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執從艾文身上搜出手機，強迫他打開，也趕緊拿出自己的手機，果然，若言的電話已經打不通了。

顧執命令自己冷靜下來，又去聯系羅勇和其他同屆的學員，都打不通，大概是在酒吧玩到上頭了。

他忍不住狠狠踢了艾文一腳，“快點！”

艾文哆哆嗦嗦的用完好的右手在屏幕上劃拉著，扭曲變形的左手在雨中不受控制的抖動著，鉆心的疼痛讓他不住抽搐。

“找到了，在繆斯，在繆斯。”艾文像是幼兒園的學生問老師要小紅花般，趕緊舉起手機給顧執看。

“我們到了，你準備好給那個小子直播哦。”

“還有意外收獲呢”

接著是幾張警校學妹在繆斯酒吧卡座合影的照片。

顧執咬著后槽牙，一把將艾文拎了起來，抽掉他的皮帶，反捆住他的雙手。

摩托車坐不下他們兩個高大的男人，顧執直接快步押著艾文往隔壁街區的繆斯酒吧走去。

皇后大道上空撐著透明雨棚，每個酒吧碩大的燈牌下都門庭若市，花枝招展的男人女人，貼地飛行的各式跑車，幾乎占滿了整個寬大的街道。

顧執押著嘴中不停哀嚎的艾文，成功的將喧嘩的皇后大道變成電影節前的紅毯。

閃光燈一刻不停的閃爍著，甚至好多人跑到他們旁邊合影，有幾個好事之徒，對艾文一陣冷嘲熱諷。

顧執無所謂，他一個警校學員，身上的警服沒有警號，臉上也是鼻青臉腫的，若言到現場估計都認不出來。

艾文一邊疼的不停倒吸涼氣，一邊不住咒罵著拍照的人群，一身皇家護衛軍的軍服在此刻格外扎眼。

繆斯門口排隊的人群早早讓開通道，門口的警衛攔住二人。

“哎哎哎，干什么的，不知道這是誰的地盤是嗎？”

“找人。”顧執把艾文扯到一邊。

“這是你找人的地方嗎？”高出顧執一頭、滿臉橫肉的警衛囂張道。

“五分鐘。”顧執仰起頭。

“這不是你撒野的地方，趕緊滾。”警衛把手伸向腰后。

一輛暗金色跑車刷的從旁邊駛過。

艾文忍不住抖了一下，雞爪一樣的左手在警衛面前不停的晃著。

顧執掐在艾文脖頸的手慢慢發力。

“讓他進去！讓他進去！”艾文嚎叫著。

警衛來回掃視著兩人，后面的越排越長的隊伍里有人高聲催促著。

“趕緊趕緊，不要弄壞東西。”警衛讓出通道。

還沒走進昏暗的酒吧幾步，震耳的鼓點就從里面傳了出來。

沿路是穿著暴露的男人女人，舞池正中，人群難以直視的隨著刺耳音樂扭動著，顧執快速的掃視著。

羅勇正和卡座里的其他人唾沫飛濺的聊著。

“若言呢？”顧執把艾文推到卡座的空位上。

“剛還在這呢。”羅勇看了好半天才認出來是顧執，“你這是咋回事？”

“你把他看好，我去找若言。”顧執起身往浮在半空的舞池走去。

“咱那個求婚的事還繼續嗎？”羅勇喊了一聲，轉頭看了眼艾文，客氣的給他倒了杯酒。

推開一個又一個迷醉的人，顧執的心愈發急切起來，突然，幾個穿著護衛軍軍服的身影在走廊的盡頭一閃而過。

顧執趕緊追了上去，繞過幾個轉角，跨過幾對抱在一起的男女，在盥洗室門口追上了那三個人。

刺耳的音樂漸漸低沉不見，只剩隱約的鼓點。

“警校那幾個妞也太好騙了。”

顧執還沒走近就聽到其中一人說道，不由得放慢了腳步。

“白日夢做多了，遇見幾個近衛師團的軍官，怎么把持的住？”

“哈哈哈哈哈”三人笑做一團。

“只可惜都被他們帶走了。”

“聽說了嗎，紅色短發的那個是有人專門要的。”

“你說那個身材特好的那個？”

“對對對，就是托德都拿不下的那個，還是下了藥才帶走的。”

顧執沖進盥洗室一腳把最右邊便池的護衛軍跺倒在地，反手一記手刀打在中間那人脖頸，后者悶哼一聲，抓著半脫的褲子昏倒在地。

顧執看向最后一個嚇得止住尿的護衛軍，揪住他的頭發就往一邊的隔間拖，一把將他的頭塞進馬桶里。

“帶著人去哪了！？”顧執咆哮著把他的頭又拉出來。

“我不知道”那人吐了幾口水，干嘔道。

顧執巴掌扇到他臉上，“問！！”

“你誰啊”那護衛軍被扇得暈頭轉向，半晌回了一句。

顧執一拳打在他鼻梁上，“手機呢！？”

