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上京城內氣氛緊繃。

昨夜兵甲連出，火光沖天，砸門聲嘈雜聲時不時響起。

無論是百姓還是芝麻小官，心里都有一個念頭——

上京出事了。

繼前些日子御林軍包圍了右相府之后，今日大家發現，城防營幾乎將整個上京重臣宅邸圍了起來。

于是小販們趕緊收拾好，準備回家，商鋪也選擇了關門。

百姓們能不出門各個龜縮在家，生怕有什么事情波及到自己。

……

宮內。

被不知道哪里來的軍隊封鎖宮門，出不去的眾位大臣和嘉盛帝一道在大殿等著。

前去探查情況的秦錚這時走了進來，所有人都殷切地看著他。

“如何？”

秦闖問道。

“城防營的人，宮門外約莫五萬，城內兩三萬。”

秦錚將自己的人傳來的消息告訴大家，滿殿嘩然。

“城防營！有十萬兵士啊，他們是要造反嗎？”左相嚴修語氣十分驚怒。

秦錚掀了掀眼皮看他一眼：“左相到現在還在夢游嗎？”

“前幾日陛下剛剛圍了右相府，今日宮門就被圍了，這是明擺著造反！”

他最是見不得這些油條子，又想對帝王表忠心，又不想得罪那老賊。

左右逢源，說話句句沒個準，上上下下全都在打機鋒。

有那腦子還沒有清醒的，弱弱問道：“可城防營和右相……”

有什么關系啊？

萬一是鎮南王狼子野心，收買了城防營，想要里應外合呢？

秦錚目光如炬，捕捉到那個問話的人。

“原來是提督大人，這話問得好，本王待會就告訴你們，右相和城防營有什么關系！”

……

過了半下午，宮門突然被人從外面打開。

城防營兩大將軍，并那位“監禁”府內右相，一起出現在了眾人面前。

兩萬御林軍和五萬城防營士兵在朝圣殿外的廣場上對峙。

諸位大臣這才恍然。

右相此時出現，完全證實了今日祁王的話。

“右相這是做什么？公然帶兵甲入宮，是造反嗎？”

秦錚站在前面，目光盯著那個一身素服，人模狗樣的老賊。

“祁王這是哪里話？何為造反？陛下和您當年逼宮先帝，先太子慘死，才有今時今日的地位。”

“可本相日前得知先太子有遺孤尚在，故而想要匡扶正統，何來造反之說？”

逼宮。

先太子。

遺孤。

每個詞拋出來，都能在眾臣心下炸開鍋。

他們三三兩兩交頭接耳，有的則是討論著右相和鎮南王聯手了。

有的則是隱晦詢問先太子的事情……

秦闖兄弟倆聽了，對視一眼后，竟同時笑出了聲。

“好個右相，不愧是嘉定年間的狀元郎，口才了得，黑白顛倒，極擅長指鹿為馬。”

“先太子如何被處死，在場不少大臣心知肚明，究竟是誰逼宮，是誰造反，心里有數的不止你我。”

“如今鎮南王攜了個莫名其妙的先太子遺孤，公然造反，你助紂為虐，里應外合，真是妙極！”

杜仲平聽了這些，絲毫不以為意面上揚起一抹標志性的假笑。

“成王敗寇，陛下在那場角逐中是勝者，自然可以扭轉乾坤。老夫為嘉盛，為陛下鞠躬盡瘁，到頭來竟因著個莫須有的罪名被監禁……便只能，匡扶正統，肅清朝野，還天下朗朗乾坤了。”

說完，他面色一變，直接對著身后的人揮了揮手。

城防營的人馬迅速壓上，人群后，還能聽見杜仲平滿含笑意的聲音。

“諸位若是不想和暴君一起葬在這朝圣殿前，不妨讓開些，免得被血濺臟了袍子……哈哈哈……哈哈哈……”

……

秦錚和左閬帶著御林軍很快和城防營的人打成了一片。

都是上京這一畝三分地練出來的，城防營的人水，御林軍也不過稍遜一籌。

短時間內，他們竟然和人數兩倍于他們的城防營打成了平手。

為戰，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

城防營的人以為自己人數眾多，拿下宮里區區兩萬人不過是動動手指頭的事情。

沒想到雙方陷入了焦灼。

秦闖和一干重臣被戚望道他們強迫著退到了殿內。

殿外，也有一部分大臣直接溜到了廣場邊上，縮在那里看著這邊鏖戰。

這就是剛剛被杜仲平口中的話動搖了的大臣們，為了不讓鮮血濺到袍子上，避之不及。

……

然世事萬千，變化莫測。

不到最后，誰也不知道誰才是真正的黃雀。

有些現在笑著，一會兒就哭了。

比如那位志得意滿的右相。

滿心都是鎮南王許下他的柱國之位，全然忘了多年前，是誰出了主意，幫先帝將鎮南王趕去了嶺南。

——

天黑時分。

左妍三人帶著左家的親兵將諸位大臣府邸外城防營的人悉數剿滅，又安置好諸位大臣的家眷，這才趕赴皇宮。

此時秦錚的人也順利突破了城外的禁制，趕到了宮門口。

領頭的正是秦錚身邊的兩大親衛，身后正是她在北境是訓練的那批人馬。

這時候想必左秩都會感嘆，秦錚此人深謀遠慮。這本來是以備萬全的準備，竟然真的派上了用場。

親衛之一的秦巖看到左妍等人也到了宮門口，直接上前。

“屬下見過王妃，王爺有命，他不在時，黑騎營上下皆由您調遣。”

附上的，還有一塊黑色的狴犴形狀令牌。

左妍：“……”

不是很情愿地接過令牌，強迫自己忘記這人的稱呼，將心思轉到當前的戰局中來。

宮門已經被關上。

但里面傳來的兵戈聲清晰地傳入外面的人耳中。

城防營五萬人，除了守在宮門外這些為了以防意外的一萬多人，其余的都涌進了皇宮。

這樣看來，杜仲平一定以為整個上京圣上可用的只有兩萬御林軍，所以才信心滿滿，想要來個“甕中捉鱉”。

殊不知螳螂捕蟬，還有黃雀在后。

算起來，她爹他們已經在宮里整整兩天。

這場匆匆而來的鬧劇，該結束了。

“所有人，聽我命令！”

“左懋，帶一千人從右翼突破，秦巖，你帶人……”

兵分三路，屬于他們的戰場也拉開了序幕。

……

待到月上中天。

殷紅的鮮血撒滿了朝圣殿外整片廣場，有御林軍的，也有城防營的。

兩萬御林軍戰至現在，只剩下寥寥幾千人。

城防營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進來的四萬人馬折損大半。

杜仲平的臉色越來越黑，到最后直接對城防營的人痛罵道：

“一群飯桶，兩倍于他們的人數，竟半天拿不下皇宮！”

“本相再給你們半個時辰，殺了他們！”

——