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與光明,便是這世界最大的偉力。殊途同歸,在不經意間悄然釋放這兩種偉力,給了那些忽略了這兩種偉力的人好好上了一課。
黑暗之中,居華撫摸著嶙峋的墻壁緩緩前行,即便將六覺催動到極致,也只能探尋到周身兩丈內的環境。眼睛在黑暗中幾乎失去了作用。
殊途同歸的黑暗與其他地方不同,更加純粹,也更加壓抑,所處之地宛如深海迷霧中的窄小孤島,在孤寂與未知中蒸騰起無邊壓抑。
曲指捏訣,一點光亮在指尖匯聚,克服黑暗的方法自然是制造光明,但光亮升起的瞬間便受到吸引,沒入一處崖壁消失不見。
借助瞬間的光明,居華看見那是一朵漆黑如墨的小花。
黑暗的環境中并沒有讓生物絕跡,反而催生出了特殊的靈物,竟然可以主動吸納光亮,讓這純黑的環境的更加純粹。
“這就是偉力的相輔相成嗎?”居華心中了然,生存在黑暗的環境中自然要更加努力的吸納光芒,這是生物的智慧,心中不禁更加欣喜,瞳術無法發揮作用,否則他一定要好好看看那朵小花。
居華心中有所收獲的同時,儀璇布衣卻幾乎到達了崩潰的邊緣,對黑暗的恐懼,讓殊途同歸侵染內心的偉力更加兇猛,一向淡然如水的儀璇布衣絕美的臉上逐漸猙獰。
“居華!”儀璇布衣吶喊出聲,她感到再無人相救,她會死在這里。
吶喊出聲,口中吹出的氣流竟然瞬間被放大,滾滾聲浪,在狹窄的巷道里瘋狂疊加,再匯成狂風,席卷而去。
走在前面的居華瞬間回頭,他聽到天地都在呼喊他的名字,冷不丁被嚇了一大跳,緊接著便是一陣狂風,巴掌一般將他整個人扇在崖壁上。
“我……”居華感覺整個人差點被狂風拍裂了,口鼻溢血,而那狂風還在卷積居華的名字向前奔走。
天地之間仿佛有萬人、千萬人在同時呼喊居華,宛如索命的哭嚎。
空穴來風,僅僅是一聲呼喊,便卷起狂風,差點將居華擊殺,自然偉力果真不可小覷。
“這瘋婆子到底在干什么!?”居華瘋狂,帶著渾身的怒火,轉身回去尋找儀璇布衣“等我找到你,屁股都給你打爛!”
幸好他還沒有完全深入,不過片刻,居華的滿身怒火瞬間蒸騰地干干凈凈,借著微弱的光亮,他看見儀璇布衣臉色蒼白,正蹲在一處角落中,瑟瑟發抖。
趕忙上前,小聲安慰:“不是讓你去那邊等我嗎?”
儀璇布衣并不說話,只是輕輕捏住居華衣角,仍然低著頭。
“你怕黑?”居華小心翼翼地問。
儀璇布衣的頭更低了,臉色也更白了一些,捏著居華的衣角,不愿放手。
“這是殊途同歸的偉力,可以侵染人心,不礙事,明白了就好。”居華故意解釋,殊途同歸侵染人心的偉力還不足以讓儀璇布衣如此不堪,但居華仍舊解釋。
伸手在儀璇布衣眼周點了數下,這是幻術,能讓人看見自己想看見的東西,此時對于儀璇布衣自然最有效。
“我們走吧。”居華起身,儀璇布衣緊跟著起身,捏著他的衣角,亦步亦趨。
雖然不知道儀璇布衣看見了什么,但借著微弱的光芒,他還是看見了,儀璇布衣粉嫩的臉上……
有些微紅……
“唉……看來只能下次再來見識你的偉力了。”居華心中默默說了一句,又看了看正捏著自己衣角的儀璇布衣,心中的遺憾不禁淡了許多。
時間匆匆,離開殊途同歸又過了幾日,居華終于憑借幾頭煉精(相當于元境)大妖,總算湊夠了一卦的卦金。
這一日,距離黨山邊界已是不遠,兩人正走著,忽然看見一座山峰之下有一處深潭,不看不要緊,一看之下,居華頓時走不動道了。
原因無他,水潭邊上石頭竟然全是云岫美玉,粗略估計足有上萬斤之多,居華眼中頓時滿是綠光,嘴里念叨著:“發了發了!這可是上百萬源石啊!發了發了!”
儀璇布衣一陣頭大,居華什么都好,就是忒財迷,黨山之中步步驚險,他這財迷的毛病,已經造成了不少禍患,他四天前被一尊煉精大妖一口妖火燎沒了頭發,到現在還沒有長出來呢!
正無奈著,居華突然盯著儀璇布衣說到:“那一卦現在就算,我這一趟能掙多少?”