“你知不知道我們是護衛軍，你好大的——”那人嚎了一聲，退到角落嗆了幾口血，剛一開口，顧執鐵拳暴雨般砸了下來。

“需要我叫警察嗎？”一個穿著二道，打了一堆唇釘的瘦小年輕人探頭問道，打眼看見顧執的一身警服，趕忙說：“沒事了。”

把頭縮回去后，又伸手把隔間的門帶上。

“密碼！”顧執拿著手機遞到滿臉血污，躺倒在地的那人面前。

“你會后悔的……”那人啐了一口。

顧執剛揚起手，口袋里的電話震了起來。

是艾文的手機。

“托德”

“我們到警局了，等我洗完澡就跟你視頻。”電話那頭隱約有水聲。

“等我一下。”顧執掐住那小子的喉嚨，模糊的說。

“你小子，想讓他現場看著是吧，太壞了，我等你。”

掛了電話，顧執俯身湊到腳邊那人耳邊，“我叫顧執，你會記住的。”

起身，抬腳，猛地向那人襠部落下。

黑暗的走廊里劃過一聲滲人的凄厲慘叫。

來不及再帶上艾文，顧執一路沖撞出去，冒雨在大街上發足狂奔。

今天是他準備了很久，求婚的日子！

“若言呢？”顧執沖進警局吼道。

今天國慶，大部分警員都放假在家，門口僅剩的值班警察趕緊跑過來，看著顧執的警服，又仔細看了好幾遍，才認出來是顧執。

“你小子啊，她剛被人送回來，說是喝多了，在休息區那邊照顧她呢。”

顧執瘋了一般沖向休息區。

“那倆人權限很高！叫不讓人打擾他！”值班警察喊了一嗓子，聲音在走廊里回蕩。

女生浴室那邊傳來嘩嘩的水聲。

門口的長椅上，坐著一個足有兩個半人寬的黑皮膚男人。

男人放下手機抬起頭，看著顧執。

“艾文真沒用，還讓你跑出來了。”那人起身，黑色光頭幾乎要貼到屋頂。

顧執騰地飛身躍起，雙臂雙腿死死鎖住高大男人的上半身，瘋子般用頭去撞那人臉部三角區。

足足撞了十來下，那人整張臉向內凹陷進去，轟然倒地，褲腿邊露出一把鍍金的手槍。

水聲停了，一個金色短發的男人披著浴袍，悠哉的走了出來。

“顧執？”那人從躺在地上的大漢身上摸出一包煙，點了一根。

顧執沒有應他，緩緩捏緊了拳頭，直覺告訴他，這個人很危險。

“你未婚妻很愛你的。”那人做了個里面請的手勢，讓開了身子，“無論我怎么說她都不肯跟我走。”

顧執緩緩走了進去，若言渾身被水打濕，人事不省的躺在門口的隔間里。

“你應該不知道我是誰吧？”身后那人說著。

“你知道我是誰就夠了。”

顧執脫掉濕透的警服，鄭重的疊好，摸了摸口袋里的戒指。隨后卸下加重訓練服，露出一身健碩的肌肉。

“自我介紹一下，我叫托德，托德·馮·德文。”那人打量著顧執堪稱完美的身材，“或者，你可以稱呼我，皇子殿下。”托德自顧自的說，燈光下，是一張俊俏到有些妖艷的臉。

“知道了。”顧執深呼吸，發梢的水無聲的滴在地上。

他沖了上去。

托德寫意的側身避開，伸手在顧執的手臂上摸了一把。

“很不錯的肌肉呢。”托德昂起俊秀的臉龐，張口舔了一下纖細的手指。

顧執忍住心底泛起的惡心，飛身又撲了過去。

托德也不還手，只是優雅從容的躲著，時不時的摸顧執一把。

顧執胸膛起伏，之前已經消耗了不少氣力，面對眼前的這個人，幾個照面下來，有一種無力感在心底彌漫，每一式擒拿，每一次擊向要害的出拳都揮在空氣里，這讓他想起電視上名叫猴戲的雜耍。

他想起自己浸泡在訓練場的漫長歲月，那是在別人去玩去休息的時間，但他一刻也不敢偷懶，因為他是二等公民，所以要比別人走更遠的路。

所以，不能就這樣停下，他還要去更遠的地方。

顧執又沖了上去。

托德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個重又向他沖來的男人，一邊躲一邊往后退，一直退到機庫門口。

“聽說你的機戰很厲害。”托德躲開顧執的拳頭，突然說了一句。

顧執靠在墻上，不住的喘著氣，沒有回答他。

顧執用盡全力，十幾年苦練的所有招式，連碰都沒碰到托德一下。

“去吧，我在訓練場等你。”托德示意顧執快點。

汗水從鬢間劃過顧執的臉龐，掠過傷口，蟄的生疼。

“你要干什么？”

