碰一碰。

事過一年，你再也沒來消息，我有發過消息問過你，問你還好嗎，問你參賽過了沒，問京都好玩嗎，問你你在哪。

但是，都沒有回應。

你從我的人生路過，匆匆而來，悄聲無息地走。當我再想起你時，你竟沒有給我任何答案。

遇見你，是你讓我懂得陌生人也有溫柔一面；遇見你，是你讓我學會了該自信的必當自信，該勇敢的也一定要勇敢；遇見你，很幸運。

———

三：離家出走的叛逆娃。

你很樂觀，每次與你碰面，你總會嘻嘻哈哈的。

你有一顆熱愛祖國的心，你很愛身邊的每一個陌生人。

你只有十九歲，卻懂得自己內心最想要的東西。

二十五歲那年，我出差來到北川這座城市，與你相識，是在一家客棧。

客棧人很多，進進出出，樓梯建總會有幾個人行走。

客棧只有三層，二三層是住房，一樓是茶館。

你在一樓講書。你站在講臺上，右手擺平，面對觀眾，手隨著聲音擺起，慷慨激昂著：“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

那時的你，很豪邁，特別霸氣側漏。

那時的你，迎來了熱烈的鼓掌聲。

我也在為你鼓掌。

每日早晨去上班，總能聽到你的聲音。你聲音好像也變得特殊了，隨口一句話，我都能很快的認出是你。

工作談合失敗的那天，我也被上司狠狠的責罵了一頓。

我失落地回到客棧，坐在一個清靜的地方，聽著你在和別人談笑風生，我苦笑著問自己，自己有過年少輕狂嗎？

我沒有，我這一生從來都是戰戰兢兢、畏畏縮縮。任憑父母親人安排，讀什么書，學什么專業，做什么工作，一切都是由父母安排的。我有過抱怨，卻不敢拿出來講。

喝茶談樂的人漸漸少了，住宿的人，還是來來回回地走，有些出去，有些進來。

我拿壺茶走到你面前，厚著臉皮地笑著說：“先生哪里人？”

你愣了一下，眼角有些笑意，在我身邊轉了一圈，然后有趣地回復我：“我乃南方人士，試問姑娘有何請教？”

我也懵了。臉部強硬，眉頭皺緊，有一絲茫然無措。

“好了，不取笑姐姐了。看姐姐這些天總是早出晚歸，怕也是工作繁忙吧？”

你打破冷場，臉上的笑容，正如十月的太陽，印在我眼里，使我臉上莫名地散發出微微泛紅。

“姐姐，我掐指一算，你肯定是工作不順利了吧。”你邪魅一笑，壞壞的樣子，很痞性。

我坐下來，倒了兩杯茶水，自己拿起一杯，喝了一小口，茶水是苦澀味的。

“你有夢想嗎？”我低頭喃喃自語。倒不像問你，更像問我自己。

你坐下，背對著桌子，兩手臂架在桌子上，非常傲嬌的模樣，說道：“當然，我的夢想可偉大了。”

于是這樣，一來二去，我便得知，你是從家里逃離出來。

你說你要去當兵，保衛國家，而父母堅決反對，他們希望你能考入大學，所以，你和家里鬧的不可開交，最后只能出來散散心。

“你聯系你父母嗎？”我擔心問道。

青春叛逆期，有夢想的人，總是會和家里起一些爭執。

我曾經也有夢想，但是都被我的懦弱毀了。

你表面平靜地回答我：“我不可能一輩子跟他們鬧的。父母真的不容易，辛辛苦苦把你養這么大，很難拿出手，把你奉獻給這個社會。”

你不但沒抱怨你父母，還會理解。

我低著頭，面子不知道該往哪擱。

“我就是出來散散心唄，也想知道我靜下心來，到底會選擇哪方。我可不想辜負我父母，當然了，也更不想辜負我自己。”

你說這話很開朗，痞性的氣質又出來了。

我喝口茶水，低頭再次喃喃自語：“你為你的夢膽怯過嗎？”

“我有想過會失意，也想過會有遺憾，但從未想過，我不會追求。”

追求，即使到老，夢也在心底種下苗根。

我突然間很佩服你，佩服你說這話的堅定，更佩服你會為目標而努力。

茶我沒在喝第三口，我向你道了聲謝謝，便上樓了。

客棧再見你時，你總會帶著笑容問好，對每個人都是如此。

我沒有向你告別，也沒有你的任何聯系方式。我坐在火車上，準備回到屬于我的地方。

手機響起，有一條未知信息，內容是：姐姐，不要氣餒，都會好起來的。

我盯著屏幕看了許久，火車開動了，“嗚呼”的拉響聲和車廂上的人雜音，顯得特別刺耳。

我回過神，迅速打了兩排字。

“謝謝，你也要加油。遇見你，很特別哦。”

————

四：遇見你。

上天安排某種相遇，一定會有它道理。我們需要勇敢、真誠、尊重，才會換來更好的不期而遇。

遇見的人很多，唯獨你，最為榮幸，最為幸運，最為獨特。

也是你教會了我，如何一步一步成長。

（完.）（2020年存稿）

……

2021.4.16晚

天氣陰

星期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