儀璇布衣心中無奈,卻還是掐指推算,不到片刻,儀璇布衣突然臉色大變,拉著居華騰空而起,說到:“大兇!你若去,命都要留在那深潭之中!”
“就這?”居華心都在滴血,辛辛苦苦攢了大半個月,就得出一個大兇?當即無賴般說到:“你們天機閣是神棍吧?”
儀璇布衣怒目而視,居華脖子一橫,反瞪回去:“你賠我九金!”
儀璇布衣不管居華,只顧遠離那深潭。就在這時,深潭之中突然探出一顆碩大牛頭,一雙牛角便有三丈長短,牛頭探出,隨意一吼,那吼聲便驚天動地,蕩出滾滾聲浪!
這一吼,即便居華已經逃出十余里去,卻仍舊被肉眼可見的聲浪追上,居華頓時如遭雷擊,渾身開裂,只是一吼竟然恐怖如斯。
儀璇布衣同樣身體一震,嘴角溢出一口鮮血,卻仍舊拉著居華飛速逃竄開來,足足飛出數十里遠,才敢落地休息。
“溯源境界(相當于人類造化)的青澤,那肉質不知得鮮美到什么程度?一盤得賣多少錢吶!”被一吼便震裂了身體,居華竟然還能想到賣錢,也算對得起他這財迷稱號了。
但儀璇布衣卻沒有調笑的心情,白了一眼居華,連話也懶得說,只是默默坐下,吞下一顆丹藥。調息翻涌的血氣,修復受損的五臟。
但居華卻盯著方才青澤所在方向,估計還在盤算著,溯源大妖制成的美食價值幾何,但詭異的是,雖然沒有調息,但居華身上的裂紋卻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正在愈合,不多時便已經結痂,看不出分毫。
似乎,從禁峰出來之后,居華的身體比之前強了不止一籌。
入夜,居華雖然說著儀璇布衣神棍,但還是做了許多美食,企圖再攢上一卦,賺它一筆。
端著佳肴,居華掏出一壇居華釀,問到:“儀璇,你喝過酒嗎?”
儀璇布衣繡眉微皺:“天機閣中無酒。”
“那你得嘗嘗,這是我親手釀的,只是價格嘛……嘿嘿……不妨事不妨事,你先嘗嘗。”居華嘿嘿直笑,奸商嘴臉暴露無遺。
儀璇布衣正欲拒絕,卻又聽見居華那句親手所釀,鬼使神差地伸出蔥白的玉指,將居華手中的酒壇攝到手中。
夜色正濃,萬籟俱寂,但這小小的山洞中卻并未沉寂,因為酒美,便多喝了幾杯,居華顯然已經有些微醺,而儀璇布衣更是不堪,秀臉通紅,盯著火堆不住發呆,時不時撩開面紗喝上一口,也不再管居華能否看見自己的面容。
“我一直十分好奇,如何才算度過了情劫?”借著酒勁兒,居華斜臥在山石之上,孟浪地笑著:“難不成,你要跟我過一輩子?”
“呸!”儀璇布衣小臉通紅,嘴上卻倔強得很:“其實我也不知,興許從黨山回去便知道了。”
居華撇了撇嘴,喝多了嘴上也沒個把門:“鬧半天,連你自己也不清楚。我就說你們都是神棍,說不定就是你師父頭腦一熱,瞎說的!”
儀璇布衣秀足一跺,抬手丟出一個空的酒壺,砸向居華,怒斥到:“你不能辱我師門!”
居華自知理虧,也不躲,被砸得哎喲一聲,卻嘿嘿笑道:“既然這樣,你何不算上一卦,就算你如何渡這情劫?”
儀璇布衣頓時氣急,明眸之中充滿了不服氣與無奈,過了好久才頹然說到:“師門有命,卦不算己,不算親。否則即便是算了也不準,徒增煩惱罷了。”
“說明你們還是有理智的,光騙別人,不騙自己。”居華真的是喝多了,說不到兩句,又開始詆毀人家師門。
儀璇布衣心中惱怒,卻恨不起來,想著出氣,卻又不知如何是好,想了半天,一咬牙,搖搖晃晃走到居華身邊,伸手捏住居華耳朵,惡狠狠地說到:“你再胡說,我就把你的耳朵擰下來!”
居華頓時怪叫不止,捂著耳朵連連求饒,但心里還是憋著壞,待儀璇布衣松了手,才不懷好意地說道:“既然卦不算己,不算親,你師父怎么能給你算卦?算得準嗎?”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原本的十成醉意,頓時醒了三分,儀璇布衣望向天機閣方向,心中竟然有些慌亂,但仍舊倔強地說道:“師門有命,我師父怎會不記得,自然是準的。”
“那他算這情劫算出什么名堂沒有?”居華不以為意,繼續追問。
想到師父的讖言,儀璇布衣心中莫名失落,喃喃自語道:“既是劫,便無終。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