“找樂子啊。”托德理了下頭發，“不然跑這來干什么，我很忙的。”

挫敗感刺破了他的自尊，顧執知道，這不是再練多久就能彌補的距離，對方只是在玩弄他。

他恨自己把若言牽扯進來，恨自己沒能力保護心愛的人。

“放過若言，我求你了。”顧執垂下頭，說了一句他這十九年來沒說過的話。

托德并不搭話，邁步跨過顧執，向門口走去。

“你不會要跑吧？”托德的臉從門口探了出來，笑著對顧執說，“我還沒玩夠呢。”

顧執抬起頭，盯著那雙沒有感情的眸子，他沒見過這樣的眼睛，讀不出任何情緒的眼睛。

“快點哦，我真挺忙的。”托德又走了。

顧執重重錘了下地板，撐起身子，走進機庫。

機甲啟動，座艙里操作臺和所有儀表的燈光依次亮起，顧執握住控制器，機甲從升降臺上跳下。

空曠的訓練場上，托德穿著浴袍站在正中。

顧執有些后悔坐到機甲的座艙里。

“來吧。”托德挑釁的招招手。

顧執猛揮控制器，黑色機甲應聲啟動，一拳擊向托德。

托德出手了。

人類的拳頭和機甲的鐵拳無聲的對撞到一起。

“機體右肢輕微損傷，損傷程度3%”機甲內的系統提示音響起，顧執透過座艙的玻璃看著托德，即便是不可能的事，但顧執已經不那么意外了。

“別讓我失望啊。”托德笑著說，后腳一蹬，手上慢慢發力。

“我很忙的。”

顧執只覺的手中的控制器不受控制的向后擺動，一點五噸重的機甲被托德一只拳頭就撼動了。

顧執下意識的伸手，飛速在操作臺輸入指令。

“核心功率：80%”

托德獰笑起來，顧執看到了他眼中一絲掩飾不住的興奮。

“核心功率：90%，警告：核心即將進入過載狀態”

顧執聽到座艙外傳來機甲右臂噼啪的斷裂聲。

“警告：機體右肢損傷已超過35%”

“有機會！

顧執吼了一聲，黑色機甲左手抽出身后的T型警棍，猛揮向托德。

后者興奮的怪叫一聲，騰身一躍，一腳把警棍踩進土里，機甲右拳失去對抗的力，立時向前傾去。

顧執右手拉住控制器，左手控制器一張，迅速向前伸去。

機甲立刻松開手中的警棍，將托德一把攥在掌心。

“有了！”

顧執舉起左手，全力向下砸去。

砰！

砰！

砰！

顧執連砸三拳，訓練場的土地上被砸出一個深坑，他死死握住自己掌心的控制器，右手手指轉動，一條條指令不斷被輸入到操作臺上。

“核心已過載，當前功率：125%”

機甲左拳不斷捏緊，金屬刺耳的摩擦聲響個不停。

滿身泥土，被鐵拳緊緊攥住的托德瘋狂的笑著，牙上已經滿是鮮血。

“警告：核心過載已到臨界值”

顧執看著被攥在機甲手中，滿臉血污眼珠爆凸的托德，突然有一絲晃神，左手不自覺的松開了一分。

托德隔著座艙的玻璃和顧執對視著，嘴角咧到一個詭異的角度，露出兩排白牙，瞬間，顧執掌心的控制器不受控制的張開。

“警告：機體左肢結構性損傷，損傷程度：98%”

“警告——”

耳邊的警告聲已經不再重要，顧執看見托德撐開機甲的鐵拳，跳向座艙。

恐懼。

顧執想跑，下意識的伸手去解固定綁帶。

砰！

座艙的強化玻璃瞬間布滿蛛網狀的裂紋。

砰！

一只纖細的胳膊砸開座艙伸了進來。

砰！

座艙蓋被生生撕扯下來，拋飛出去，托德躍進座艙，一拳打在顧執臉上。

顧執的大腦來不及感覺疼痛，直接宕機。

水從鼻腔里涌了進來，顧執在窒息中醒了過來，托德關上淋浴，湊到顧執臉前。

“為了感謝你，我會好好享用的。”

顧執看著托德已經沖洗干凈，只有一點擦傷的臉，想說話，卻只發出嗬嗬的怪叫，他的左半張臉已經塌陷了，一只眼球不知去向。

托德像跨過尸體般從顧執頭上邁過。

他前面，是躺著的若言。

顧執一把抓住托德浴袍的衣角，勉力想撐起身來，但是他做不到。

“對對對，就是這樣，反抗！反抗！快！快！用力的反抗！”托德興奮的嘯叫著，解了浴袍，赤裸著身體走到若言身邊。

托德鼻翼輕輕抽動。

“你聞到了嗎？”托德狠狠的嗅著，看向顧執，嘴角挑起滿足的微笑，“是美妙的處子的香味。”

顧執也聞到了。

那是有些東西破碎在空氣中的味道。

他低下頭，閉上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