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有什么難的，撿些好相與的，熟悉的，去去就是，至于其他的便回個謝帖婉拒便是，又不是什么千年知己萬年好友。”

楊蓮芝瞪了她一眼：“有那么簡單就好了。這上京不比北境，這起子那起子彎彎繞繞的，七拐八拐都能搭上邊。”

左妍“嗨”了一聲：“娘啊，你就是太謹慎了，大家心知肚明的，面子功夫，只要不傳出咱們高高在上，拒人千里之外便好了。”

楊蓮芝氣笑了，這死丫頭，心大得沒邊，真不知道像了誰。

“好好好，娘曉得了，就按咱們小四說的辦，行了吧？”

或許閨女是對的，她因為自己商戶女的身份，天然覺得自己在上京婦人圈子里低了一等。

又沒有婆母和妯娌誠心支應，難免心思膽怯些許。

女兒自小跟著她爹，身上一股子爽利勁是她沒有的，想事情難免沒有那么多彎彎繞繞。

但就是這樣，一力降十會，直接了當，難保不會有意外的收獲。

……

等幫著她娘處理完了那些帖子，左妍才發現自己已經在家里待了好幾天。

沒有了沙場的兵戈鐵馬，沒有了軍營的寒衾冰床，也沒有了，操練的熱血淋漓……

整天大門不出，二門不邁。

有空了還要陪著她娘去老夫人那里坐坐，聽著一些若有所指，意味不明的話語。

她開始想念北境的生活了。

不知道大哥一個人在那里，會不會想她？

還有左穆他們，沒有小將軍在，他們每次出任務，還能不能全須全尾地回來？

冬天到了，胡人還會不會再次南下？

……

“四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這日，寒秋里難得的暖陽，照耀著昌和苑的花花草草。

左妍一時興起，換了身短打就在院子里練了會兒拳腳，就有慈寧堂那邊的婆子過來傳話了。

她出拳力度十足，拳拳生風，那傳話的婆子站在離她老遠的地方。

就差捂著胸口，叫聲“天爺”了。

這四姑娘可真是跟府里別的小姐不一樣，瞧這虎虎生威的樣子。

那可比二房三房那些少爺還要有朝氣些，不愧是大將軍的女兒啊！

這婆子雖是慈寧堂二等的下人，但卻是老夫人從成安侯府帶來的陪嫁，平日里在老夫人那里多少有些得臉。

在這府里，要勞動老夫人身邊的大丫鬟和她來請的，也不過是幾位老爺太太，其余的直接派個二等丫鬟去就是了。

由此可見，老夫人雖不太歡喜大太太，卻對這個四小姐有幾分青睞。

半柱香的時間，左妍終于打完手里這套拳法，就有一旁伺候的丫鬟給她遞來手巾。

她叫白芍，是她母親原先身邊的二等丫鬟。

原也是備著準備頂替那幾個快要適齡出府的一等丫鬟，或者是給她的。

白芍從二等丫鬟提前升級到一等丫鬟，還是大房唯一的姑娘，自己有功勛，現在還有封號和食邑。

和她一道的三個姐妹，就沒有不羨慕她的。

畢竟她們還在等著什么時候夫人身邊的大丫鬟退了，才有機會頂上。

自己卻先一步成了小姐身邊的大丫鬟，所以白芍待小姐很是盡心。

一是怕被其余姐妹頂了這差事。

二來還是這段時日跟四小姐的接觸，這個和府中其余小姐不太一樣的四小姐，讓她很是敬佩和喜愛。

“小姐，劉嬤嬤等了您半柱香的功夫了，說是老夫人有請。”

這時，她一邊接過左妍遞回來的手巾，一邊小聲提醒道。

左妍抬眸，一雙毫無情緒的黑眸看了離自己十幾步，就差躲到院子里唯一的那顆桂花樹后的老婦人。

劉嬤嬤見此趕緊小步挪了過來：

“老奴見過四小姐，老夫人請您過去一趟。”

左妍挑了挑眉，老夫人？

她回來這半個月，倒是也去過慈寧堂幾回，不過都是跟著她娘一道請安去的。

因著她潛意識里認為老夫人和她娘關系不好，幫親不幫理的她自然是站在她娘這邊了。

再說了，她也不是那些慣會在老太太面前裝乖賣巧，討點子賞的人。

“好，有勞嬤嬤，我換身衣服就去。”她回道。

白芍會意，從袖袋拿出幾顆金豆子就交握住劉嬤嬤的手，一臉感激道：

“有勞嬤嬤稍候了，我家小姐去去就來。”

感受到手里的硬度，劉嬤嬤忙道：

“老奴不敢，不敢，原就是替老夫人跑跑腿的，能來見見四小姐也是老奴的福氣，白芍姑娘可快收回去，收回去！”

白芍哪里會收回去，這是小姐定下的規矩。

說來還是夫人教導有方，說是小姐初初回府，家里的下人仆婦什么的，最是喜歡嚼點子舌頭。

還不如大大方方的，給點賞賜，收買不了人，卻也能撈個好。

畢竟吃人嘴軟，拿人的，可不就手短？

她大房，可從來不缺銀子花。

所以左妍“心領神會”，直接讓她三個給她打了滿滿一匣子的金豆子，銀豆子，就拿來賞賜用了。

很快換好衣服，左妍就跟著劉嬤嬤去了慈寧堂。

……

剛到慈寧堂外，里面的熱鬧在院子里都能聽到。

“是有客人來了？”

她問身后幾步遠的劉嬤嬤。

劉嬤嬤笑著搖了搖頭：

“哪里是什么客人，是幾位姑娘回來了，暢春閣到了新品，大家一道挑一挑。”

幾位姑娘回來了？

就她那幾個堂姐？

好家伙。

這不是嫁人了，還能三五不時回趟娘家。

她回京這短短半個月，她們就回來了不下三回。

可見真是遇上了好人家，好婆母啊！

不像她娘，這都嫁人二十來年了，也沒回過隸南。

……

說著，就有守門的丫鬟打起了用來防風的簾子。

雖然還未到冬日，但老人家總是不好受了風寒。

“四丫頭來了，快來看看，這些都是暢春閣新上的冬裝，你先瞧瞧可有喜歡的。”

一走進去，她二嬸正抱著兩批鮮艷的布匹，在她大堂姐身上比了又比。

瞧見她了，也不忘馬上招呼著。

不愧是……她二嬸。

左妍朝她點了點頭，先行至她祖母那處請安。

“左妍見過祖母，幾日不見，您可好？”

老太太看著滿堂熱熱鬧鬧的，面若菩提，慈愛非常，見此忙讓她免禮：

“我好好的，就是你這丫頭，也不常來看看我這老婆子，可見還是心里沒我，嫌了我這老婦人罷了。”

左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